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67章
苏漾挤着门缝偷听，听到红阿姨要给江如烟拉郎配，先是震惊，下一秒立马给予肯定——红阿姨是我方队友。
让江如烟发展一段新恋情不失为一种办法，水到渠成成不成另谈，主要是借此机会叫她忘记和程滨的过去，真正体验一回什么叫做“天下男人千千万，不行咱就换”。
“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黎慎的突然出现把她吓了一跳。
苏漾结结巴巴地说：“这这这我我我……周红要给我妈介绍对象……”
黎慎眯起眼，也向门缝里头瞧了瞧，“昂——所以你怎么看？”
“我当然没意见。”苏漾小声嘟囔：“只要不是程滨就好……”其他人都可以试试。
黎慎没有多说什么，不着痕迹地帮她捏下发尾上的脏东西，嘱咐一句：“你们早点回去。”便离开了，似是对她的使命失去了兴趣。
苏漾撇了撇嘴，一年前他还上赶着给她出谋划策呢。
……
给人作媒的周红执行力超高，在表弟回来的第二天便约上江如烟去吃饭。虽然是被稀里糊涂地塞来的缘分，但江如烟还是精心打扮了一番以示重视。
苏漾偷偷跟了上去，打算看看传闻中这位表弟的面相。
他们在一家火锅店“相亲”，周红像个婚庆主持人似的忙里忙外，一会儿介绍表弟，一会儿夸夸江如烟，气氛一下子热络起来。
苏漾在门口张望，透过几张桌子看清表弟的模样。
当兵的人就是不一样，坐姿板板正正，肩背挺拔。长期在外晒的缘故，皮肤黝黑中透着棕黄。他没穿军装，一身褐色棉袄，和从前的江如烟有几分相像，认为规矩、实用就是美。
圆脸，眼睛豆大，脸颊两侧泛红，看得出部队的训练十分艰苦。笑起来就差没把憨厚二字写脸上了，这让苏漾联想到一个现代的流行词：铁憨憨。
这人又铁又憨憨。
服务员来上菜，手上端的太多，一个不稳，一盘子的生菜都掉到江如烟的腿上。铁憨憨连忙要来纸巾，下意识要帮她擦，觉得不合适又把手收了回来，一个劲儿地递纸巾。
那慌乱、担忧、体贴又笨拙地把握着分寸感的样子被苏漾尽收眼底，初步判断，铁憨憨应该不是坏人，多半是个宠妻的类型。
人也见过了，苏漾便放心让江如烟坐那吃饭，打算回去写稿子。
好巧不巧，她路过菜市场的时候被熟人叫住。她在柏溪镇除了家人还有什么熟人，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黎慎——或者他姐。
黎兰一手提着菜，一手向她挥手：“苏漾哎！你也回来啦？怎么回来了也不来咱家坐坐？”
苏漾尴尬地笑笑：“刚回来，歇几天。”
当初撒谎撒得有多广，现在圆回来废的劲就有多大。黎慎一家子都是好人，骗他们这么久，她的良心十分不安。
黎兰：“还没吃饭吧？我正好买完菜，来，到咱家来吃，阿慎也在！”
苏漾摆手：“不用麻烦了，我家里也煮了饭。”
黎兰：“客气啥，走走走。”
苏漾热情难却，半推半就地来了黎慎家。一进门，黎兰扯着嗓子朝二楼吆喝。
“黎慎，快下来——我把你的小女友带回来了——”
小女友：“……”
黎兰让苏漾去客厅坐，就当自己家一样，什么都别客气。
几分钟后，黎慎牵着外甥下楼，一人叼着一根棒棒糖。
苏漾第一次见黎兰的儿子，不得不感叹黎家基因的强大，和妈妈像，和舅舅也像。
“嗨，好久不见……”苏漾说。
黎慎拿开嘴里的棒棒糖，说了句让她更尴尬的话：“聚会那次你见的难道是鬼吗？”
苏漾挠挠脖子。那次聚会他们压根没说多少话，以至于她都没有见面的实感。
在他们的一来一回之间，小外甥扯扯舅舅的衣角，懵懂地问：“舅舅，她是舅妈吗？”
“不是！”苏漾及时打住，“我和你舅清清白白、坦坦荡荡。”
小外甥听得懂她说的每一个词，但串在一起就听不懂了，还是选择听舅舅怎么说。
黎慎有趣地哼了一声，指着苏漾说：“对，她是舅妈，那康康知道怎么做了吗？”
小外甥点头，乖巧礼貌地走到苏漾跟前，一双漆黑的眼睛天真地看着她，说了声：“舅妈好。”
苏漾：“……”
串辈分了串辈分了，她铁定要折寿。
等小外甥自己去玩玩具了，苏漾才挪到黎慎旁边，恨铁不成钢地说：“骗大人就算了，怎么小孩也骗？”
黎慎有理有据：“小孩容易说漏嘴，要是我姐问起来，那不就完了吗？”
苏漾咂嘴：“你怎么还没跟他们解释？不能再糊弄下去了。”
