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白阳山洞

　　只见下方那密林中，竟然有一个披头散发，邋遢不已的中年道士，正拿着一个圆盘，在山林间搜寻者什么。

　　眼见祖师白云飘飞过来，中年道士立刻转身就逃，可没逃几步，悠然又停了下来，对着白云跪下，磕头求饶不止。

　　群仙之中，多有性情之辈，稍有违拗，便会痛下杀手。遇到高人路过，能悄然躲自然是躲开最好，若是被盯上，自降身份，卑躬屈膝，但求苟活，乃是散修的长存之道。

　　白云来到地面附近，小家伙小腿一蹬，就要蹦到地面上去。他尚才岁余，虽得益于修行《混元真经》以及服用黄精等其他灵果灵萃，体质远高出常人。然而终究还是年岁太小，身子骨太软。祖师哪放心让他真蹦了下去，连忙施法，光华一绕，小家伙的身子便回飞至祖师怀中，被祖师保住。

　　祖师这番行径，看许飞娘眼里，却又认为是对小家伙的偏爱，心里不是滋味。

　　她出生非寻常女子，受过良好的教育，入道之前也见识了家庭破碎，世事残酷黑暗的一面。可年余下来，祖师对她爱护有加，逐渐令她忘却了痛苦，又变作了一个单纯的小女孩。

　　豆蔻年华，最是单纯，无甚城府。心中不满，便在祖师身后把嘴一撅，一脸不乐意。

　　来到祖师怀中，小家伙左右看了看，目中有些恍惚。而后见到许飞娘那吃醋不爽的模样，登时又高兴了起来，双手齐上，对着许飞娘就是一个鬼脸摆出。

　　小家伙这些小动作，如何满得了祖师。

　　“啪啪”两下，祖师的手就轻拍在了小家伙的臀部。

　　小家伙这才去了气势，吐了吐舌头，缩了回去。

　　白云散去，祖师和许飞娘依然平稳的站在了地上。

　　小家伙看了看不远处跪在地上颤巍不已的中年道士，忽然再度爬起，又在祖师耳边低语了几句。

　　祖师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看似号不经意的瞟了一眼小家伙。走上前去，冲着中年道士，道：“道友不必惊慌，快快起身，本座绝无加害之心。”

　　祖师也是过来人，哪能不知道对方心中的担忧。他本就加害之心，言语之间，自然透露出善意。

　　中年道人微微抬头，悄悄地打量了一眼师徒三人，旋即又将头低了下去，“前辈，小的只是无意路过此处，什么都不知道。若是用得着小的地方，小的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散修的世界里，修仙之辈，多有口是心非、见利忘义之辈。那些表面言语冲和，转面翻脸不认人之辈，所在多有。一切当以小心为上，免得妄断送了自家性命。

　　祖师一手将道人扶起，坦然道：“道友切莫害怕，观你也是魔教同道。本座别号混元，早些年也出身魔教，你我也算是同道，绝不会妄下杀手的。”

　　原本小心翼翼，忐忑不安的中年道人，在听到了祖师号后，转而激动不已，一下子放开了心怀。祖师声名之炽，威震旁魔两道，可见一斑。

　　“在下钟量，在寒山修行。见过混元祖师！”

　　“原来是钟道友！”祖师面带笑容，谦逊冲和，眉目看似若有若无的盯了一眼怀中的小家伙。

　　小家伙捏着自家小手，瞪着乌黑的大眼睛，只是一开始瞧了瞧两眼这邋遢道人，随后便兴致全无，一个劲的东张西望，打量周边事物。

　　许飞娘恭恭敬敬站在祖师身后，尽显仙家大派的师徒风范，暗地里捧腹不已。

　　明明都是关门弟子，自家资质还要高一些，可师父怎么就那么的偏爱师弟？这么一会，就看了师弟两次，自家却是一眼都没瞧。

　　要是小家伙乖巧也就算了，偏偏那小家伙，任人怎么看，都是一个人憎鬼厌的淘气包。只将人气得，恨不得一脚踹飞。也不知道师父是不是老糊涂了，养着那个怀痞子，平白坏了自己和他的清修。

　　“钟道友不在寒山修行？此行外出，可是修行受阻，外出寻觅仙缘？”祖师开口询问。

　　钟量欲言又止，最终没有说话。侥是混元祖师声名在外，可事关自身前程，他也不愿意为外人吐露分毫。

　　“钟道友，可是在寻那白阳真人遗留的洞府？”眼见钟量不搭话，祖师又问。

　　这一言，听在钟量耳中，犹如石破天惊。自己可是什么都没说，是五台山的功法厉害如斯？还是眼前这位混元祖师玄功透彻？

　　看着满脸震骇的钟量，祖师洒然一笑，“若是本座寻到白阳洞府，也算你一份，如何？”

　　钟量低下了头，暗地里思忖了起来。

　　若是其他散修亦或者魔道修士说出此话，钟量是万万不信的。寻常散修，多以散仙境界便是极致，本身本就无望飞升凌空，便打起了享受当世的算盘。无心飞升，自然也就不在乎那所谓的因果牵连，空口大话，还不是想说就说。

　　至于魔道修士，他自身也是修行魔道功法的，深知魔道修士，更加不可信。

　　然则，天下修士皆知，混元祖师乃是以魔入道，修行更是达到了地仙境界，要不是想要又更高建树，飞升还不是就在眼前。这类境界高深之辈，往往极其在乎自身因果，因欲要飞升，必须了却自身所有因果才有可能，由此，不会轻易许诺，诺出必行。

