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关于南佳的心事

教室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拍打大门的声音，伴随着声音的传来，班级的吵闹声随之降下去。
  只见门口站着一位中年老师，左手拿着泡着茶叶的杯壶，右手胳臂还夹着一叠试卷。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下眼睛扫了一眼班上的同学。
  缓缓走上讲台放下杯子和试卷，再次推了一下眼镜。
  “那个什么，我自我介绍一下啊，我叫江望中。”
  话落，老师在黑板上挥笔扬起这三个大字，而后丢下粉笔，搓了搓指尖的灰尘。
  “从现在开始，到高考结束，接下来的两年时间里，我就是你们的班主任。也不多说废话，我是教语文的，也是你们的语文老师加班主任。”
  南江很少有语文老师带理科班的事情，伴随着江望中的话而出，班级里也传来零零散散的话语。
  江望中并不生气，小口抿了下茶水，见班上的声音渐渐减弱，才缓缓出声，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们有许多的不解，虽然我们是理科班，但是！语文这门课一样很重要，它在高考的时候依然有一百五十分，你们也不要觉得语文老师就带不好理科，你们这样大大小小的学生，我之前带过不下十届，所以说，只要你们想学，我就能带好。”
  “今天是第一节，我呢也不打算上课，来，我们进行摸底测验，课代…”
  话还没说完，似乎是想起这才分完班开学，班干还没来得及选。
  沉默的将掉到鼻尖的眼镜向上推了推，双眼扫一眼底下的学生，拿起试卷指向周言。
  “就你，来，把试卷发下去。”
  周言被指中的那一刻还在发呆，然后就被稀里糊涂的喊上去了。
  “我在语文实验组看过几篇你写的作文，写的还行，就是欠点火候。”
  听见这话，底下不由地窃窃私语起来，高一的时候，谁不知道五班有个文科成绩巨好的女生，但现在，老师竟然说她欠点火候。
  江望中拿起杯子抿了口茶，“但是我相信，只要我教，你们跟着认真学，未来的两年里，你们语文成绩也会和这位同学一样。”
  好吧，果然老师都喜欢讲些冠冕堂皇的话语来敷衍学生。
  周言发好卷子回位子，正好可以看到徐嘉淮，骨节分明的手指灵活的转动着黑笔。
  她转不好这个，也不会转，这是她第一次见徐嘉淮转笔，他很熟练，两只手指很灵活的控制着笔的方向。
  但她不敢多看，她怕被发现，也害怕他会突然抬头对视，加快脚步回到位子上。
  老师发的卷子是高一的，难度也不大，因为是摸底考试，题目也不算多，再加上周言暑假也有上补习班，完成起来还算轻松。
  周言本以为第一节课进行摸底考就已经很变态了，没想到接下来的数学，英语，理综都一一进行了摸底测试。
  开学两天下来，啥课也没上，还考了两天的测验。
  隔天下午，最后一门物理考完，这是周言最没把握的一门，尤其是最后一道万有引力定律的大题。
  公式她记得有些乱，迷迷糊糊的把第一小题算出来了，但是很没有把握，第二小题更是还没来得及写就收卷了。
  “徐嘉淮，你最后一题质量和速度倍数算的多少？”
  其实考完最后一门就可以回去了，班上很吵，但她还是下意识在听见徐嘉淮的名字就去关注。
  尤其是听到最后一题的答案时，收拾的手也放慢了些。
  “考完不想题昂。”
  身后传来徐嘉淮的声音，考一天的试，他低沉的嗓音有些沙哑。
  “我也不想啊，但这不是没把握吗，暑假早早写完作业就嗨了，谁知道开学还要考试。”
  见徐嘉淮的关注在手中的笔上，周述转向斜前方的南佳，“南佳，你算的多少？”
  其实徐嘉淮不是不想告诉周述，但他注意到了周言的小动作。
  她就坐在自己斜前方，一举一动其实他都能看得很清楚。
  包括少女在听见周述的话时，放慢收拾书包的手和明显心思不在手上的动作，一张草稿都要被折烂了。
