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满城风雨5
“开门，开门！”
一声又一声急促的拍门声在夜里突兀地响起，一大队人马举着火把将秦府团团包围，将秦府上空染的微红。
半晌后，秦府的大门被打开，秦仲得披着外衣走了出来，眉头因为被打断的睡梦而不悦地拧着。
秦大人，别来无恙啊！”
秦仲得神色一紧，在夜色中那双深沉的眸子显得越发黝黑，像是黑暗中伺机而动的猛兽。
“傅云归？”秦仲得很快收敛了惊讶的神色，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为首的人骑着一批白马，在一众黑黝黝的黑甲卫中独他一人身着银色盔甲，显得异常醒目。
如玉的面上此刻蒙着一层寒冰，一双漂亮的凤眸之中情绪难辨，只如深邃的夜空，除了一层又一层的絮云，根本无法窥见其后的颜色。
银色的铠甲沐浴着清冷的白色月光，一只横穿发冠的红宝石银簪闪烁着幽魅的红色光泽。
“你这是什么意思？”秦仲得盯着他。
“秦大人问这么多做什么，这里都是黑甲卫，确是证道司无疑，尽管跟我走就是。”傅云归淡淡地说。
秦仲得盯着傅云归想从他脸上身上瞧出些什么来，却依旧是徒劳。
“你不是应该被关在证道司大牢吗，如今怎么却带着人来我家？”
“我为什么会在外面，秦大人不清楚吗？”傅云归似笑非笑，凤眸之中却闪烁着无限的冷光。
秦仲得冷笑一声：“我怎么会知道？”
“傅云归不想再与他废话：“秦大人不如先于我走一趟，到时候就知道了。”
“我若是不走呢？”秦仲得冷声道。
傅云归轻笑一声：“秦大人，你觉得你拒绝得了吗？”
秦仲得心中知道不妙，傅云归今天出现在这里，这背后的人多半是元帝。
当时世子说陛下那边要不到判罪书，不好在证道司处置，于是他们合计劫狱，在外面杀了傅云归，当时私心作祟，他还想将楚娇一并解决掉，可是世子派来接应的人看见情况有变，耽误了一会儿，后来来了另一拨人，他们的人不敌对方，两人都被对方抢走。
如今傅云归却换了一身衣服，带着证道司的人出现在秦家外面要带他走。
“这是陛下的命令，秦大人还是不要再耽搁时间了，如今陛下正在齐泰殿，等着秦大人呢。”
秦仲得心中突然一激灵，不对，傅云归穿着的是银色铠甲，那不是证道司，是，宫中御林军统领。
秦仲得只觉得喉头一阵腥甜，僵持半刻，终究还是妥协。
“我跟你走。”说着，往院内瞥了一眼，才一步步下了台阶。
傅云归下令将他手脚都绑了起来，扔进马车，向皇宫疾驰而去。
此时此刻，在秦家正厅里，秦落柔面色平淡如水，温柔的柳叶眼中也是平静无波看不出喜怒。
“小姐，他们走了。”侍女来报。
秦落柔轻轻叹了口气：“动作倒是快。”
“备车，去端王府。”
“是！”
“等等！”秦落柔忽然想到什么，眼中出现一丝裂很，袖中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抓皱了衣裙。彡彡訁凊
“小姐，怎么了？”侍女久等不到秦落柔的一句话。
秦落柔半晌才悠悠地道：“将父亲的印信带上，然后告诉府中众人，若是天亮之前父亲不回来，就各自离开吧。”
“小姐……”侍女有些犹豫。
“你尽管去办！”秦落柔闭上眼睛，掩去眼中情绪。
直到侍女离开，秦落柔的眼角才缓缓滑下一行清泪，袖中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秦仲得被带到齐泰殿，元帝身着龙袍坐在龙椅上，不怒自威，殿上站着袁氏等即位朝廷重臣。
秦仲得被傅云归提进大殿中时，神色有些迷茫，愤懑。
元帝看着他这幅模样，轻轻拧起了眉头。
“陛下，这……”秦仲得看出元帝的不悦。
重臣似乎也不清楚状况，三三两两窃窃私语起来。
“陛下，傅世子将臣大半夜强行带进宫，臣自己甚至都不知道所为何事。”秦仲得忿忿地看了一眼站在元帝身侧，神情冷漠的傅云归。
“是朕下的旨，朕要见你！”元帝不轻不重地说。
秦仲得心中猛地一跳，头脑转的飞快，神情由愤懑转为疑惑。
“秦大人真是好演技，呆在这朝堂倒是屈才了。”一道充满了讽刺的声音响起，一袭红衣的楚娇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在证道司被关了几日，却不见憔悴，一袭红衣，胳膊上绑着束袖，头发高高束起，一顶金色发冠之中插着一支白玉金簪，倒是和傅云归相得益彰。
秦仲得心中冷笑，面上不显。
“说是永安公主和傅世子在劫狱中失踪，原来是陛下自己演的一出戏，陛下有什么怀疑自来审问就是，何必还演这么一出戏。”
元帝冷哼一声，没有理会秦仲得的话。
楚娇笑了笑：“秦大人素来是个聪明人，如今本宫与云归皆在朝堂之上，你被证道司的人绑来，情势如何，您心中没数吗？”
