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绸缎庄的机会

晚饭万彤也便没吃好，好在后厨一直是大夫人家的管事，倒也没有怎么难为她，就是按照打架互殴，定了二人的不是，云珠晕了便没罚，让万彤自在廊下罚站了两个时辰。

        自这一日后，下人们叽叽喳喳都在传这个小胖妞不好惹，倒是没人再欺负万彤了，云珠丢了脸，也好几天不见人。万彤便继续以小丫鬟的身份，在万府里留了下来，每日跟着管事婆子打扫劳作，端茶倒水，没事了便跟些小丫鬟厮闹玩耍，倒也不觉得日子难熬。

        闲着的时候万学还经常来看她，帮她干活，陪她聊天，跟她讲一些外面的故事，听得她格外欢喜，越发喜欢上了这古代的生活。

        日子过得飞快，一转眼的功夫，便到了十一月。

        进了冬至月，置办年货的人越多起来，万家绸缎庄上的生意日渐兴隆，万彤她们便被派到绸缎庄上帮忙。

        绸缎庄上的营生，也是分为内院外院，内院都是苦力活，染布晒布，拌料子添水，来回倒腾物料等等一天到晚忙得晕头转向，还没什么盼头，做的好了也无非尽职本分，做的不好还要挨骂被训。

        万彤和万青来的第一天，分配到内院，跟着一个大丫鬟茗儿干活，茗儿原来就是个粗使丫鬟，干的是最苦最累的活，这下子来了两个小丫鬟，茗儿便起了偷懒的心思。

        打这日起，茗儿一上工就指挥着万彤万青干着干那，重活都交给两个小丫头干了，只给自己剩下些挑挑拣拣的轻快营生。

        万彤心知肚明这些下人的偷懒法子，但是她也不能天天冒强出头总是闹意见，说白了这就是古代的社会现实，她们这些没有话语权又没人撑腰的小丫头都是这样熬过来的。

        这样前前后后辛苦了几日，她心里便在嘀咕怎么能到前院店铺里去帮忙。

        她有了这个心思，便格外长起精神，说来也巧，这一日将晚的时候，天上下起了小雨，其他组的大丫鬟早带着人把布料收起来了，就万彤她们这伙，因为茗儿偷懒不见人，剩下两个小丫鬟没有经验，收拾布料晚了一些。

        等万彤带着万青把晒在外面的布料全都收起来，最后几匹布上已经着了雨水，万彤是个有心眼的，她可不想让管事婆子看到后挨骂，在入库的时候便没提这事，两个小丫鬟悄悄抱着布料进了库房，万彤自去寻找那靠窗有阳光的地方，把受了湿气的两匹粉色布放在那里。万青没有主意，都是跟着万彤做，万彤瞅着那布匹湿气太重，有人路过一眼便能瞧见，于是又拖过来正常的布料，遮盖在那受了潮的布料上，这样虽然阳光不能直接晒着，但是这里温度最高，过个两三日湿气总会自己散了。

        这事她做的隐秘，自然是没有人知道。过了有三四日，一天下午，正在后院忙碌的万彤，忽然听见有人呼唤自己，她一抬头，发现前面来了个小厮。那小厮名叫鹏程，是在门店里招呼客人的，之前来后院找布的时候跟自己见过。今天店铺里来了几个大客户，要从万家绸缎庄多采购些布料，前院的掌柜知道是贵人到了，急忙打发鹏程来后院调布。

        鹏程心里着急，见到万彤便喊住她，让万彤带着自己去找管事婆子。万彤这边茗儿不在，相对自由一些，她放下手中的活计，带着鹏程去了内院管事屋里，找到管事的婆子。

        这绸缎庄的生意，是万家的老本行，所以一直是万家大夫人房里管着，内院主事的婆子叫张妈妈，此时正在院子里喝茶。鹏程上前把事情说了，原本这种情况都是前院的小厮直接拿了布回去，但是这次客人要的多，前院的人手又不够，张妈妈便吆喝人帮忙去前面送。

        万彤早就等这个机会了，张妈妈才一开口，她便主动凑过去，主动说道：“张妈妈，我与鹏程是相识的，正好我那边事情忙得差不多了，我便去帮他送一趟吧。”那婆子瞅她两眼，有点担心她的小身板能不能搬得动。好在万彤机灵，满脸堆笑地应承着没问题，张妈妈也便同意了。

        两个人到了库房，看守库房的老李头自然是认得万彤的，也没多问便开了门，万彤问鹏程客人要什么样的布，鹏程只说是挑好的布料，俩人进去转了一圈，万彤把各色样式选了四匹布，待要走时，忽然想起来那天下雨的事，便跟鹏程说：“你先等等。”

