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释怀
淑澹挥手示意周祎凑近些，然后盯着周祎的眼睛问道：“是什么？”
周祎答不上来。淑澹长叹口气道：“罢了，你的心意我知晓，既然你想以这种方式了结，那就这样办吧。”
“那你……没事吧？”
淑澹有些哽咽道：“我能有什么事？又不是没经历过，都有逼不得已的理由。我还能怎么办，难不成还要我低声下气地祈求你留在我身边吗？”
周祎惊得往后退了几步，道：“不是要等三个月的回复吗？”
淑澹没有怒吼，她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地说道：“周祎，够了。既然你已做出了决定，就别让我等三个月了，何必呢。”
“我……没想那么快就……”
“周祎，我要你望着我的眼回答我的问题。”
周祎眼神闪避，又往后挪了几步。淑澹直接强撑着身体下榻。周祎见状赶忙上前欲扶淑澹，却被淑澹抬手婉拒道：“在你还笃定我们只不过是红颜知己时，还是离我远些。”
“我怕……你倒下。”
“在遇到你之前，我不知跌了多少次，早就习惯了。”
周祎说话开始有些结巴：“可是……可是我……”
淑澹转过身与周祎四目相对，她眼神坚定道：“周祎，回答我的问题。”
周祎紧张地抿了抿唇，答道：“好，但是我要你先坐下，好吗？”
淑澹犹豫片刻后，点头答应。但是淑澹依旧执意自己坐回床榻上。
淑澹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周祎道：“现在可以了吧？”
“其实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周祎边说边跪坐在地，淑澹的视线也随之下移。
周祎闭起双眼深呼吸然后才继续说道：“是！我一开始就想等你出了教坊司后，就与你断了关系。与你的相识就全当是一场美梦，迟早得苏醒。”
“所以这是你躲着我不见的理由。”淑澹想大声地质问周祎，可碍于伤加之她很清楚周祎的苦楚，实在不忍对周祎进行呵斥。
周祎低声道：“是。”
淑澹虽然预料到他会这样回答，但还是忍不住头往后仰，叹出口气，“这梦就不能不醒吗？”周祎没回答。淑澹继续道：“周祎，我就不明白了，根本就不会有人去反对我与你在一块，为何你就如此顽固呢？”
“没有吗？”
“有吗？”
“你的亲人呢？”这一问着实难倒了淑澹。周祎见她停顿，知晓在她心里亲人是一道坎，是累赘也是支持她活下去的动力。要是她的娘亲和妹妹知道了她与他的关系，定是反对的。哪有亲人愿意把自个的女儿或姐姐和一个阉人结为对食。
周祎不愿与淑澹结为对食除了自卑外，他还很清楚亲情在淑澹心里的重要性，另外就是希望淑澹能够自由洒脱，不用和他困在皇城里，一旦为奴仆，终生如此。淑澹好不容易恢复了自由身，他怎么能让她再次被困。
“可你也是我的亲人。我怎能舍弃你呢？”
周祎摇摇头道：“淑澹，你自己也很清楚她们是万万不同意的。所以最好的选择是我们各过各的，互不叨扰。”
淑澹终于沉不住气了，声音变得急促：“一定有法子的，我会想尽办法让她们接受你的！”
“淑澹！你还不明白吗？我们是不可能的。”
“那你为何还来招惹我？”淑澹大声喊道。
“抱歉，是我没控制住自己。”周祎还在低着头。
淑澹哼了一声道：“好一个没控制住自己。说到底其实我也有责任，我不该奢求什么，更何况我当时身处教坊司还有病，更没资格拥有情爱。”
周祎抬起头正好对上淑澹的视线，他坚定地说道：“不，你别这么说。除了我之外……所有人都有资格。”
淑澹弯下腰，周祎也跟着凑近些，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鼻息。淑澹语气变得温和，道：“为何就你没资格？既然你说所有人有，那你也有啊。”
这句话仿佛有根针从周祎的头顶扎了进去，令他暂时恍惚却又疼痛无比。他猛地站起身，淑澹被他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一手缩回胸前，一手扯了扯周祎的衣袖。周祎低头俯视着淑澹那透露着惊慌却还在故作镇定的脸。
“吓到你了？”
淑澹摇摇头。
“那好。”说完，周祎便握住淑澹那只扯他衣袖的手腕，把它往左挪，正对着淑澹的脸，然后再往前拉进，越拉越近……直到感受到熟悉的体温。
“是不是少了什么？”周祎说这话时语气虽然很平稳但声音却是在颤抖的。
淑澹顿时愣住，但很快便缓过神装作若无其事道：“少了什么？没少啊。”
“淑澹，别装了。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周祎，你听好了。我与你相识时，你便是如此，所以对我来说并没有少了什么。”
