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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鋆锦撇下久霖


  谭家表婶听到老伴的话,理直气壮地推倒麻将牌,冲出棋牌室。
  她迈动胖腿像企鹅一样,跑到村西头坟地边,往里望,谭家爷爷坟头根本没人。
  她赶紧掉头往谭家祖屋跑去,心想:可不敢出啥事儿!
  “房产证呢!”谭鋆锦问怀里的郑久霖。
  “小菜窖里。”
  谭鋆锦刮着他清瘦小巧的下巴,轻笑道:“你藏的东西,连小偷也寻摸不见!”
  谭家表婶风风火火地跑进院子,一步不停,推开虚掩的门闯进堂屋。
  见着,屋里鬼鬼祟祟的两个人。
  郑久霖那张美丽非凡的脸上,还挂着两朵红云,地下一片狼藉,就和打过仗一样,东西扔了一地,最重要的是,郑久霖碎片般的衣服被扔了一地。谭鋆锦已经穿戴整齐要下炕,郑久霖还窝在炕上,大热天的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想见也是没穿衣服。
  “你们――,郑久霖,鋆锦都跟你完了,你他娘的咋这么不要脸,上赶着缠着他呀!”
  谭鋆锦的脸色似乎很平静,下了炕,堵住表婶的目光。
  “表婶,我们还有事呢,你回家去吧!”
  表婶抓住谭鋆锦的胳膊,将他拖出屋子,“跟表婶走,”
  谭鋆锦摇头。
  表婶肥胖的脸蛋上,一片愕然,“鋆锦,你是不是有啥把柄让他握住了?”
  谭鋆锦还是摇头。
  他这个样子让表婶想到他小时候,受了伤,不肯说,逮着机会寻求报复的样子。
  表婶吼叫:“你跟郑久霖到底还有啥事不能了断?”
  郑久霖找见一件谭鋆锦穿过没洗的T恤,套到身上,很大,显得他更加瘦弱。
  郑久霖十分不好意思地出来,便望到表婶恨意十足地剜了他一眼。
  谭鋆锦被表婶抓着,只好示意郑久霖去菜窖拿房产证。
  郑久霖走到南院墙边,掀开一张四方木板,晾着,里头可能积聚沼气,不敢这时就下去。
  谭鋆锦显然不会体谅他,催促道:“行了!下去拿吧!”
  表婶见到三伏天还下菜窖,觉得他俩的行为有问题。
  表婶想歪了,认为他俩在京城花销大,是不是靠偷东西来为生呢,“你俩跟我说,是不是偷东西藏了赃物?”
  谭鋆锦平静地说:“我要卖祖宅维持在京城的花销,表婶你看家里还有不少旧家具,你若要就搬回去。”
  表婶自然把原因归到郑久霖头上,“啥?卖宅子?鋆锦,是不是养活他很费钱?”
  谭鋆锦没有开口。
  表婶这个人很自我,自己认定的事儿,她都会认为是事实。
  表婶走至南墙根菜窖口,拿起木板,就把口子盖上了,还将肥胖的身躯踩在木板上,骂道:“我闷死你个害人的妖精,不要脸,你自己没有手?不能打工挣钱?为甚要鋆锦卖宅子养着你?”
  谭鋆锦存心不要跟郑久霖和好。
  任凭表婶颠倒黑白欺负郑久霖,他也不打算搭把手。
  谢大娘走街串巷地拾废品,远远的就听到谭家表婶在谭家院内大吵大嚷。
  她原本想躲远点。
  可是,听到谭家表婶骂郑久霖,说要闷死他。
  咋地了?
  谢大娘心惊,扔下拾破烂的大包,钻进谭家小巷子。
  “鋆锦,你把表婶拉走,我要上去――”瓮声瓮气的求助声,从谭家菜窖里传出来。
  谢大娘叫道:“我的天,你们咋这的欺负久霖那娃儿?”
  谢大娘几步奔到南墙根,用力推搡身重肥胖的谭家表婶。可对方身子沉,加上谭家表婶也在对抗她,之后,两人都站在盖菜窖的木板上了!
  “吱呀呀――”,木板发出承受不住两人体重的警示性鸣叫。
  但是,这两位战斗中的妇女都没有在意,接茬对抗,嘴里还骂:“坏了心的老娘们儿……”
  “……”
  谭鋆锦不得不出手,两只结实有力的胳膊,架开两个中年妇女。
  菜窖狭小,空气稀薄,郑久霖被憋得有气无力,好半天才自己推开木板盖子。
  谭家有颗树龄大约三百年的古槐,尽管树皮斑驳苍老,但枝叶繁茂,亭亭如巨大的盖伞。
  整个谭家院落被遮盖,夏季凉爽怡人,但也影响采光,使得院子暗沉沉,仿佛被时间沉淀的历史都积聚其中,让人肃然起敬。
  郑久霖好不容易爬上来,呼吸了一口沁凉的、带着槐叶味道的风,舒爽地吐气扬眉。
  谭鋆锦早就将他手里的小包裹夺了去!