黎慎看上去也很困扰：“我也不好说啊，我怎么解释突然间处了个对象，又突然间分手？”
他说的有道理，苏漾无从反驳。
“反正以后遇上的机会也不多了，你先忍忍？”黎慎劝道。
苏漾心中一顿。是啊，他们以后便不怎么见面了，时间会让人淡忘一切。
于是她心软了，点点头说：“好吧。”
吃饭时，苏漾还见到了黎慎的姐夫，很好，受骗者人数再加一。
……
去年苏漾住在服装厂的休息室，今年没厂，她只能住在外婆家，每晚和江如烟挤一挤。屋子壁薄，呆在房间里时，家门口那条溪流的流水声都能依稀听见，更别提人们的交谈声。
虽然有些模糊，但苏漾还是听出来是江如烟的声音。
妈妈终于“相亲”回来了！
苏漾屁颠屁颠地跑出房门，掩在小院围墙里偷看。
铁憨憨递给江如烟一个红袋子，江如烟道谢，铁憨憨害羞。
江如烟说时间不早，回去路上小心。铁憨憨服从命令式地连续哎了几声。
苏漾暗喜：有戏！
江如烟回来就看到苏漾一脸揶揄的表情，好笑道：“干什么啊你，是不是又在瞎猜？”
苏漾撅嘴，眼神飘忽，故意摆出不知情的样子：“没有喔，我可不知道你今天干嘛去了喔。”
“少来。”
江如烟把红袋子放到桌上，搓了搓手取暖，弯下身子换上棉鞋。苏漾探头往袋子里瞧，里头好像是吃的。
“他送了你啥？”苏漾问。
“龙须酥，你想吃吗？”江如烟说。
不用多说，苏漾已经扒开袋子上手了。龙须酥可不便宜，而且难买。看来他们约会约得挺远，稀有物都能买得到。
苏漾已经吃上了，一边说：“嗯——好吃，看来人家对你很有意思嘛。”
江如烟难得没有害羞地反驳，因为她也看出来了。今天那人不仅对她照顾有加，而且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着讨好，根本就是对她有意思。
“他人挺好的。”江如烟言简意赅地回答。
苏漾停止咀嚼，追问道：“就在一起啦？”
“别瞎说！”江如烟挥了挥手，“我们才第一次见面，还什么都不了解呢。”
“可以试着了解一下。”苏漾笑道：“那你今天开心不？”
江如烟微微点头：“开心。”
虽然陌生，虽然拘束，但她头一回这么被人捧在手心上。那人很照顾她，去哪里、吃什么都问过她的意见，还主动给她买东西，都是她从未有过的。
……
年假期间，苏漾无所事事，成天村头逛村尾，写小说写累了抓一把馒头屑喂鱼，而江如烟则忙于约会。周帆帆同志，就是那位铁憨憨，年假里约江如烟出去不少次。
那样老实忠厚的人肯定想不出什么追人办法，所以苏漾严重怀疑是红阿姨在背后做军师。当然她这边也不是盖的，在她的审美熏陶下，江如烟自己给自己打扮早已得心应手了。
双方军师都已做了最大努力，然而当事人十分沉得住气，约了这么多次会，他们还没在一起。周帆帆一直不敢告白，而江如烟像是被什么东西阻碍而犹豫不决。
听说周帆帆年假过后就要回部队了，能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或许今天的约会便是最后一次约会。想到这里，江如烟不免感到一丝忐忑，隐隐之中有那层纸会被点破的预感。
周帆帆照例来接她，穿的是第一次见面时穿的棉袄，挂着忠厚的笑，一如既往地对她很照顾。
两人在交友方面都是奉献型，每次周帆帆送给江如烟什么东西，江如烟也会想方设法回报他。
他们约好中午一起吃饭，下午随便逛逛，晚上一起看戏。
相处一段时间后，江如烟了解到，周帆帆在部队里是个小兵，每天除了训练就是放哨站岗。
她问他，那样日复一日的生活会不会感到无聊。周帆帆显然理解岔了她的意思，说自己不嫌弃部队的条件，和弟兄们待在一起也很开心。
江如烟点头附和，知足常乐的观念他们不谋而合。
虽然但是，她还是觉得差一点，却不知道差在哪里。
吃完饭后，江如烟说想去商城逛逛，周帆帆二话不说应下了。
实际上，他很少进商城，一个和黄土窑子朝夕相处的糙汉，进了铺满瓷砖还打着亮灯的地方，不免小心翼翼。
前几次约会，江如烟都端着一份客套，而这最后一次她放开了。可以说是她的私心，她曾经想过，能和男朋友一起逛街就好了。
如果，江如烟在心里暗暗做下决定，如果这一天他能令她满意，就和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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