  南佳停下收拾的手，思绪了几秒，“40kg和√3。”
  听完的周述有些泄气，“还真是√3，写对了结果检查第二遍又改了。”
  周言好不到哪去，她连写都没来得及写，物理好几次都是因为这样丢分。
  像周述他们还有时间检查第二遍，她却连写都没写完。
  照这样下去，她就算靠着对理科的热爱，也坚持不了她到高考那天。
  想到这里，周言双肩耷拉下来，紧抿嘴唇，唇角微微下垂。
  放学周言没有选择和周述一起回家，而是转道去了学校附近的新华书店。
  她想买些物理方面的真题和模拟题回去刷，周言从来都是一个理性的人，这方面不好，那她就多下点功夫，努力也会赶上天赋。
  只是没想到会在书店碰见南佳，她背对着周言，在书架上寻找着什么。
  在转身看到周言的第一眼也有些惊讶，手上还拿着厚厚的一本书。

  五年高考满分作文。
  对于这个同桌，周言实在是不熟，两天下来，她们之间的交流都没有超过五句话，就连名字还是从周述口中得知的。
  气氛有些尴尬，周言身侧的大拇指不自主地揉搓着食指。
  打招呼？不熟，她社恐。
  转身走?没礼貌，况且，她们明天还要见面，不止是明天，她们还要相处两年的时间。
  “周言？”
  南佳合上手上的作文合集，没有三秒，就已经站在她面前了。
  “嗯。”声音小到像是从嗓子眼蹦出了个字眼出来。
  南佳一时没忍住，看着微低下的脑袋，轻声笑起，“我有这么吓人吗？怎么感觉你很怕我。”
  周言倒也不是怕她，只是她嘴笨，不知道怎么回答，不过南佳也没等她回答便自顾自说起来。
  “对了，你平时作文都看些什么书呀，我找了好几本，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南佳拿开椅子坐下，对周言招了招手，桌面上还放了好几本书。
  《全国高考冲刺作文》，《高考满分作文大全》，《满分作文技巧》
  “这些有用吗？能不能帮助到高考写作文？”南佳的眸眼透露着几分期待。
  周言摇了摇脑袋，高扎起的马尾随之来回摆动了几下。
  见南佳双眉皱起下压，又细声细气地开口，“我不知道。”
  这是实话，她从不看这些书，她的房间里也不曾有这些书籍的身影，角落的书架上堆满了不同类型的小说。
  南佳双眸闪过几丝诧异，语调微微扬起，“你不看这些？”
  “不看。”
  比起这些书上无聊的大道理，她更喜欢小说里的二次元故事。
  “得了，找半天的书，一本用不上，”
  南佳无趣地将手上的书放在一旁，“那你呢，你来找什么？”
  周言捏紧身侧的衣袖，双唇抿了抿，“物理习题。”
  南佳也看出来了周言物理没考好，她和周述对答案时，她在旁边一句话也没说。
  “我物理不好，除了一遍遍去刷题，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方法可以跟上理科班的脚步。”
  默然垂首，微低的眼睛下，长长的睫毛遮盖了她眼底的黯淡与无助。
  “周言，你喜欢理科吗？”
  面对南佳突如其来的话，周言显然有些无措，缓缓过后才出声，“应该是喜欢的吧，但是，我好像还没有完全了解它。”
  伴随着周言的话落，南佳沉吟了几秒，随后双唇缓缓波动，“周言，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一个没有人知道的秘密。”
  南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我其实不是很喜欢理科，我喜欢文科。”
  “我不喜欢枯燥死板的物理化学，我喜欢历史，喜欢去了解过去发生的事情。”
  南佳顿了顿，对上周言的眼睛，她愣愣地望着自己，显得不知所措，眸眼里透着难以掩饰的震惊。
  “我没有自己的选择权力，我填了文科，但分班成绩出来了才知道，我爸早早就改了我的志愿。”
  被父亲控制的这种压抑感在自己心里压了两个月，南佳自己也没想到，会把压了这么久的秘密告诉一个才认识不到一天的周言。