  表婶就见不得他这张漂亮得过分的脸,上手抓挠,被谢大娘死命拦住。
  谢大娘大声骂道:“你疯啦!刚才要闷死他。现在要毁了他的脸?”
  表婶因跟体力一流的谢大娘对抗了一阵,气喘吁吁,她蹲在地上直拍大腿,“鋆锦,我可怜的娃啊!被这么个妖精祸害惨了!要卖祖宅供养他,我们谭家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哟!”
  郑久霖在一旁听着不敢吭气,这个锅,他愿意去背,鋆锦过去是什么人?是天之骄子,是考上京城警察学院的大学生,是谭家窝村的骄傲,他不想将真相说出来,败坏他的名声。
  郑久霖心想:鋆锦说得对,看来谭家窝村他们是暂时没有必要回来了!村民早晚会知道鋆锦退学欠债的事儿,那时要面子的他,哪里受得了别人的风言风语?
  其实,是郑久霖小心了,谭鋆锦只要实钱和实权,根本不会在乎虚名。
  到这时,谭鋆锦还在想翻身的事儿。
  谭鋆锦看到表婶闹得乏了,安静地盘腿坐在地上。
  提醒她道:“表婶,我这甚事儿也没有,你回去瞧瞧表叔去,跟他说,久霖和我只是闹矛盾,没有分手,让他放心。”
  一旁的谢大娘是过来人,谭鋆锦虚情假意的神情,让她瞧了个透。
  “我看呢!你和久霖不合适,还是各过各的不要再纠缠了!”
  郑久霖现在心里美得冒泡,鋆锦还是他的,或者说鋆锦至始至终就是他的!闹点别扭算啥?即便鋆锦身背巨额债务被逼到变卖祖宅,但他的出发点是好的,是有上进心,为了改变命运才会这样。
  郑久霖认为谭鋆锦被蒋美薇踢开,给他个天大的教训也是好的。
  “鋆锦,你可不能再次辜负我,搭上名媛跟她合作本身就是错的!你若想创业,我支持你,咱俩踏踏实实地过日子,不就是做制片人吗?我尽量多接戏,赚的片酬攒着,到时候给你买剧本,帮你建剧组,咱们也拍影视剧……”
  人啊!就不能给他希望。
  郑久霖就是这样一位,一厢情愿,得到一滴甘露就跟得到一汪清泉一样,容易知足。
  可,他不知道谭鋆锦在敷衍他,不知道,他连跟他合作的机会都没有,更不要说立在他身旁,与他携手同行。
  谭鋆锦早就将他与他比肩而立的资格取消了!
  谭家表婶走了,去瞧他老伴去了!
  临走留下几句话:“鋆锦,你死命跟他搅和在一块儿会受害哟!为甚搞成这样哩?老头子可跟我说,让我问你们要下房产证,这,叫我咋地回他嘛!”
  谢大娘冷眼瞧着谭鋆锦,这个后生不老实,眼里露出烦恼,心中藏着奸滑,久霖也是,为甚对他死心塌地?
  谢大娘叹了口气,瞧见郑久霖去堂屋,蹲在地上收拾东西。凌乱不堪的物品,拾掇起来多费事?可,谭鋆锦在院里刷手机,一点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谢大娘走出谭家小巷,还在想:谭鋆锦这个人要是不念书,跟我家航子一样,就是个只管自己的小无赖!
  谭鋆锦登录进享誉同城售卖网,将才拍摄的谭家老宅的视频传了上去。等候新买家联系他。
  郑久霖拾掇完地上的东西,打开衣柜门瞧看,里头空空如也,甚也没有,他的心仿佛也被清扫得空荡荡了,那些东西是他攒了好多年的存货,好些都是鋆锦的衣服,
  听赵大婶子说,都叫鋆锦给扔了!
  可惜了!
  郑久霖被眼前的事实,噎得堵着一口气,他试探着问院里的谭鋆锦:“要不,将家具搬到我家去。”
  谭鋆锦想卖了祖宅就跟郑久霖老死不相往来!这次也是迫不得已,谁叫他才知道爷爷立有遗嘱,而郑久霖这个“阴谋家”,居然是遗嘱执行人……
  谭鋆锦心里早就将假模假样的郑久霖骂了一百遍了!
  “妈的,还得委屈地委身于他。”
  谭鋆锦是即使占尽便宜还会觉得吃亏的人,也不想想,刚才在炕上他是怎样欺负郑久霖的!
  郑久霖见谭鋆锦不吭气,又问了一遍,“鋆锦,要不将家具搬我家去?”
  “搬你家干啥?甚也想要!”谭鋆锦火了。想起,谢大娘一身垃圾堆的腐臭味儿,追加一句:“谢大娘拾了破烂,你把家具给她算了!”
  谭鋆锦说完,离开谭家院子。
  郑久霖追了出去,喊:“鋆锦,你干啥去?”
  谭鋆锦不耐烦地说:“还能干啥?去龙头镇找买主去!你快点将家里腾出来,人家可能不要家具。”
  郑久霖拗不过谭鋆锦,只好,借个平车,将家里的八仙桌、椅子、雕花衣柜,六角盆架,花架等古旧家具,一趟趟拉往谢大娘家。
  谢大娘看出郑久霖舍不得处理这些家具,给他保证道:“久霖,你放心,这些东西你想搁多久都行,我会看着,即使航子那个混球回来要卖,我死命也会拦住!”