“公主这话好生可笑，你为什么从证道司大牢跑到这里，我又为什么被绑来，我怎么可能知晓？”
“您不知晓？”楚娇轻笑一声，“想必当时你的人去查看现场的时候是告诉你，无一生还吧？”
秦仲得背后一僵。
“那日劫狱的人本来要将我们灭口，后来皇祖父派人来救我们，你的人看到的是你们的人都死了，是吗？本宫今天带来了一个人，你看看眼熟不眼熟？”
楚娇话落，黑甲卫就提进来一个人，满身血污，看上去伤的不轻。
黑甲卫在楚娇的示意下抓着那人的头发，让秦仲得能看见他的脸。
“怎么样，秦大人，这个人你认识吗？”
秦仲得在脑海中搜索了一圈却还是毫无所获。
“不认识！”秦仲得没好气地说。
“他就是那日你们派来劫狱的人。”
“我都没见过他，你们说是就是？”秦仲得好笑地道。
“你不认识他，他认识你就够了，我们请了画师，根据他的描述，画出了给他们下达命令的人。”
楚娇将手中的纸徐徐展开，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秦仲得的眼前，是老管家的儿子。
“就是他，他叫秦道，是你府上老管家的儿子，据说这个秦小管家平日都不怎么出门，甚至都不出房间，秦府的人见不着他。”
“我们的人去的晚了，秦道已经跑了，可是在他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个地道，直通府外一个小院，那里就是他们的住所，你秦氏豢养的死士。”
“那天还有另一拨人，也都是死士，嘴里有毒药，没留得住活口。”
秦仲得扭过头不再说话。
“秦大人，你为什么要劫狱，为什么要杀本宫和云归？”楚娇示意人将那人带下去，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盯着秦仲得。
秦仲得沉默不语。
“秦大人，你在朝堂上多年，应该知道朝堂审案的严重，你这般拒绝配合，可是等着什么人来救你？”
“对了，文太师辞官了，举家回乡，秦大人可知道？”
秦仲得听了此话，心中一沉，下意识地看向元帝。
文太师那个人，他们虽然不怎么和睦，但是立场相同，文太师与他不同，仕途顺畅，全是元帝一手提拔，他忠于元帝，虽然支持端王，但若是对上元帝，立场还是会摇摆。
从前元帝从来不管他们的斗争，只任由楚景临和太子争斗抢夺，可如今元帝必定是表明态度要插手了，文家就离开了，半夜出城，何其匆忙。
“还有刺杀皇兄的那一拨刺客，头目刚刚交代，就被暗杀了，秦大人想知道刺客头目说了什么吗？”
楚娇声音平缓，看着秦仲得，脸上甚至有一丝笑意，可是秦仲得却清楚地感知到，那笑意的背后，是一定要置他于死地的冰冷。
秦仲得背后冷汗涔涔，却还是顽固地不肯说话。
刺杀太子的那拨人不是他派去的，这分明是栽赃诬陷，可是如今所谓证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死前说的话就是铁证，他根本无从辩驳，楚娇也不会给他机会辩驳。
元帝插手，那就是执意不愿意让楚宁父子即位，甚至，甚至这次的连环圈套，都是元帝亲手设下的，将永安公主和傅云归，甚至是太子都搭了进去，文氏辞官回乡，最起码能保住性命，那么到了他这里，元帝是非要他秦氏一族不可了。
可是为什么元帝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来做这些，那必定是，楚宁的准备都被摸清了，可是楚宁按兵不动，元帝一定是觉得楚宁会留有后手，他要一步步逼着楚宁所有势力都暴露，然后一网打尽。
想到这里，秦仲得诡异一笑，看向楚娇：“永安公主，你可真可怜。”
楚娇怔愣片刻，明白了秦仲得话中的意思，冷笑一声：“秦大人现在还是想想自己可不可怜，才更合适。”
“刺杀太子，谋杀公主，谋害皇室血脉，你们一条一条罪名扣下来，我早就没有活路了，你们觉得我还会交代些什么。”
楚娇冷冷一笑，蹲下身低声道：“秦大人，一个人可以有很多种死法，你指证背后主谋，尚可以死的痛快些。”
秦仲得歪了歪嘴，满眼的嘲讽。
“起事本宫很好奇，这背后主谋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秦大人不惜搭上秦氏全族也要跟随。”
秦仲得呲牙笑：“陛下是不会连坐的，否则，于他的贤名有损。”
楚娇也笑了：“秦大人，一个人，是可以有很多种死法的。”
“你们动不了他们。”秦仲得笑着说，神色之间尽是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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