  “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你了，不光是因为你文科好，我和周述徐嘉淮小学就认识了，你弟经常在我们面前提你，他还说要介绍我们认识，但一直没机会，没想到这次你会来理科班。”
  周述经常在徐嘉淮面前提她，那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周言两个字经常出现在徐嘉淮的耳朵里。
  虽然知道周述不会讲她什么好话，但在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她是有些几丝窃喜的悸动涌上心间。
  南佳短暂的挫败感之后，她拉过周言坐下，“你呢，你为什么会学理，只是因为喜欢？”
  为什么学理，周言也不知道，自己真的只是因为对理科感兴趣吗，没有别的想法吗。
  她骗得了别人，却骗不过自己。
  她承认，除去原本的叛逆，她也想离徐嘉淮近点。
  她不想从别人口中知道他的事，周言想通过自己去了解，她不想高中三年就这样和他毫无交集的度过。
  她承认，这样的自己很冲动，但她也不想一直呆在舒适圈里任人左右，她想叛逆些，让自己过得自由点。
  青春是没有返程票的，最起码，她不想让自己的高中三年留下遗憾。
  “我以为我可以学好的。”周言勾起嘴角，笑意中带着几丝挫败。
  “我不想呆在舒适圈里任人左右，可能是所谓的逆反心理，但我想自己选择自己的路。”
  南佳眼底闪过轻微的诧异，她有些没想到，外表乖巧文静的周言会有着这么一颗叛逆心。
  但不得不说，外柔内刚的她远比自己勇敢，她敢于去反抗这个世界控制她左右的绳线。
  而自己，只会让这线将自己越缠越紧。
  周言也没想到，她会对南佳说这些。她一直是一个容易患得患失的人，也不喜欢把自己的情绪暴露在人前，

  高一和温眠相处了一年，自己也没有做到对她袒露心扉。
  而南佳只相处了一天，准确来说，只有在书店里的这小段时间，自己就可以坦然的和她坐在一起。
  可能有些人天生就适合一起做朋友吧，虽然对她的第一印象不好相处，但周言有预感，她和南佳会成为朋友的。
  南江的教学质量很高，老师的效率也很快，再加上是简单的摸底测试，考完的第二天，卷子就全批改出来了，成绩也汇总成表打印出来了。
  120分的物理，周言只考了86分。而徐嘉淮，满分稳居全班第一。
  而周言第九，但她知道，如果不是这次化学和生物超常发挥，单凭语数英是拉不回物理丢掉的分数，她排名会掉的更惨。
  周述这次考得不错，接近满分的数学和物理拉回了两位数的语文，班级第七。
  但本扬起的嘴角在看到周言的成绩后，缓缓下压。
  抬头，只见周言双手拿着成绩单，微低的额头挡住有情绪的双眸。
  而周述又坐在正后面，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双唇抿紧，喉咙一上一下，寻找合适的措词。
  周言高一没有跌出过班级前三，这次的成绩起伏很大，他很怕周言会想太多压力大把自己逼太紧。
  “周言…”
  听见周述喊她，周言放下手上的东西，转过身眉头轻轻皱起，眼神清澈明亮中带着几丝深邃，看不出其他情绪。
  见周述手上也拿着成绩单，和自己极其相似的眸眼里还透露着几丝担忧，周言故作淡定的挑起一抹淡笑。
  “从我写上理的那一刻，就决定了这条路，就应该做好跌倒的准备。”
  说完转身回位子时低头喃喃几声，带着几分自嘲的语调。
  “只是没想到，摔得这么惨。”
  看着自己的徐嘉淮的差距，高一的时候，两个人的名字一起上过大榜。
  而现在，她来到他所在的班级了，但他们之间的距离好像越来越远了。
  周言将头埋在成绩单里，她感觉所有事情都远离了自己所预想的轨道。
  她第一次有种事情都在和她反着来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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