第3章 桃花墟

余笙去的是北方山里的一个村子，听领队的人说那里交通不太便利，师资力量薄弱，很多个村子都没有学校。想读书的只能去镇上的联合学校，离家远不说，交通也不方便，导致了很多孩子早早辍学。

        “咱们这次是去壮大当地教师队伍的，让孩子们在家门口有书读，从根本上解决他们上学难的问题。”

        领队说的斗志昂扬，车上的一群年轻人跟着附和，大家有说有笑，平静的余笙在这堆人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行驶了几个小时后，从宽阔的马路渐渐开上了土路，车轮碾过，尘土飞扬。大巴在凹凸不平的山路上颠簸，离开了熟悉的地方，带着他们奔赴远方。

        去哪里都好，做什么都好，余笙只想远离那里，远离那群人。

        看着绵延不绝的群山，她心里空落落的，未来什么样她没想过，说是没出息的逃跑都不为过。只是哪怕落荒而逃，她也想尽量让自己有点用处。

        大巴不知道开了多久，在颠簸之中，他们醒了睡，睡了醒。等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很多人都晕车了。在那个只有一条马路的镇子上住了一晚后，来的几个年轻人便都被分到了不同的学校里。

        余笙去的那个那个村子叫桃花墟，带她去的镇上工作人员说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从很久以前村里的山坡上就种着几棵桃树，一到开花的时候，万绿丛中一点红，漂亮扎眼的很。只是现已入夏，桃花花期过去，看不到了。

        跟着工作人员刚到村口，村长已经跟不少村民翘首以盼的等在那里，言谈举止，热情的很。

        余笙并没有被立刻带去学校，学校有几年没用了，此时更显破败没人气。

        从村口去村长家要路过一个堆满麦秸秆的谷场，与谷场隔了一条公路就是学校。余笙一边走一边匆匆瞥了几眼，倒也可以将学校看个大概。

        学校的铁制大门紧闭，锈迹斑斑，几间教室不知道了修补了多少次，几次三番的修缮使得屋顶瓦片的颜色深浅不一，新旧瓦片杂次相间，单是透过这些瓦片几乎就可以看到这所学校的历史。

        看到余笙不住地看远处的学校，老村长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余老师，实在不好意思啊，你看，你看……”村长是位六十出头的大爷，穿着洗的都快看不出原色的旧衬衫，被岁月过度磨砺的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尴尬。他是打心底觉得这样的穷乡僻壤，这样简陋的设施，让城里来的姑娘受委屈。

        条件是差点，但是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太大的感受。对她来说，可能起初是有些不方便，但习惯了也就好了。

        她是来支教的，又不是来享福的，如果各方面条件都那么好的话，谁还需要他们来支教。

        “没事，我觉得不差，习惯几天就好了。”余笙冲老村长笑笑。

        余笙一笑，一直紧张跟在他们后面的村民也瞬间松了口气，那根从支教老师进村就紧绷着的神经算是彻底松了下来。

        “我可真怕人老师受不了咱们这穷地方，转身走了。”一个穿花褂子的妇女咧开嘴笑了。

        “你说啥呢，人家老师就不是那种人。”

        “就是就是。”村民们附和的笑着。

        “咱们村也不差，不比上沟峪村强多了，他们村多少孩子连学都不上就外出去打工了，咱们村再穷也没不让孩子上学的。”

        “哎呀，我家香穗再不用天不亮就起来去镇上上学了。”

        “可不，阿苗也是。”

        大家闹哄哄的，你一言我一语，对这位不嫌弃条件差的新老师充满了感激。

        余笙站在人群中央，有种很新奇的感觉。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对于她来说什么都是崭新的。没有人探究她的从前，人们对于她的以后充满了期待。承担着一整个村子人的沉甸甸的希望，有生之年还是第一次。

        学校之前的老师都是本村的，住在自己家里就可以，所以也就没有职工宿舍。余笙被村长安排到了合适的村民家里借住，等他将余笙带过去的时候，那家人的女主人已经在院门口等着了。

        五十多岁的人，头发白了大半，瘦瘦小小的站在那里，脸上带着温柔和善的笑容。在看到余笙的时候甚至有点激动，她向余笙伸出枯瘦的手，伸了一下却又缩了回去，带着些许局促。

        “她婶子，这位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位支教老师，姑娘姓余，余老师。以后，就先住你家，人家小姑娘来到咱们这里各方面都很不容易，你多照顾着点。”

        “哎，好的，好的，一看就是个好姑娘。”她望着余笙不住地点头，嘴里喃喃自语。

        村长深深地望了宋婶一眼欲言又止，他转头对余笙笑笑说：“这是宋婶，她家就她跟她儿子阿寂，阿寂那小子在外面打工，偶尔才会回来。你们两个住一起，也算是彼此做个伴。”

        宋婶家住在半山坡上，距离那位工作人员说的桃树不远。

        她家算是很大很宽阔的了，房子是两层的，由于年代久了，有些地方墙皮都掉了露出里面的红砖。墙根的爬山虎生长茂盛，爬了一整面墙，碧绿的叶子在黄昏的微风中摇曳，很有生机的样子。

        余笙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房子，旧是旧了些，可很有爱德华王子岛上绿山墙的感觉。仿佛只要她在下面喊一声安妮，就会有一个红头发的雀斑女孩从窗口伸出头来，故事感满分。

        余笙被宋婶安排住她女儿之前住的房间，房间内陈设简单，铺着干净被褥的床靠墙放着，床边靠窗户的地方有一张书桌，床尾处成直角的摆着书柜和衣柜。衣柜和书柜像是许久不用了，上面蒙了一层尘，除却这些总体还算整洁。

        窗户是开着的，在一整面墙的爬山虎中开了一个正方形的洞，像是什么异世界的入口。

        真静啊，没有汽车鸣笛的声音，没有建筑施工的声音，没有飞机轰鸣而过得声音，也没有打折甩卖的叫卖声。听进耳朵里的不过是鸡鸣犬吠，蛙声鸟啼，不吵闹，相反有点点美好。

        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也很安静，没有未接电话也没有短信。余笙面无表情的将手机塞回口袋里，合衣躺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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