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生气了吗

江温点头，双手扶着腿移到床边，指了指那根拐杖，程琂递给他，把保温杯塞进背包里，提着保温饭盒跟他出院。

        交班的顾护士看到他们，打了声招呼：“回去好好照顾你哥，别让他碰水啊。”

        程琂急促看了一眼江温的神色，没什么表情，才开口：“好，谢谢你。”

        “不客气。”顾护士在表上签了字后，想到了什么，经过他们时，又叮嘱了句：“听姐一句劝，男人多的是，不要吊死在一个人身上，知道吧。”

        程琂愣住，呆呆点了点头：“好。”她完全不敢抬头去看江温，低着头扶他出去，甚至想借个轮椅推他出门，真是太丢脸了。

        二人缓慢走到一个早餐店，程琂叫了个清淡的粥给江温，自己点了个粉，提前给钱以后坐在江温对面等着早餐，在江温凝望的眼神下，如坐针毡。

        江温弓着背迁就矮小的桌子，单腿伸到她那边，在手机上敲了几个字递给程琂，面容从容：“你交男朋友了？”

        他不是反对她交男朋友，只是她年纪还小，初来乍到，怕她识人不清，被人骗了，对，他就是怕她被骗了。

        程琂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果断：“没有，绝对没有，顾护士是瞎说的。”

        江温又敲几个句：“我成你哥，也是她瞎说的？”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扯着，不知道是什么，不断在泛酸，哎什么时候连他控制不住这种情绪了。

        “额”程琂一怔，吞吞吐吐：“就是她们问是不是哥哥，我就点了个头，我，我这也是，也是为你着想，不想牵扯那么多麻烦。”

        “挺好，挺会的。”江温敲完这几个字就把手机丢到她面前，抱着双臂，淡漠盯着她。

        程琂的第一直觉是，江温又生气了，她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从来到广市之后，总是惹他生气，从高考失利，决定不复读后，就一直一直没好过，哄也不行。

        其实，她也没有太具体的去哄过，哄人真是比高考的题目还难。

        “你生气了吗？”程琂摆弄着一次性筷子，小心翼翼看着他。

        江温唇形一张一合：“没有。”

        程琂心里叹了一口气，诶，这肯定是生气了啊，还问，不是白痴吗？明明她智商也不低，情商怎么就不上道呢？

        “江温，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现在工作很稳定，收入也还不错，以后会很努力的。”程琂直视江温，搜刮一切可以哄他的话，斗胆伸手握住他骨骼分明的手，声音软了下来：“而且，我保证现在肯定不会谈恋爱的。”

        “江温，对不起呀，我真的很差劲，我很想哄哄你，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哄你，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弄巧成拙了，你能不能不要生气呀。”程琂垂头丧气，手缓缓缩回来。

        江温淡淡掀起眼帘睨了她，沉闷的情绪逐渐消散，伸手敲了敲桌面，抬眼戏谑，唇形微动，一字一字表达清楚：“这次就算了，以后少惹我生气，我怕我被你气的短命，这条命不够你耗的。”

        程琂茫然看着他的唇形，逐渐反应过来，连忙举手保证：“不会的，不会的，我一定不会再气你了的，你不要说这种话，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江温也带着几分随意：“但愿吧。”心里一直挂着的大石，也放了下来，那几天她没收钱，也不再联系他，多少还是有点在意的。

        程琂还不知道她今天一激动的话，成了军立状，往后的日子里，江温时不时就搬出来，导致她根本没有还口的理由。

        在这个热闹的早市里，他们这一桌只有程琂在讲话，江温多数安静，时不时会回几句唇语，气氛缓和，不似前段时间那样总是带刺，早餐也变得格外好吃。

        “你要几天才拆线，不如，不如”程琂在包里取出药，拿了好几种倒在药瓶盖上，倒了一杯温水递给江温，紧张看着他：“不如我们先在校外住几天，我也方便照顾你。”

        江温一口吃掉药，喝了水，直接拒绝：“不用，我能照顾好自己。”

        “江温，我不放心，在宿舍出入也不方便，我在外面定几天房，等拆了线再回宿舍好了。”程琂不能经常出入男生宿舍，上次过去，是江温跟宿管阿姨打了申请条，这次恐怕很麻烦：“而且，我昨晚上已经跟餐厅那边调休了，能休息五天呢。”

        江温意味深长瞥了她一眼，她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他无名无分跟她住一块叫什么事儿，以后她还想不想嫁人了。

