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三十一章荒野求生

万彤做了一个梦，梦见母亲坐在沙发上，慈祥地看着她，招呼她过去。母亲的鬓角满是白发，比万彤离开的时候，那模样还要苍老一些。母亲的耳朵似乎也失聪了，万彤一个劲地叫她，她也听不见，只是坐在哪儿念念叨叨地说：“晓晓啊，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妈妈都想你了。快来快来，让妈妈好好看看你。”万彤试着去拉起母亲的手，但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总是握不住那只熟悉的温暖的手掌。

        然后画面一变，万彤换了一身丫鬟的衣裳，旁边似乎是有人走来走去，一直督促她赶紧去帮忙，马上要过年了，夫人要安排准备过年的贡品。万彤觉得有人从后面抱住自己，回头看时却看不清楚，她以为那是万青在开玩笑，就笑着说：“青儿不要闹，快松开我吧。”

        不知为什么又吹起了北风，跟着万彤回到了那个颠簸的马车上，周围都是举着火把到处杀人的悍匪，巧倩抱住自己，所有人都在哭泣，那个明明已经掉下马车去的大丫鬟，还抓着自己的一只手，那双充满疯狂的红眼睛瞪着她，声嘶力竭地喊道：“万彤，你还我的命来，你还我的命来！”跟着有贼人冲过来砍了她一刀，鲜血溅出来，落在万彤的眼睛上，鼻子上，嘴巴上，没有想象中的温热，是冰凉的，万彤伸出舌头，艰难地舔了舔嘴唇，凉丝丝的寒意传来，万彤醒了。

        她睁开眼，雪花扑簌扑簌地落下来，盖在她的脸颊上，眉毛上，眼前一片白茫茫的景象，鹅毛般的大雪在半空中打着转盘旋飞舞，北风呼啸，天寒地冻。

        从花家庄逃出来了吗？万彤心里想，看来老天爷还是保佑自己的。

        她试着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被人抱住了，紧紧地搂在怀里。她回头看去，是万庚。

        “二少爷，二少爷？”万彤唤了他两声，万庚却没有反应，只是他的手臂紧紧搂住万彤，万彤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她有些害怕的试了试万庚的鼻息，虽然微弱但还是有的，万彤松了一口气，然后开始打量四周。

        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她们已经离开了那片杀戮的战场。

        马车停靠在一座山岭脚下，马儿悠闲地站在路边，打了个响鼻，喷出一片白色雾气。

        车头上，露姑姑安静地坐着，两支断了柄的长矛穿透了她的胸膛，把她的身体钉在车驾上。暗红色的血迹早已风干，有些发黑，瘆人可怖。

        万彤跳下车，摸了摸她的身子，早已冻得冰凉僵硬，没有一点生机。

        万彤叹了口气，她跟露姑姑不认识，但是昨天夜里多亏了她拼死相救，万彤才能那个可怕的村庄里出来。

        如今她走了，这里只剩下自己和万庚两个半大的孩子，万彤皱起眉头来，她得想办法先找个存身的地方。

        她到四周探查了一番，这里是一片荒山野岭，看不到一点人烟。万彤有点担心地查看了一下山前的道路，好在这场大雪已经掩盖住了她们来时的踪迹，不会有人顺着车印和血迹追过来，这里暂时应该是安全的。

        她回到车上去，想着叫醒万庚，可是推了他几下却全无作用，万彤试着拍了怕他的脸，却发现他的脸庞烧的发烫，万庚病了。

        也就是说，接下来她必须自己一个人，走出眼前的困境。万彤努力让自己冷静一些，开始分析眼前的情况。

        露姑姑的尸体需要处理，她们也需要先找一个可以存身躲避的地方，这个地方不能在离着路边太近，万彤不知道还会不会有贼人追来，在路边停留的风险太大了。

        那就只能上山。

        她有一架马车，虽然她不会赶车，但是可以牵着马儿走，最好能到山上寻一个僻静所在，把露姑姑埋葬了，再照顾好万庚。

        这是标准的荒野求生模式，万彤过去尝试着跟马儿沟通了片刻，征得了马儿的同意，然后牵着它慢慢前行。

        山路并不算陡峻，而且有一条小道可供人行，万彤一边走一边寻找合适的地方，北风呼啸，冻得她哆哆嗦嗦的，大雪夹在风中，不停地打在她的脸上，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

        她开始有点怀念，刚才万庚那温软的怀抱了。

        大约走了十几分钟，离着山脚下已经有一段的距离了，马儿停下了脚步，不安地嘶鸣几声，告诉她自己走够了，能不能就近找个地方歇歇。

        “这里还不行，亲，咱们得继续走。”万彤翘着脚摸了摸马儿肥嘟嘟的腮骨朵，安慰着它的情绪，她已经看到远处有几块大石头，那底下应该可以暂时躲避风雪，“咱们再往上走走，很快就到了。”

