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沈家末路
大殿上，药王谷谷主看向主座上的天工阁掌门闻人昭：“敢问少掌门的情况如何？是否需要老朽诊治？”
闻人昭摆手：“是沈家烙印，药石无解。”
在场之人闻言皱眉，显然对仙门世家的血脉烙印有所了解。
作为外援的剑宗掌门率先表态：“世家一气连枝，沈家有难必有其他家族回护，剑宗愿派出渡劫期以上的长老掌事襄助。”
沈康乐低头盯着鞋尖，努力将自己藏在阴影中，他明白剑宗为何会答应的如此爽快，剑宗可以算是离仙门聚居地最近的门派，他们以剑入道，铸剑的过程需要大量的灵材辅助。
每个门派都有各自的主要经营范围，近百年来，仙门扩张，不知吞并了多少剑宗原有的产业。
还在仙门时，沈康乐就不止一次目睹世家子弟嘲讽剑宗，说他们刻苦修行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连铸剑材料都凑不齐，还不如早早为他们这些世家子弟端茶倒水，伺候的心情好了说不定会赏剑宗人手一把淘汰下来的废铁。
除了天资特别好的子弟会得到大力栽培，大部分世家子以刻苦修行为耻，仿佛只要看重修行就侮辱了世家的风度，整日清谈游园才符合仙人气度。
最大的爱好是成群结队的欺负落单的散修和低阶修士，抢夺他们可怜的资源，又轻飘飘的毁掉。
沈康乐人是懒散骄横了些，但也瞧不上他们的做派，所以只能跟自家的客卿侍从玩，去深山刷功德捕猎灵兽证明自己的‘实力’。
就算是从前的他，也觉得仙门烂到了骨子里。
剑宗之后，是昆仑和蜀山，他们的掌门直接带来的镇派之宝，一件可以构成足以困住大乘期的结界，一件可以顺着血脉灵气锁定所有沈家人。
说这话的时候，蜀山掌门看向藏在角落的他：“需要沈家血脉的协助。”
沈康乐如梦初醒，他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没有阴谋，没有利用与欺骗。
闻人昭击碎了他的幻觉：“一旦沈家覆灭，诸位将成为仙门的敌人，可想好了？”
无人中途退出，他们本就与世家有利益冲突，再加上沈轻轻带来的科学让门派获益良多，谁也不想沈轻轻遭到意外，从某种角度而言，她比作为掌门的闻人昭更加重要。
讨伐沈家的队伍声势浩大，门派高层倾巢而出，将沈家围得密不透风。
沈寒江带领几位仙门的家主不紧不慢的从沈府的大门走出，先声夺人：“天工阁掌门这是何意？莫非你是想和整个仙门作对？”
闻人昭没有理会：“沈家家主勾结魔界，设计控制我派少掌门，意图不轨。”
“证据何在？”
闻人昭挥袖，一枚骨头制作的惨白珠子飞出，魔气缠绕，让人见之头皮发麻。
昆仑掌门脱口而出：“是骨魔的本命法器，他现在在哪？”
“尚在魔界，诸位若有心，可在之后随本尊一同前往。”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在骨魔的地盘重创魔头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昆仑掌门倒吸一口凉气：“道友功力大涨，实乃我等之幸。”
征得闻人昭同意，沈康乐将姐姐的遭遇托盘而出：“少掌门沈轻轻是我的亲姐姐，十年前作为打入天工阁的棋子洗去记忆，被掌门收养，沈家欺骗她利用她，当少掌门凭借努力获得掌门信任门派爱戴时，用血脉烙印逼迫她刺杀恩师。”
沈康乐拉开衣襟，露出家族印记，一步步走到沈寒江面前：“身为人子，我本不愿与父亲作对，如果您能解除对沈轻轻的控制，坦诚罪名，可以减轻沈家之罪。”
“父亲，回头是岸。”
沈寒江似乎觉得他丢人，一脚踹在沈康乐的心窝子上，踹的他喷出一口鲜血，倒地不起。
世家相互庇护，以前也有门派掌门前来交涉，但只要家主们凑在一处，苦主有理也只能把苦往肚里咽。如果现在的修仙界还是三年前那样，兴许真的能让沈家全身而退。
世道变了，世家却仍活在梦里，傲慢到不可一世，沈康乐注视着‘父亲’的脸，觉得可笑极了。
闻人昭发令：“搜。”
说是搜索，但他好像早已知晓关窍，直奔沈家后山的湖泊，沈寒江这才变了脸色。
闻人昭行走在水面上，衣带无风而动，他抬手，分开了脚下的湖水，露出湖底掩藏的建筑，一座如同铁盒子一样的地牢，只是远远的瞧着，就能隐约感到扑面而来的怨气。
他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产生想要跪服的威压。
