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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珠刺蝶


於星夜在那扇装挂着黄铜门铃的大门前等着,  手揣在口袋里,眼睛盯着沉闷的街边。

        这个时间,连湾区城中心的临街夜景都已经不热闹了,  她不受打扰地想到了好多。

        她想起当时在那家东区的会所,在那条繁复的长廊,那个阴暗油腻的堂弟是怎么说的来着?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就敢跟他打交道?”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还能这么心安理得地当警察的,每次出现都是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他凭什么永远这么理直气壮的?”

        当时也许不知道,但现在,她除了想见到瑞德以外,再没什么其他想法了。

        又想起前阵子在医院,  卡尔对她的忠告:

        “掰了也好!那小子可不是什么单纯的好人,  你可没心眼的,  离远点也好。”

        她当时不乐意听这种话,卡尔还看稀奇似的,又怪她为什么不问原因。

        今天於星夜终于问了,  才终于意识到,  原来从来都不止她一个人有不好受的时候。

        那会儿在律所楼下和卡尔分开前,  於星夜垂着头,  手背在身后,像在认认真真乖乖巧巧等车来。

        卡尔睨她一眼,  问她:

        “这下终于愿意知道了?怎么不继续视而不见了?”

        身后那方花圃里的玫瑰花刺,  再次扎入指心。

        於星夜背着手,  连一句“我哪有”的无力反驳都说不出来。

        原来,连卡尔都觉得,  她一直是那个不愿睁眼的人。

        也就正是因为她一直装聋作哑,  所以才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像卡尔那种从来都以“精英阶层”自诩的人,  也难得在阐述一个什么人的过往时,显露出几分唏嘘。

        “总之,我查到的情况是,当时伯特·莱特丽是被人绑架了,而后他的父母莱特丽夫妇先后出发,去到与匪徒约定好的地方赎人,却双双罹难,而只有伯特本人活了下来。”

        “据说,绑匪之所以做出人身伤害行为,是因为被警方所惊动——你知道,一般绑匪都爱强调一句,‘不许报警,否则我们就立即撕票!’

        而至于为什么导致警方惊动绑匪,据说,则是因为,是莱特丽夫妇留在家中的次子——瑞德·莱特丽——报的警。”

        说到这里时,卡尔有在尽力克制脸上的微妙表情,尽量保持自己挑眉的弧度不超过金丝眼镜的镜框阴影。

        可是於星夜还是对他的几个“据说”感到不太舒服。

        她像是才初初接触到,就已经开始感到厌烦,只略加思索,就飞快地问: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卡尔收起下巴,内勾外挑的一双眼睛仿佛精密仪器,扫描至镜片外,一字一句地答:

        “十四年前。”

        卡尔看於星夜的问法,就像是被迫逛一家她不感兴趣的商店,不买点什么便不能走,所以才随意粗略挑选,飞快捡走一样还算看得过眼的就赶着要结算。

        但他偶尔也愿意做一回慷慨良心的店主,不介意提供一次买一赠一的捆绑销售。

        所以赶在心急的客人结账走人之前,他好心地再补充一句:

        “也就是在,伯特·莱特丽十五岁,瑞德·莱特丽十二岁的时候。”

        於星夜当时瞪了卡尔一眼,并且在那一眼里,他们都心照不宣是为了什么。

        ——被看穿之后的虚张声势罢了。

        在灯火都开始落魄的时候,於星夜也没想明白,十二岁的“小莱特丽先生”会是什么样,又或者这中间的十四年他都经历了些什么。

        是否都像黎蔓婷那样,刻薄且不讲理地将这一切都怪罪在他的身上。

        又或者,像他那个堂弟乔什那样,愚蠢到竟然选择瑞德这样的人来作为眼中钉,不自量力地嫉妒他的泰然自若。

        又或许更多的,还是像卡尔那样,作为一个看客,对这桩早年间的恶性事件略有耳闻,至于其中关窍,则不甚明晰。

        只在什么场合偶然听人提起时,唏嘘一句,“这件事当年好像,闹得还是挺大的,没想到就是他们家啊”

        於星夜原本以为,她想象中的瑞德出现的场景画面,即便不是加长版豪车停在路口,车门打开先抛出百八十米红毯铺在地上,也得是黑马甲白手套的司机,绕过一整个车身,来替手脚都比自己长的男主角拉开车门迎接他落地。

