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宋寂

余笙万万没想到北方也是有雨季的，只是在这里叫法不同。

        宋婶说这叫连阴天，就是连续多日阴天下雨的意思。不知算不算凑巧，从余笙来到这里的第二天，连阴天就开始了。

        雨不停地下了起来，时大时小，断断续续，比少女的愁绪还要扰人心。

        村子里的学生要在镇上读完这个学期，算下来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这段时间是属于余笙的自由时间，她权当是度假了。

        可这雨一直这样下着让她哪儿也去不了，打算到处逛逛的计划也只能就此搁置。

        农村人下雨天也是闲不着的，宋婶在后院偏间里绣鞋垫，花样是同村姑娘给描的，她要戴着老花镜用五颜六色的细丝线绣好。

        绣好的成品余笙仔细看过，丝线细密，绣工了得。

        宋婶说，这些绣好的会有人给带到城里去卖，价格还不错。自己多少赚点钱，儿子就不用那么辛苦。

        听宋婶这样说，余笙很是动容，天下如此多设身处地为子女好的母亲，偏偏她没有那个运气，别人有，她没有。

        天空像是沉甸甸的铅块压在头顶上，空气清冽，有薄雾氤氲。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雨水落下敲打屋檐，霹雳啪啦作响。

        书桌前，余笙捧着本《失乐园》百无聊赖的翻着。对于中年男女的感情在她这个二十几岁的年纪还不太好体会，但是消磨时间的话也不错。

        书是带队的大姐在队伍分开前给她的，听说她只带了换洗衣物后就硬塞给她，说是农村没有娱乐设施，带着可以打发一下无聊的时光。

        果不其然，还是人家有远见，那几本书简直成了此刻的救命良药。

        她读了一会儿渐渐专心，以至于忽略了噔噔噔上楼的脚步声，直到一阵湿漉漉的凉风刮到她的后背上，才让她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阿姐？”

        闻声，余笙转过头去。

        房门是开着的，离她不过三米远的门口站着一个个子很高的年轻男人。他穿了一件藏蓝色的t恤，t恤被雨水打湿，满是褶皱的包裹着清瘦却结实的身体。洗的泛白的牛仔裤脚上沾满了泥点子，可见他在泥泞的土路上走了很久。

        扶着门框的左手手腕上戴着一个灰色的护腕，这护腕余笙好像见过。

        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一双眼睛如湖泊荡漾，忽略被太阳晒黑的皮肤的话，甚至看起来比余笙还要小几岁。而他一看就是跑上来的，胸口剧烈的起伏却在拼命压抑着呼吸。

        这张脸，余笙竟然认识。

        与初见时相比，头发短了一些，不过模样没变。

        “哟，这不是搬砖的帅哥吗？”余笙笑了出来，笑容里带着揶揄。

        这个世界可真小，她在心里吐槽。

        “你……是你……”在看清她脸的那一刻，明显感觉到男人有些气息不稳。

        余笙这张脸生的太过好看，以至于冷淡如宋寂，对这张脸也还是有记忆。

        合上书，余笙猜到了他的身份，于是笑嘻嘻的回他：“我可不是你阿姐哦。”

        宋寂静静地望着余笙，有雨水从他的头发上滴落下来，顺着年轻英俊的脸庞滑落，没入早已湿透的衣衫中。

        他看向她的眼神很复杂，惊讶、难过、失望、受伤，还是落寞呢？

        “你这是什么眼神，看到我这么激动的吗？”

        余笙在开玩笑，但是宋寂的脸上一丁点想笑的意思都没有，气氛一时陷入尴尬。

        “阿寂，是你回来了吗？”宋婶的声音适时地响起，顿时打破了这份尴尬。

        宋婶一边喊一边爬楼梯上来，看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雕像一般面如寒霜的儿子，瞬间了然。

        她牵动了一下嘴角，苦涩的笑了笑，一脸的疲惫。

        “城里来的支教老师，你六大爷说先住在咱们家。你不经常回来，也好跟妈做个伴。”她口中的六大爷指的是村长。

        宋寂将目光从余笙脸上移到母亲身上，有光从他乌黑的瞳仁中渐渐熄灭，好像突然哑了一般，他看了看余笙，没再多说什么，转身下楼去了。

        望着宋寂的背影好半天，宋婶才缓缓道：“这是我儿子阿寂。”

        “嗯，”余笙点头，这是一个短到不能再短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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