        万彤走到窗前，看看那里应该没有人动过，她伸手推开盖在上面的几匹布，露出底下的那两匹粉色布来。

        “咦，”跟在后面的鹏程诧异道，“这匹布看起来好像颜色特别鲜艳。”他只看到第一匹布，却没瞧见下面还有一匹一样的。

        万彤瞧着也是，她心里一动，便没有跟鹏程说明，当下抽出一匹来，然后又把另一匹布盖上，然后回头对鹏程说：“带着这匹吧。”

        两个人一共选了五匹布，鹏程看她年纪小，便自己拿了三匹，万彤用尽力气抱起剩下两匹，两个人出了门往前院去。

        到了前院店铺里，客人已经在等着了，两个人抱过去，在那桌子上一字排开。放下布，鹏程便下去招呼其他客人了。万彤却没退下去，眼见没人管她，就在一旁站着了。

        那挑布的客人很是讲究，翻来覆去地验看布匹，问了掌柜的好些问题，好在王掌柜也是布行的老人了，对客人关心的问题都很熟悉，当时应答着也没出错。那客人忽然指着万彤挑的那粉色彩锦问道：“这布的颜色格外鲜艳，是店家新出的花样吗？”

        王掌柜瞅了一眼那匹布，确实是颜色有些跳色，也说不上好与不好，但是肯定不是店里新出的色号，应该是这匹布在制作的时候流程出了纰漏，故而与其他布相比颜色略有诧异。

        看那客人的意思，似乎是对这颜色格外喜欢，但是王掌柜又有点担心如果客人挑中这颜色，后续万家还能不能再做出一样的花色来。

        王掌柜正在犹豫，下意识地四处看了看，正好与站在后边的万彤对了一眼，万彤刚才就在盘算这个事，眼见掌柜的看过来，她便开口答道：“回客人的话，这匹布跟其他粉色布匹用的是一个料子，但是在染制的时候需要另做处理，出了水后晒干，还需要再返水一次，轧车的固色收色也需要特殊处理，这新的色号后院本身还在研制，整个太和这个料子暂时就这一匹布。”

        那客人满意地点点头，指了指桌子上的布匹，选了其中三种，对王掌柜说：“就选这三种吧，店家记一下，每种各取十匹与我。”同时他专门指了指刚才说的那粉色布匹，补充道，“这个粉色的，如果店家还能做的出来，我愿意下一个大单，收你们二百匹。”

        王掌柜当时乐得喜笑颜开，忙不迭地答道：“可以可以，客人请稍坐，我这就安排人取货。”他说着，叫人给客人送了茶水休息，然后走到万彤身边，轻声对她说：“你跟我下来。”

        万彤跟着他下楼，到了没人的地方，王掌柜问道：“你是后院的丫头吧？那匹粉色布，果然是像你说的，是新研制的花色吗？为何没人报与我知道。”

        万彤做了个礼，回道：“正要回掌柜的话，那布并不是新研制的色号，但是我恰好知道那布为何颜色鲜艳，刚才我去取货的时候便注意到那匹布与其他几匹颜色不同，看着格外鲜艳便选了它。”

        掌柜的脸色沉下来，倒是也没急着发火，继续问道：“那你说说，那布为何不同。”

        “那是前几日刚收进去的布，当时也是我收的，那布翻晒的时候恰好起了雨，应该是受了湿气进库，偏巧存在靠窗的地方，又受了阳光曝晒，故而与其他料子不同。”万彤回道，“但是客人既然喜欢，小俾以为应该先应承下来，我们也有时间再研究。掌柜的一会儿送客的时候话不要说死，便应承他我们正在研制。如若真的做不出来一模一样的花色，也算不得失约，无非就是丢了一单生意，总好过现在便照实说推辞了出去，还让人觉得咱们家绸缎庄色号不统一，失了标准。”

        王掌柜却不是个好糊弄的，他琢磨了一下，不悦地说道：“既然没有把握，你这丫头刚才怎敢胡说。这是个大单，既然答应了客人，就不能儿戏，要能研制的出来才好。”

        这事从取布开始，万彤就盘算过千万遍了，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当下万彤回道：“掌柜的莫要担心，小俾既然敢答应，自然是有信心能再做的出来。请掌柜的跟后院吩咐一声，拨几个人帮我，最快十日，迟则二十天，小俾自能再做出一样花色的布来。”

        王掌柜疑惑地看了她几眼，说到底还是觉得她太小了，但是这个事已经成了骑虎难下的情形，二百多匹布的大单，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遇到的。

        老头子左思右想，最后还是觉得应该试一试，于是对万彤说：“你既然知道这料子的事情，我这就跟后院说一声，你这几天不要干别的事情了，抓紧调一下料子，再染几匹这个颜色的布，看看能不能做得出一模一样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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