        然而她实在等得有点儿太久了,久到腿酸了蹲下,蹲麻了又站起来,站累了又再蹲下。

        所以将近凌晨的中心区街角,拐进来一道挂着雾凇似的身影,划破薄匀浅潮的空气,朝她所在的方向而来时——她正蹲在地上发着呆,完全没有注意到。

        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出来没多久手机就没电了,就算等瑞德忙完,看到了她那条语焉不详的短信,大概怎么也想不到,“我能来找你吗?”经过一个晚上的孵化,会演变成“我现在就蹲在你家门口。”

        而瑞德也的确没有想到。

        何止没想到呢,他甚至在刚拐过街口的时候,就开始对蹲在路边的那一小团影子感到奇怪。

        好像焊在地上纹丝不动,又好像迎风猎猎晃晃悠悠。

        直到隔着一截路口,他在一棵行道树边停下脚步,刚巧躲开了树影的笼罩,看着路口对面,蹲在马路牙子上的那个小姑娘。

        瑞德看着那个凭空出现的精灵一样闪着光的女孩儿,捶着腿慢慢站起来,连警惕都舍不得。

        她真的来了。

        他走过去,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手不受力地虚撑住膝盖,俯下身子好与她视线平齐。

        “等多久了?”

        於星夜一惊,猛然抬头,才发现她等了许久的,心心念念的人已经出现在自己面前,弯下腰来在看着她。

        她已经没有办法确认时间了,“反正有一点久。”

        她站直起来,本意是想叫瑞德不要蹲那么低了,却发现他停下的位置离自己好近,腰杆一挺,鼻尖都几乎要凑到一起去了。

        清了清嗓子,於星夜掩饰般地,把刚刚还在捶腿的手背在了背后,拉开一点点距离,故作自然地问他:

        “你怎么才回来呀?我都以为都以为有可能等不到你了。”

        这个天就算到深夜,到清晨,最低气温也已经冻不着一个穿了牛仔外套的成年人了,可瑞德还是揽住她肩膀问她“冷不冷”,手指搭上去,满指缝都是细密的珠花刺绣。

        手感特殊的材质引得他都忍不住偏过头去看一眼,是一只有红有黄有蓝有绿的蝴蝶罢了。

        “怎么不提前给我打电话?我好叫人去接你,就也省得害你在这里傻等了。”

        他揽着她,几乎一步不停,带着她往家里走。

        於星夜原本设想的见面场景被打乱,连带着开场白也丢在了外面的不知哪一级台阶上。

        比起自己的那一点小小的懊恼,她更先感受到的,竟然是瑞德的出神。

        他好像很积极地把自己拥住,带进了门,可在这扇厚重朴旧的大门落了锁之后,她被抵在门上,他却又迅速陷入一种低迷的放空状态。

        就好像好像她虽然被锁在他的四肢和呼吸之间,但却不在他的眼神笼罩之下。

        於星夜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要说点什么。于是开始往前回想,刚刚有什么问题,是她忘记了回答的吗?

        却在眼神刚开始随着记忆的调动而打转的前夕,就被面前伸出来的一只大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力道不大,但突然的动作的确让她下意识地耸起了肩膀之后,还想要缩脖子,眼睛更是第一时间顺着动作的方向去看。

        然而就只是这样而已,他也要不满,指间加重了问她,“看下面做什么?看我。”

        像是不能理解这种不讲理的问题,又像是下巴被捏住本来也就已经没有办法同他争辩了,於星夜的眼睛只好抬起来,顺着他发声的方向,撞回他眼里。

        什么都还没看清楚,悬在鼻尖上的阴影已经先深度覆盖下来,从呼吸到声响,统统被攫取,被吞没。

        指缝里小巧的下颌骨被像刚刚那只刺绣蝴蝶一般摩挲,动作带着爱慕的暧昧幅度,力道却大到像是只想趁此机会折断它的翅膀,教它再也飞不走才好。

        直到於星夜觉得自己已经开始喘不上气了,才反应过来,张开手掌连续拍他的肩臂,只想从他铺天盖地的掠夺中求得一口气。

        在格斗实战训练中,如果哪一方被完全压制在地,或是痛到求饶,便会采取“连续拍击地板”这种通用方式发出信号。

        所以在场有人应该很熟悉才对。

        瑞德也的确稍松了她,可是却被她一巴掌,拍在了后颈上。

        他无意去解读这一巴掌,只是,想起刚才在外头,刚见到她的那几分钟里,她的一举一动。

        瑞德低下头,在重新吻上去之前,轻喘着问:

        “这才几天没见,就又跟我不熟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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