“可是……可是我们根本不能……”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既然你对此还有顾虑，那么我只好这样做了。”淑澹抽出被周祎握住的手腕，脱下披风扔在地，周祎完全不知道淑澹要干什么？他以为他那样的举动已经够荒唐了，难不成淑澹要做比他荒唐的事来。
淑澹把手伸向衬衣的系带，周祎似乎明白淑澹的用意，他按住淑澹的手想阻止他。淑澹显然没打算停手，她甩开周祎的手，对着周祎浅笑道：“我要你明白我的决心，看你还敢不敢再拿这件事来说。”
“你要我帮你上药，就直说嘛。”这次轮到周祎装作不解其意。
“周祎，至少得装得像点。”话音刚落，淑澹便退去身上最后一件遮蔽之物。
“听那里的姐姐和嬷嬷说过，即使没有那玩意也能行，只是……我没敢告诉你，因为……因为我没敢试。”
周祎脸通红通红的，即便不止一回瞧过，对淑澹占用的欲望可从未减少过，“原来你知道啊。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呢。哪像我啊……”周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紧闭双唇，可来不及了，淑澹听得一清二楚，没忍住破涕而笑道：“原来你才是那个什么都不知的小儿啊。”说着便伸手欲取下周祎头上的发簪。
淑澹够不着叫周祎弯下身，淑澹这才成功取下，顺便把周祎的网巾摘下。
“你拿我簪子做什么？还摘我巾？”淑澹拿着周祎的簪子在他面前晃。“这个应该可行吧？”
“这会不会太细了，容易掰断。这东西可贵了，花了我五百文。快把它还给我。”
淑澹继续把玩着道：“这还有分太细的吗？”
周祎挠挠他早已红通的耳朵，心想：早知道就把那好东西看完。
“呃，那个……我也不甚了解。主要是你手里拿的东西容易掰断。要是……要是断了，就……就惨了吧。”
“要我还你也行，答应与我结为对食，否则我就把它给掰断。”
其实周祎从未停止与淑澹长相厮守的想法，要不他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靠近她。他的心早就动摇了，他只不过是怕累及淑澹，但当下已见淑澹对他的心意与决心，他不能再退了，因为他的几次退缩而导致淑澹身心受到伤害，他再退定会让他后悔莫及，所以他不退了，这次他决意放下心中所有顾虑。淑澹说的没错，自己也说得没错，每个人皆有拥有情爱的资格，哪怕自己是个残缺之人。
周祎握住淑澹乱动的手，簪子瞬间落地，温柔的声音入淑澹耳里，一声“好”惹得两人的心横冲直撞。周祎趁机亲了淑澹的脸颊。
淑澹望着周祎露齿一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周祎闭着眼点点头，似乎是在享受这一刻。
“我既已满足了你，那你是不是该听我的呀？”
淑澹一歪头。周祎压低声线道：“上药，穿衣，用膳。”
周祎在上药之时，还不忘念叨，不时抬眼看着淑澹问道：“你这伤真不疼吗？”
“没你气得疼。周祎，等我伤好了，就去边关找我亲人，可别太挂念我。等我回来，咱们就成亲。”淑澹说着说着声音跟着变小，旁人几乎听不见。经这两日那么折腾，淑澹身子骨实在吃不消，刚刚不过是强撑，好在她撑过去了，得到她心满意足的答复。
“等你好了再说。”周祎又一次抬眼看着淑澹。淑澹的眼睛乎睁乎闭，头开始不由自主地轻微晃动，在唤了一声周祎后，倒在周祎的肩上，周祎手里的药膏也跟着滚落。周祎连叫了几声淑澹却没有回应，周祎赶紧给淑澹穿好衣，便急匆匆地叫人找马太医或者是瑄齐姑娘。
所幸，马太医正好在府上，才没耽误。
“如何？”周祎双手怀揣在胸前，焦急地问道。
这儿除了他们三并无别人，马太医就有话直说了。周祎被指着脑门骂道：“周祎啊。周祎，要我怎么说你好，我看你是上天派来坏我的名声的。啧，我是不是交代过不要让她大喜大悲，还有她的身子已经如此虚弱了，你还……，哎呀看你这披头散发的模样，我也懒得说你了，等伤了，你们想怎么办，那是你们的事，老夫可管不了，但你们在我府上就必须听我的。”
周祎连连点头：“是，以后我绝不会再让她大悲了。往后的日子里，她定会无病无灾的。”
“周祎啊，我只不过说了你几句，倒也无需承诺我什么。”
“马太医，这是对我自己的承诺。”
“你这小子。好在她没事就是昏睡了。别让她太劳累了，你也好生照顾自己，看你头都撞肿了。”马太医上下大量了周祎叹了句可惜。周祎淡然一笑，是该释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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