　　想通这一点，钟量也就不再藏私，当即将自身所知，尽数告诉了祖师，为祖师引路，寻找其那传闻之中的白阳遗迹。

　　黔贵交界某一处，山峦叠嶂，瘴气弥漫，青山环绕。就在这青山环绕之间，竟然有一淡水湖泊，湖中数出有突起的尖牙林列其中，星罗棋布。

　　每当有微风拂过，湖水便会波浪荡漾，发出“呼呼”的空响。

　　光芒一敛，祖师师徒三人，连带着钟量，四人身形落在湖水的旁边。

　　这看似寻常的湖水边缘，却隐藏着高深的禁止。这些禁制对寻常散仙来说，自然是高深无比。哪怕一般地仙，粗看之下也难以发现其中端倪。

　　可在祖师刻意的寻觅之下，自然也就没能逃脱他的法眼。

　　只见祖师把手一扬，一道五色光华飞出，逐渐扩大，迅速的将整个湖水笼罩在内。

　　眼前事物一阵荡漾，再看去，哪还有什么淡水湖，分明就是一座高四五百丈的峭壁危山，矗立在林木之间。

　　微风拂过，自山腰的一处凹形悬崖回绕，再与其他新吹来的风相互抵触，便形成了“呼呼”奇异的风声。

　　这才是异响的真正来源。

　　风洞山，花雨洞，乃是无数散仙寻觅无数年来，都未曾寻得的一处洞天宝地。穷神夫妇得了白眉真人的指点，方才寻到了真迹。

　　穷神夫妇修为虽然不低，可在天下群仙之中，还是不够看。白阳遗迹，风洞山灵地，这两样，哪一样不会令无数散仙向往垂涎。然则，白眉崛起之势，尚未外显。她们这才将风洞山整个施展下禁制，一面防止他人寻到，一面等待将来天机大显，自家创建教派之后，再将此处作为门派别府。

　　“你们勿要乱动，以免触碰了禁制。”穷神夫妇的手段，祖师根本看不过眼。然则，再见寻到这处遗迹之时，祖师心揭开了一些原本无法探子的面纱。虽然看不清内里就近，可他隐隐觉得关系甚大。在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前，祖师觉得暂时不惊动对方。

　　一朵白云白云凭空出现，托起四人朝着风洞山高处而去。

　　待几人走后，禁制上一阵涟漪，再从外面看去，这里又变成了一个湖泊。

　　白阳山脉，宽数百丈，长数千丈，山脉巨大，怪石嶙峋，崖壁裂缝多有，藤蔓滋生。

　　若是他人在此，想要寻觅花雨洞，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然祖师却不是一般人可比，白云在空中腾飞片刻，便来到了一处藤蔓滋生之地。

　　祛除藤蔓，一个崖洞显现出来，洞顶三个大字，苍茫古朴。

　　“花雨洞”，可不正是白阳真人遗留在风洞山的仙灵洞窟吗？

　　钟量看向花雨洞，满脸激情情怀。此地距离自家所揣测的风洞山所在位置，少说也有数百里。也是祖师大度，言出必行，这才有了自己的这一场旷世仙缘。

　　白云落在洞前，小家伙撒开丫子，就朝着黑漆漆的洞内就奔跑了过去，一面跑还一面欢呼。懂事的许飞娘赶紧追了上去，生怕这个淘气包受到了什么伤害。

　　花雨洞分作前中后洞，前洞乃是白阳真人用作待客之所，中洞用作修炼，后洞刻着白阳真人遗留下来的完美筑基法门。

　　祖师望着白阳图解，心下不足的感慨，小弟子果然是自己的福星。五台《混元真经》虽然近乎完善，却任有许多不足，如今得了这白阳图解，往后《混元真经》打基础的部分，将不再输于玄门正宗。

　　钟量随着祖师来到后洞，眼看完美筑基法门呈现眼前，他却不敢前去观摩。

　　混元祖师，乃是地仙一辈的高人。他不过是一个修为低微的散修野道，哪敢在这等仙人面前有所放肆。还是听候调遣，兢兢业业的好。说的那一日，祖师看自己顺眼，允许自己观摩这白阳图解的一部分，他便心满意足了。

　　连日来，看着祖师师徒和谐，亲如一家，真是令他好生羡慕。只可惜自家资质太差，又入错了门，一身修仙根基早已毁去了大半，那可能如祖师的法眼。

　　“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祖师背对着钟量，举目望着满壁的白阳图解，看不出任何神情波动。

　　在这空洞洞的后洞中，祖师的言语是那么的清晰，就连一旁追逐嬉戏的小家伙和许飞娘，也忍不住回头看来。

　　这看似轻飘飘的一语，对钟量而言，却犹如石破天惊，惊天骇浪。当即对着祖师跪下，将头在地上磕得“嘭嘭嘭”直响。

　　“弟子钟量，愿拜祖师为师，还请祖师不嫌弃弟子出生鄙薄，资质低下，收录弟子为徒。”

　　一股青白光华将钟量托起，在钟量又惊又喜的目光中，祖师淡淡道：“那好，从即刻起，你便是我的第二十九个弟子。那边便是你的师兄师姐。”

　　“我是你的二十七师兄，她是你的二十八师姐！”

　　“小师弟，不对，是师弟，你又胡闹！”

　　……

　　祖师淡淡的一句，没想到，又起了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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