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信徒
“他对你什么感觉？”
“那你想知道吗？”
宋煊刚刚说的这两句话回荡在林晚澄的耳边，让她不由得好奇傅临到底会有什么反应。
傅临是个超我很强大的人，说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也不为过，认识他这么多年，林晚澄少见他情绪不稳定的时刻，即便是发火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想来他情绪上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变动。
果真，林晚澄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扬起了熟悉的笑脸，冲她打了个招呼。
他穿着件棕色v领毛衣，黑色休闲西裤，手里端了杯美式，边走边伸手递给了林晚澄。
“记得你喜欢喝冰美式，刚刚特意买了一杯，双倍的浓缩。”傅临像是没有看到刚刚那场景似的，眼角含着笑意，表情也再正常不过。
但林晚澄却有些心虚，接过咖啡的同时，用另一只手把头发往锁骨的位置拨了拨，想要盖住那刚刚才留下的紫红色印记。
“刚刚……”林晚澄看他毫无反应，心里竟然隐隐有些失落，也不知道是在失落什么。
“不用跟我解释。”傅临说，“我们之前有过约定，为了任务顺利推进，我会理解你做的任何事情，也会无条件配合你。我相信你凡事都有分寸，阿澄。”
他坚定的眼神，让林晚澄更加觉得她心里的护栏非常之牢固。
他们今天看的戏剧是古希腊的一个悲剧，叫《酒神的女信徒》，酒神来到希腊想要建立自己的新教，却遭到了各方面势力的反对，于是，酒神跟众多女信徒在暴风雨来临之前，举行了一场巨大的狂欢。
这场戏剧，展现的就是狂欢的场面。
信仰酒神的人，用麻痹自我的方式来自我毁灭，在解放了自我意志的同时也陷入到了极度痛苦的状态。
傅临跟林晚澄坐在倒数第三排的位置，前面零星几个人头，整个剧场非常空旷，只有他们两个和台上的演员投入到了这个故事当中。
“现实中信仰酒神的人都是一些失意落魄的人，在清醒中沉沦，可社会最终还是要回归到秩序当中去。”林晚澄叹了一口气，“这是一场盛大的悲剧。”
傅临说:“人生的底色本身就是悲剧色彩的，只有用审美的眼光去看，冠以浪漫的名义，才能冲淡这一点点痛苦。”
“喝醉的人有时候沉迷的不是酒精，而是这种让自己痛苦的力量，这样才能找到借口变得消极堕落，因为在清醒中挣扎过于残忍了些。”林晚澄说，“在强大的世俗规则和宿命面前，人终其一生无处可遁。”
傅临听她说完，静静地望着她的眼睛，“阿澄，我从没想过，你竟然把世界看得这么透彻。”
林晚澄的脸在昏暗的剧场里，透出清晰的轮廓，眼睛也亮亮的，犹如田野里的萤火，她说，“我不是酒神的信徒，但我是你的信徒。”
傅临没反应，低头牵起了她的手，轻轻握住，手心的温度很温热，让她想起了还很小的时候，傅临牵她的手去给她买糖葫芦。
那个时候他还年轻得很，不得不承认这几年他确实有些老了。
林晚澄鼻尖忍不住一酸。
舞台上的悲剧落幕，是台下的掌声，但是现实生活中的观众空无一人。
走出剧场以后，林晚澄从包里掏出来一个很精美的小盒子，递给了傅临。
“这是什么？”傅临问。
林晚澄示意他打开看看。
盒子里躺着一枚钻戒，每个切割面都反射出精致的光芒，那天他们在商场看到的那个款式，陈悦想试戴，柜员不给她拿的那个。
“这个是12号的，找人给陈悦专门定制的。”林晚澄说，“我看她还是挺喜欢的。”
“其实没必要。”傅临说，“我给她买了个欧泊的宝石，也挺好看的。”
“对女人来说，钻戒意义可不一样，当年你们结婚的时候，条件不允许，所以没买钻戒，现在儿子要出生了，是时候给她补一个了。”林晚澄说，“拿着吧，而且我的钱来得也容易，都是宋东给的，他的钱那么多，花一点也不算过分吧。”
傅临点点头，“是不算过分。”
说完，林晚澄把一个密封的小袋子递给了傅临，小声说，“这是一个u盘，里面有目前我能够获取到的宋东创立私募基金进行内幕交易的一些证据链，关键证据还没有，需要进一步接近他或许才能找到。”
“你多加注意。”傅临想了想说，“还有那个宋煊，跟他之间，也要适当注意下距离。”
陈悦还有五个月就到预产期了，于是请了假在家休息，整天非常悠闲。
傅临出去这一会儿，她就已经打了两个电话过来问了。
“你在哪儿呢现在？什么时候回来？”陈悦在电话里问。