        “真的，我们就在医院附近就好，你看那家就很不错。”程琂满心挂着他的伤，没想太多，抬眼一看就看到了一家公寓的招牌，日租，月租，小时房都有，顺手一指：“你拆线也方便，我看这边的吃喝用行都挺方便的。”

        江温把保温杯的盖子拧上，顺势看了过去，不禁勾唇，随后动了动唇：“你这是，打了多久的歪主意。”才能花这么些心思说服他。

        程琂老老实实：“我早上盘算的。”

        “我是个男生，你是个女生，你照顾我，不方便，懂吗？”江温这个人玩归玩，闹归闹，还是拎得清楚，斟酌了几个适当的用词提醒她，唇动无声：“我打车回宿舍住。”

        男女有别，她怎么就不懂得把握分寸呢？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对他有意思，好在他知道，她对他只是愧疚而已。

        程琂心里闪过几百个想法，偏偏抓住了一点，二人都出早餐店的门了，她还不放弃：“江温，你是怕被人误会吗？那我晚上回宿舍住的呀，就白天照顾你，到点就走，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你为什么非要照顾我？”江温拄着拐杖站在路边，漫不经心望着程琂，拄着拐杖的手微微用力。

        程琂抬头，疑惑：“这不是应该的吗？”

        江温自嘲一笑，松了松五指，果然吗？

        “走吧走吧，就这么说定了好吗？”程琂扶着江温，不由分说就把他往公寓酒店那边扶，边走还边问：“你好好休息几天，我一会回宿舍帮你拿几套衣服和日用品过来，你有什么要拿的吗？”

        途径医院门口，急诊的人很多，出出入入，救护车鸣叫出车，周边的饮食店面客流很大，小车急促按喇叭嘟嘟响，熙熙攘攘。

        程琂格外留意江温，生怕哪里磕到碰到，提着心看路，想起她不方便看唇形：“等会到了你再告诉我，我们先过去，车太多了。”

        江温万般无奈被她扶着走，连同自己都被她那一股周遭危险的劲儿所感染，盯车盯人盯路，时而动作太大，牵扯到伤口，密密麻麻的阵痛传上来，额头也出了些汗。

        “一间房，续五天，谢谢。”程琂拿出刚满十八岁的身份证递给前台，发现江温的神色，着急：“要不我们回医院看看能不能止痛？”

        江温抿着唇，轻轻摇头，眼神示意他没事。

        前台的工作人员看到两个像学生的人来开房，前一秒还盯着身份证摇头，心想：现在的学生啊，真是早熟。下一秒发现男生的腿少了半截，女生又提了一句，很明显他们是刚从医院出来的，立刻鄙夷自己：“好的，我们这边还有一房一厅和两房一厅的房型。”

        “一房一厅吧，谢谢。”程琂需要一个稍微好点的环境给他休息，毫不犹豫定下，拿了几张现金交给前台做定金。

        前台办理入住的动作很快，递上房卡，单据和身份证：“你好，5楼503房，右边有电梯，直上第二间就是，里面的东西使用后，后期会总结账的。”

        “谢谢。”程琂直接把单据和身份证胡乱塞进包里，拿着房卡扶江温找电梯上楼。

        程琂将江温安顿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放下东西，蹲下准备给他按摩，刚碰到他的腿，就被江温抓住手腕，一把扯她到沙发，淡淡瞥向她，唇形微动：“不是什么地方都能碰的。”

        “我就是想帮你按一下旁边的位置，这样能缓一缓。”程琂还伸手比划了一下离伤口有几公分的位置。

        江温懒散靠在沙发椅背里，整个人陷进去，大腿被她碰到的地方还阵痛夹着滚烫，面对她这种坦荡，不禁扶额，唇动：“你去烧点水吧。”

        她怎么就不知道男生的大腿是不能随便动的吗？这小姑娘要怎么教才有对男生保持距离，有点分寸。

        “江温，我要去帮你拿衣服，你有什么东西要拿过来吗？”程琂在厨房煮了水，探头出来问了他一句，盯着他的唇，仔细分辨。

        “把书桌上的画稿全都拿过来吧。”江温想了想，还有两天就要把完整版给甲方，趁现在有时间把手稿再完善：“如果太多就找他们帮个忙送过来就好。”

        “我可以的。”程琂回到厨房等了一会儿，水开后，倒了以后重新烧了一壶新的，拆了一次性的杯子，准备给他倒一杯晾着。

        她靠在厨房门边看了看周围，客厅布置很温馨，小小的阳台种了几颗水仙花，墙壁以蓝色调为主，布艺沙发对面是一台电视机，厨房里的厨具也很齐全，橱柜里还放了很多一次性的碗碟筷子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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