  谢大伯也跟着说:“实在不行就拉我老伴娘家去,她就一个姊妹,她姐有钱搬到汉中市儿子家住了,承诺说将娘家屋子给她妹子。”
  谢大娘恍然大悟,“对,先搁家里,过些日子我和老伴闲了,雇个车给你拉去。你放心,我娘家虽是窑洞,但地面瓷实得就和石头一样,潮湿、虫蛀不会有,保证给你的家具安置得好好的!”
  “对了!”谢大娘拉着郑久霖给他看从谭家巷子外捡的一堆衣服,“大娘知道你要要,都给你收着呢!”
  郑久霖晶亮的眼眸里流露出落寞的神情,“鋆锦说了,要去京城流浪,我们恐怕不会回来住了!”
  谢大娘动容搂着他的胳膊,拍着他的背,说:“瞎说,你听大娘的没错,他呀!成不了气候,到时候还得靠你接济。你呀,命苦,要是他不肯回头,娃呀,你还是回村来,大娘照顾你,你大伯也会收留你。”
  郑久霖很感动,忍着泪说:“谢谢大娘,大伯,我得回去了!”
  谢大伯仰头望着谭家窝村艳阳高照的天空,蓝天上有一朵白云,似乎都没有挪动过,一直定在当空中。
  “唉!都要出去闯,航子也是,回来就说京城哪里都好,也不看你们的眉眼,是住好房子、开好车的人嘛?一个个飘着荡着,还不如谭家窝村头顶上的一朵云来的安定哟!”
  郑久霖回到谭家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就想到他家的家具。鋆锦被锦美是开除了吧?我家家具不该开口管他要了!
  日头西移,随着日落月升,室外气温低了,清风徐来,使人很凉快。
  郑久霖去菜市场买了凉皮和饼子还带回一个大西瓜。
  路上都是买菜的妇女、婆婆,看到有两年多不出现在村里菜市场的郑久霖,都很稀奇,她们跟同伴高声议论。
  “大姐,你女儿不是说他已经是明星了吗?咋还居住在谭家窝村?在京城挣了许多钱,都不晓得在那里安家落户?”
  另一位想象力很是丰富,说道:“郑久霖他老板不让他在京城安家,说是会影响他的家庭。”
  “啥?他难道真敢去勾引人家的老婆?”
  另一位,神秘微笑,说半句留半句故意吊人胃口。
  再一位说:“你们说的都不对,他不是跟谭家小子好么。在京城,他在各个交际圈瞎玩,谭家小子打他好几回都管不住,这不,把他绑回村,让他呆在村里不给他招蜂引蝶的机会,……”
  有妇女总结:“不是说长得好看是祸水么!郑久霖就是,以前咱村人不是叫他男版西施嘛!要说还是咱这样的人好,长得普普通通,吃嘛嘛香,你看他锁骨下的那个窝窝!跟网红一样吧?是不是盛点水搁条小金鱼,就可以游动?”
  “妈呀,你看男人要不要啥地方都瞧?”
  其中一位好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叫唤道:“他穿的不是他的衣服――”
  郑久霖听到她们议论纷纷就加快脚步,可是,这是条笔直的正道,直到拐进谭家小巷,进入谭家祖宅闭上大门,郑久霖才摆脱她们热火朝天地讨论。
  那位跟谭鋆锦接触过的买主又来找他,瞧见他发网上的视频,看到植在院中的昌茂古槐,瞧看了影壁上精美绝伦的浮雕,认定了它的价值,和小舅子联手,以四百八十万的价格跟谭鋆锦商议好要买。
  之后,谭鋆锦拿着房产证、房地契和村主任他爹――谭匾章和郑久霖亲笔签名和按了手印的授权遗嘱,到龙头镇房产局与两位买主过了户。
  小舅子问姐夫:“姐夫,咱们给他一个人钱?”
  姐夫说:“要不,当着遗嘱执行人的面给?”
  谭鋆锦听说心里堵着口恶气,催促道:“都过了户,付钱就该利索点,咱去银行吧!”
  他们三人去了银行,买主将钱转到谭鋆锦的账户上。
  谭鋆锦见宅款到账,对两位买主假笑了一下,告辞离开。
  谭鋆锦直接取道去往京城,将郑久霖撇在谭家窝村。
  姐夫和小舅子从银行出来,两位都对售卖祖宅的谭姓青年表示不满。
  小舅子说:“姐夫,你看他着急离开的样子,是不是跟欠债鬼一样?”
  姐夫说:“有点像,他家爷爷还立下遗嘱就是怕他卖祖宅,可他还是卖给咱俩。”
  买主给谭家窝村村主任打去电话,“我们将买下谭家祖屋的钱款打给谭先生了!他好像有事着急离开了,主任,你跟两位遗嘱执行人说一下,让他们多关心谭先生的生活,我猜他恐怕是麻烦缠身了!”
  谭家窝村村主任一脸严肃地说道:“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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