“快了。”
“拍给我看看吧你在哪？”
“跟朋友在剧院门口这里。”傅临拍了个视频过去。
陈悦仍然不放心，“真的吗？那你再拍一个，伸手比个六。”
傅临按她说的做了。
“再比个一。”
他还挺有耐心，又拍了个视频过去。
“连起来，先比个六，再比个一。”
拍完视频，陈悦这才放心，“早点回来哦，我在家里等你，路上记得帮我带点酸奶蛋糕，想吃这个了。”
林晚澄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你受得了？”
傅临倒是觉得没什么，“孕妇情绪确实容易不稳定，我能理解，所以她说的我都尽量会满足她。”
傅临绝对是旁人眼中的好男人，因为他足够自觉。
他回到家之后，手里拎着刚买回来的蛋糕，刚推开门，就听见陈悦冷冰冰的声音响了起来，“怎么才回来？”
她坐在客厅里，脸很臭，似乎已经等了很久。
傅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说:“哦，刚刚堵车，迟了半个小时。”说完朝她晃了晃手上的袋子，“你爱吃的这个蛋糕我给你买回来啦。”
“你是跟谁一起出去的啊？”陈悦又问，“你不是说一个人吗？”
“是一个人啊，怎么了？”傅临问。
“那你为什么买的是两张票！”陈悦把手机扔在了沙发上，皱着眉说，“我查了今天这场戏剧的价格是三百多，你付的那笔账单是两张票没错吧？”
傅临有些哑然，坐在她旁边安抚着她的情绪，“那不是一开始想跟你一起去看，但是你说你不喜欢看这种东西，所以我才叫了别人陪我一起嘛。”
看她仍然生气，傅临拿出了那个精美的戒指盒。
“老婆，你看这是什么？”说着，傅临便慢慢打开盒子，把那只钻戒递到了陈悦面前。
她惊喜地看着傅临，“你真买回来啦？”
傅临笑了笑，“你不是喜欢吗。”
“这个很贵的，你哪来这么多钱？”陈悦又问。
“分期付款买的。”傅临撒了个谎。
陈悦瞬间不生气了，戴上钻戒左看右看，觉得得意极了。
“我听说啊，阿澄的未婚夫是个很有钱的企业家。”陈悦说，“也不带给我们见见，好歹我们也算是她家人吧，订婚的时候都没去成，怎么说也得一起吃个饭吧。”
傅临一听她这么说，脸色顿时变了变，“你不是说让我跟她保持距离吗，怎么又突然想见她的未婚夫。”
“其实，我明白你们之间也没什么，我只是比较关心她，这个男的到底对她好不好……”陈悦辩解说，“毕竟我们阅人无数，也好给她把把关啊……”
“这事儿她自己拿主意就行，别管了。”傅临立马打消了她这个念头。
“行吧。”陈悦握着戒指，心里却有了自己的打算。
陈悦有几个小姐妹，都是以前银行上班的同事，现在她请孕假了，每逢周末也会跟这几个小姐妹一起搓搓麻将，聊聊天。
这天她就戴着自己的大钻戒去打麻将了。
“哎呦悦悦啊，你怎么现在才来。”小张问她，“今天打算打多大的？”
“五块吧，跟以前一样。”陈悦今天特意化了个妆，穿了条连衣裙，外面搭了件毛衣，看似随意地抓起一把牌，但她手上的戒指把旁边小张的眼睛都快闪瞎了。
“你戒指什么时候买的啊？这么大，有一克拉吧？”小张说，“不得了，你老公发财了嘛，这么阔气，这么大个的钻戒得十多万吧？”
陈悦若无其事地笑笑，“得五十多万呢，这个是定制的设计款，限量的。”
旁边几个人听得都快羡慕死了，纷纷夸赞她嫁了个好老公。
“你老公对你真是没话说哦，像我家那个不仅没什么出息，现在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游戏，多大人了，连自己衣服都不洗的。”小张抓了副牌，扫了陈悦一眼说，“这钻戒真要五十万啊？能买辆车子了，你老公也太浪漫了。”
“这算什么。”陈悦说，“过两天啊，我还要去一个亲戚那儿参加宴会，她嫁了个老公，你知道是谁吗？”
“谁啊？”
“就宋氏集团老总的儿子，宋东。”陈悦打出一张北风。
“什么？别吹牛了，宋氏集团？怎么可能嘛。”
几个人都不信。
“要么怎么说你们见识短浅呢，他们才是真正的上流社会，人家一个包都几十万几百万了，你们哪儿见过呀。”陈悦说。
“我看你也没见过吧。”小张一语道破，“我听说那贵妇圈挺难进的，你那亲戚如果真是宋东的老婆，你还能在这里坐着？”
“你……”陈悦放下牌，“不信算了，下次拍照给你们看。”
“行啊，让我们也见识见识什么叫上流社会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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