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总裁
似乎每次遇见江湛都少不了吃饭。
是她看起来很爱吃吗？陆宁盯着江少将精致的侧脸陷入沉思。
凌晨的街道上空空荡荡，她跟在江湛身后。他一言不发地在前面走着，背挺得很直，就像一把沉默的笔直的剑。
他的腿很长，步伐迈得很大，陆宁跟着有些吃力。
空气里渗出丝丝凉意。
陆宁冻红了鼻尖，她想了想人类在这种时候应该有的正常反应，打了一声“阿嚏”。
她真是个平平无奇的伪装小天才。
江湛停下脚步。
“你很冷？”他问。
陆宁裹紧了身上那属于江湛的外衣，满怀希望地看向他单薄的白衬衣：“嗯嗯，你还要再脱一件给我吗？”
江湛绝情地看了她一眼，走得更快了。
呵，男人。
江湛的家并不算远，走起来也就十分钟的距离。
和她想象中的小别墅不同，江湛住在一个很普通的两室公寓里。环境当然比筒子楼好得多，但是相对于他少将的身份，就显得有些……寒酸。
这种核心区域与外围的平民区不同，是二十四小时供电的，当然电费很贵。
开门之前，江湛犹豫了一下：“我养了狗，你……怕狗吗？”
陆宁摇头，她倒是挺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动物。末世很少有人养狗或者其他宠物，一方面是物资紧缺喂不起，另一方面，绝大多数人类之外的生物都在永夜消散之后变异了，普通的毛茸茸实在是少见。
不过江少将养的狗，一定是不同凡响威风无比吧？
陆宁脑补出了一只一人高的大狗，皮毛油亮，四肢修长，肌肉结实流畅——就像江少将本人一样。
门后非常应景地传来有力的一声“汪！”
江湛推开门，陆宁满怀期待地看过去——她看到了一只倚在门框上的……表情包？
一只矮墩墩的只到她小腿、毛色像烤焦了的面包似的动物，短粗的前肢交叉而卧，歪着圆圆的脑袋眯着眼睛，朝她露出了霸道总裁般的，蜜汁微笑。
陆宁第一次在狗脸上见到这么人性化的表情。
“总裁。”江湛唤了一声，弯腰搓了搓狗头。
柴犬摇了摇毛茸茸的小尾巴，耳朵向后一撇，邪魅一笑。它高高撅起小屁股，伸了个懒腰，绕着江湛的腿蹭了一圈。
黑裤子上肉眼可见地沾上一片白毛。
“它叫总裁，是一只柴犬。”江湛说着，弯腰给陆宁摆上一双蓝色的拖鞋。
名如其狗。
陆宁趿着过大的拖鞋走进屋子，屋里出乎意料的整洁。
客厅不大，摆着成套的长条沙发和茶几，沙发边上窝着一个灰色的狗窝。窗子很大，淡蓝色的窗帘半掩着，晨光悄悄透过玻璃洒进来。窗台上摆着一长排小小的花盆，种着长势喜人的绿萝和不知名的小白花。
一点都不像一个单身汉的居所。
唯一不甚干净的地方可能就是，无处不在的总裁的白毛。
江湛在茶几上摆上一个白瓷碟，碟子里盛着五颜六色的小小糖果。陆宁坐在沙发上，剥开一个，是熟悉的草莓味。
“我临时回来，家里的食物不太多。”江湛打开冰箱翻找一番，“炒蛋可以吗？”
陆宁无所谓地点头，反正她也不是真的肚子饿。
总裁一直紧紧地贴着江湛的腿，他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陆宁的目光就粘在总裁的身上跟着一起打转——这只动物的表情实在太有趣。
江湛注意到她的目光，低头看了总裁一眼。
下一秒，他单手捞起总裁，然后放到了陆宁怀里。
一人一柴对视着，都有些愣住。陆宁抬起手慢慢地放到总裁的头顶，试探地轻轻摸了一把。
总裁露出了“女人，再用力一些”的霸总微笑。
陆宁把脸埋进了那蓬松的毛发里猛吸一口——这是什么绝世小可爱！
厨房是开放式的，江湛系着围裙站在燃气灶前，眼神专注温柔仿佛在看他的老情人。
不多时就飘来黄油的甜香。
总裁皱了皱鼻子，扭动着小屁股从陆宁的膝盖上跳了下去。它钻进狗窝里扒拉片刻，叼出来一只塑料碗摆在桌角边，端端正正地坐好。