        终归是拗不过主人的意思，马儿勉为其难地卖她个面子，继续拖着车驾往前去。

        又花了五分钟到了那几块巨石边，万彤停下马车，过去看了看，出乎意料的是不但巨石下面可以躲避，而且旁边有个不大不小的山洞，足够四五个人容身，万彤开心地跑过去看了一眼，里面并没有什么野兽，仿佛是个天然的避风港一般。

        “你看，我就说吧，这里比山道上好多了。”万彤简直被自己的智慧折服了，跟马儿炫耀道。

        马儿打了个响鼻，算是认可了她的说法。

        万彤轻笑着牵马过去，把车驾停在那几块大石头后面，这样从远处不会被人发现。跟着她上车去抱住万庚，想要把他挪到山洞里去。

        这比她想象的要困难一些。

        虽然万庚年纪还不大，没有成年人那么重，但是万彤自己也是个小孩子，她拖了半天终于把万庚拖到车边，然后一点一点地把万庚的身子挪出车外，最后猛的一使劲儿。

        扑通一声，万庚压在她身上，两个人都摔倒在雪地里。

        万庚白净的小脸蛋贴在万彤脸上，呼出的鼻息暖暖的，这个熊孩子还挺漂亮的，万彤心说，不过现在她可没心情多看，急忙把万庚推开爬起来，然后继续把他往山洞里拖。

        来回折腾这么久，万庚也有了点意识，迷迷糊糊地醒来，看到万彤抓着自己一条腿，龇牙咧嘴地往前拖。万庚疑惑地道：“你在干吗呢？”

        “嗯哼？”这是今天除了马儿之外，第二个跟万彤交流的人。

        万彤开心地笑起来，跑到万庚身边盯着他看了看，又摸了摸他的额头，嘴里念叨着：“还是发烧，不过人醒过来总是好的。”

        “我怎么了？”万庚挣扎着坐起来，看了看四周，他脑子烧的一片浆糊，不太明白现在的情况。

        不过很快，万庚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力气，他猛地站起来，扶着旁边的山石大口地喘着气，看到车前露姑姑的尸体，万庚大喊了一声：“露姑姑！”

        万彤急忙过去扶着他，低声说道：“她受伤太重，已经走了。”

        万庚盯着她看了片刻，还是挣扎着到车前看了一眼露姑姑，站在那里许久。

        大雪还在下个不停，露姑姑身上已经铺满了一层白雪，头发上，眉毛上都是雪花，仿佛一座冰雕静静地坐在那里。

        “我们逃出来了吗？”万庚有些艰难地问道。

        “嗯，”万彤对他说，“但是我们跟其他人走散了。二少爷，这里雪太大，我们先去山洞里避一避吧。”

        万庚没什么主意，跟着万彤走进山洞里来。洞里本有些干草，万彤抓了几把垫在地上，扶着万庚先坐下。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把马儿也牵过来。”万彤并没有忘记她的朋友，过去车驾前，给马儿卸开车套，伸手摸了摸它的毛发，轻轻说道：“乖马儿，你不要乱动，跟我一起进山洞躲躲雪吧。”

        她的个头还没有马高，不过那马居然很温顺地把头低下来，靠在她的头上蹭蹭，然后跟着她进去了。

        就这样两人一马暂时躲避进了这个小山洞。

        “小胖，彤丫头，我说你跟它说话它能听明白吗？”万庚有气无力地说道。

        “它可比你好相处，”万彤瞪了他一眼，“至少它不会叫我小胖妞。”

        “我就是那么一说，大不了以后我都不这么叫了，叫你彤丫头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万彤把山洞里的干草都□□，凑了一堆。

        “你要干嘛？”万庚疑惑地看着她。

        “当然是点火取暖啊，不然你要冻死啊。”万彤鄙视地说道。

        “就这点草能烧多久？”万庚不服输。

        万彤记得在外面看到有些树枝压在雪底下，她出去转了一圈，连草带树枝看到的都捡了起来，还不错，凑了一大捧。山里面这些东西是不缺的，万彤抱着柴火回来，往地上一放，得意地道，“现在总够了吧。”

        解决了柴火的问题，万彤又发现自己身上没带火折子，她回头看了一眼万庚，问道：“你带火折子了吗？”

        “我带那个东西干嘛？”万庚一脸无辜地回答道。确实是，他这个少爷身上自然是不必带这些东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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