“沈家主，沈家怎有会这等阴邪之气？”剑宗掌门步步紧逼，不给沈寒江狡辩的机会。
药王谷仙灵宗百花门等掌门将沈家请来的外援团团围住，厉声道：“修真界容不得邪魔作祟，如果不想平白招来怀疑，还请离开此地。”
家主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达成共识，对闻人昭的方向作揖，愤然离去。
沈寒江收起法器，走到湖泊边：“天工阁掌门且听我解释，实在是误会一场。”
说着，他一步一步的走到闻人昭身旁。
拥有血脉感应的沈康乐第一个察觉到沈寒江体内灵气的异常，大喊道：“掌门小心！他要自爆。”
一道银光闪过，谁也没能看清闻人昭是怎样出手的，他不紧不慢的收剑，剑身滴血不占，唯有沈寒江的胸前喷出一股鲜血，染红了脚下的湖水。
真元破碎的沈寒江狞笑：“闻人昭，你永远别想让沈轻轻醒来。”
“是吗？”短短两个字，让沈寒江的笑声顿住。
闻人昭的掌心托着一枚小小的木盒：“家主放心，我会照顾好轻轻的。”
沈寒江怒目圆睁：“不可能，你怎么得到它的。”
闻人昭抬头望向半空中的蜀山掌门，点头示意，下一刻，法器追寻的光芒点燃，在每一位沈家人头顶燃烧。
“沈家全族，罪大恶极者，皆杀。”此言一出，沈家人头顶的火焰顿时将他们吞噬，哀嚎声直冲云霄。
沈康乐知道，闻人昭在刺激沈寒江，让他就算死也不得安宁。
沈康乐握拳，看向他的伯父叔父们，看他们在哀嚎咒骂。
“闻人昭，你不得好死！”
“我等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不等他们继续发疯，就有剑宗昆仑出手，一刀封喉，沈家全族，除开未成年的少爷小姐们，无一人清白。
在看清湖底地牢的惨状后，沈康乐最后的一点同情被磨灭了。
陈腐的血肉层层叠叠，一眼望过去，竟分不清哪里是真的地面哪里是泥土。
地牢的禁制被迫，血肉堆中爬出一群骨瘦如柴的修士，踉踉跄跄的爬到岸上，哪怕是以残暴著称的魔界试炼场也不过如此。
药王谷带来的长老们派上用场，纷纷拿出看家本领救治伤患，等稳住他们的体征，洗干净脸上的血泥，才辨认出他们的身份。
他们几乎都是这些年莫名失踪的散修。
闻人昭开启了木盒，宣判道：“沈家多年来抓捕不服仙门统治的散修，以他们的灵根入药，提升修为，实乃修真界之耻。”
仙门传承已久的沈家，就此消亡。
沈轻轻做了一场梦，梦见她控制不住，亲手杀了闻人昭。
沈寒江笑道：“不愧是天道预言，果然没辜负为父的期待，为仙门立功。”
灵气熬干了的她无法反抗，含恨被沈寒江带走，作为交易的筹码赠送给了骨魔。
她好恨。
不爱她却将她生下，利用她向往的亲情爱情作为诱饵，让她日夜活在纠结的痛苦中，还傻兮兮的希望能维系家族与门派的平衡，被所谓的‘父亲’一剑穿心。
现在的她好不容易穿越而来和师尊重新建立羁绊，沈寒江又再次击碎了她的梦想，敲骨吸髓也不过如此。
凭什么？就凭生下了她？
她宁可从未存在过，至少这样闻人昭就不会死！
突然，一只温暖的手抚过她的脑袋，又轻柔的拭去她眼角的泪，淡淡的檀香味包围了她。
那双手平息了沈轻轻的怨愤，将她从噩梦带回现世。
“轻轻别怕，师尊在这里。”
沈轻轻的泪水夺眶而出，扑进闻人昭的怀中，长久关于家族身份的压抑宣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闻人昭拍了拍她的后背：“沈家已伏诛，从今天起，无人再能利用你。”
噩梦中，沈轻轻硬生生的剜去了他的心脏，她将手搭在师尊的胸膛，感受心脏慢而有力的跳动，喃喃自语道：“太好了……是梦。”
“对不起。”师尊说到。
为什么要向她道歉？沈轻轻疑惑。
“你当年才十五六岁，就卷入了仙门与门派之间的斗争，是为师不够信任才让你吃足了苦头，你受委屈了。”
闻人昭不安慰还好，一安慰她反而更难过了。
在和师尊闹僵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没有哭过一回，不是她真的坚强，而是无人在意，哭只会让她觉得自己更加悲惨，所以她强迫自己不要哭。
她像小时候那样，拿闻人昭的衣服蹭眼泪，看着衣服上印出来走形的人脸泪痕，又突然笑了出来。
闻人昭有洁癖的，却从来没有嫌弃过她，从小便是如此。
沈轻轻喜欢这种特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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