江湛端着小煎锅走了出来，陆宁看见他的围裙上印着一个棕色的微笑狗头，看起来跟总裁非常相像。
总裁摇了摇尾巴，湿漉漉的黑眼睛满意地看向他——真是个懂事的铲屎官。
然后江湛就在它期盼的目光中，把香喷喷的炒蛋全部，倒在了陆宁面前。
总裁狗脸震惊：！！！我失宠了？！
“昨晚已经有人喂过你了。”江湛揉了揉总裁的狗头，“而且你也不能吃这个。”
总裁生无可恋地垂下尾巴，钻回了狗窝里，屁股对着他。
陆宁叉起一片炒蛋尝了一口。噫，咸的。
她喜欢吃甜的东西。因为甜味，是她第一次尝到的味道。
最开始的时候，陆宁是没有味觉的。
她笨拙地拟态成了人类的样子，却只有一个空空的躯壳。她也并不清楚为什么陆夫人吃过她做的饭菜后，就温柔而坚定地将她赶出了厨房。也不清楚，一直不太喜欢她的菲奥娜会异常积极地揽下做饭的活计。
味觉这种奇妙的东西，它可以很美好，也可以是一场灾难。
直到那天初见面，江湛给了她一颗糖，告诉她这是甜的。
甜是什么？她在脑海中搜寻片刻，然后豁然开朗地拟态了一层层味蕾。
这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就像原本隔着一层毛玻璃在看世界，这时一切都拉近了，变得清晰而可爱。整个世界都在舌尖上跳舞，甜蜜使人感到快乐。
她爱上了这种感觉。
尽管之后又品尝过各式各样的美味，但是那带着草莓香的甜蜜，一直是她最喜欢的味道。
江湛在她的眼里，就是草莓味的。
不过咸的也不错。
她小口小口地将金黄色的炒蛋放进嘴里，回味居然有些微的甜。
“好吃。”她的眼睛小小地亮了起来。
江湛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坐在她对面。
总裁应景地发出一声哀怨的呜咽。
“少将你是一个人住？”陆宁问道。
江湛点头。
“你家里好干净啊，是有请人打扫吗？”
“我不太喜欢别人进我家，反正我平时也没什么事情。”江湛说，“养养花遛遛狗，做饭打扫卫生，落个清闲也挺好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微笑着的。他很少笑，笑起来的样子没那么严肃，眼睛微微弯着，居然带着几分蓬勃的少年气。
但是陆宁不知道为什么，竟觉得那笑里有些落寞。
他的确是很清闲的样子。在与他接触有数的几天里，他好像整天无所事事，甚至能和第一次见面的她通宵打游戏，还陪着她去办那么多繁琐的入住手续。
但是他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永远记得第一次的相见，那是在基地外围，在与无数异种的混战中。这个男人握着一把雪亮的长刀，背后是狰狞的黑影，在枪声和血雨中向她走来。
陆宁想起那本《百年名人册》。
书中的江湛不是这样的，他从军六年战功赫赫，可以说是目前人类武力值的天花板。
那时她觉得江湛不太一样，她现在知道哪里不一样了。
他的眼里有光。
虽然是一样的冷漠严肃，但是书里的那张照片，他那淡蓝色的眼睛里，有着坚定的不容错辨的光。但是现在，那光从他的眼中消失了。
他本应该是一把出鞘的利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成为了一把在鞘中生锈的刀。
总裁不知什么时候从狗窝里钻了出来。它大度地原谅了它的铲屎官，抬起小爪子搭在他的膝上，晃了晃尾巴。
陆宁皱起鼻子，从盘子里捡出一根狗毛。
似乎是不满意她的嫌弃，总裁中气十足地大声“汪”了一声。
一秒后，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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