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最后的温柔
厉廷一番话落下,空气彷佛都在这一刹那凝固,气压低到了极致。
厉钧铁青着脸,咆哮出声:"厉廷,你胡说什么!"
一向温和著称的顾华媛脸色也十分难看,厉声怒视厉廷:"二叔,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爸现在尸骨未寒,凶手尚且还没有查明,我们自己人反倒是先闹了起来,传出去未免让人笑话!"
"笑话?我看爸死的突然,你们两个倒还有脸站在这里指责我们就是最大的笑话!"
厉钧被戳到了痛楚,脸色愈发的难看,怒睁着的眼眸满是阴霾:"厉廷,你就这么跟自己大哥说话的?我看你这把年纪就是活到狗肚子里了!难怪爸一直就看不上……"
一向寡言的苏婉玉见厉钧夫妇一直攻击厉钧,也恼了,冷笑道:"大哥这是恼羞成怒了吗?阿廷话说的是直了点,但说的也是实话。"
厉廷厉钧兄弟两正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厉晏辰忽然沉声开口:"爷爷心情不佳,想要自己冷静。我就走开了一段时间,爷爷过世的时候,我正跟江宇在一起,他可以替我证明。"
霎时间,所有人情绪不一的看向厉晏辰,似乎在质疑辨认真假。
厉晏辰俊雅如玉的脸庞沉着冷静:"爸,二叔,爷爷突然过世,我知道你们很伤心,想找出凶手。但我相信凶手跟沈俏无关,你们别迁怒于她!妈刚才说得对,现在最重要要的是,先找到害爷爷过世的凶手。别凶手还没找到,就让外人看了笑话。爷爷突然过世,外面乱了一片,多少人等着看我们厉家的笑话。爸,二叔,你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爷爷在世的时候,常言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别忘了,我们都是一家人。"
"你说的倒是好听!"厉廷冷笑:"爸这一走,公司就落到了你的手里,你自然不想出意外。但我告诉你厉晏辰,爸过世的事,最好跟你没有关系!"
说完,厉廷铁青着脸,甩手离开。
苏婉玉跟厉天驰看着这一幕,瞧了眼厉钧一家三口,跟着一并离开。
厉晏辰说道:"爸妈,已经很晚了,你们先上楼休息,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抬起的手放在顾华媛的肩膀上握了握,对上她满是担忧的眼眸,厉晏辰给予了一个放心的眼神,便转身上楼。
一直被无视在一旁的杜若薇看着这一幕,唇抿了抿,紧攥着手包,跟着厉晏辰回房。
南楼,二层。
放门一关上,杜若薇看到厉晏辰回到卧室里,高大的身躯就随意躺在沙发里,点了根烟抽了口,稍微松懈下来的英俊面容满是疲惫。
杜若薇迟疑着过去,"阿辰。"
厉晏辰眼皮子也不抬一下,双指夹着烟安静的抽着。苍白的烟雾笼罩着他英俊的面容,也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缘故,沉得他愈发深沉莫测。
"爷爷过世,真的跟你没有关系吗?"
冷不丁的声音响起,在这安静的卧室里,尤为明显。
霎时间,卧室静如针落、
厉晏辰将烟从薄唇里拿开,缓缓开口:"难道你跟二叔一样,认为是我害死的爷爷?"
杜若薇一怔,下一秒,男人抬起妖冶的眼眸,漆黑如墨的眼瞳直视着她:"嗯?"
气氛一瞬凝滞。
杜若薇指节拢紧,深吸了口气道:"厉晏辰,我们是夫妻。"
"所以?"
男人轻蔑嘲弄的表情映入眼帘,杜若薇心口抽痛,紧攥着拳头,迫使自己冷静,尽量镇定地开口说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相信你,站在你的身边。厉晏辰,我知道你还恨我,但你更应该知道,我就算害谁也不会害你。我只想知道,爷爷的死,你究竟知不知道。"
处于女人的第六感,杜若薇直觉这事,跟厉晏辰脱不了关系。
可她也不敢去想,厉晏辰会伤害厉老爷子。
但当时,他确实是,他们这些人中,最后跟厉老爷子接触的。
是他送的厉老爷子到的三楼休息。
后面他的离开。舒妙的出现,都显得十分微妙。
"杜若薇,那是我亲爷爷。"
厉晏辰嘲弄了声,掐了手里的烟,起身迈着长腿便要往外走。
杜若薇一顿,下意识上前从后紧抱住厉晏辰:"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厉晏辰,你能不能不要曲解我。"
"松手。"
"厉晏辰,爷爷过世了,按照遗嘱,你确实是继承人。可别忘了,你爸跟二叔他们都不想让你继承家业。没有了爷爷的支持,他们就不会顾及那么多。你确定要把我推开吗?"
在厉家,跟公司里,厉晏辰最大的依仗就是厉老爷子的疼爱和支持。
可现在厉老爷子过世了。
他最大的依仗也没有了。
获得好处的同时,厉晏辰也得承受这利益带来的后果。
而当初厉老爷子亲自为他挑选的妻子杜若薇的家世,则可以替他权衡厉钧等人的胁迫。
厉晏辰浑身仲怔。
杜若薇紧紧抱着他,脸靠在他的后背里:"阿辰,你让我帮你吧,你别把我推开了好吗?沈俏已经结婚了,她结婚了。"
话到后面,杜若薇咬重了声音,是在跟厉晏辰强调,也像是在跟自己强调。
好像只有沈俏结婚了,才能彻底断了厉晏辰的念头,才能抚平她心里的惶恐。
厉晏辰眼眸阴鸷,只一瞬,他闭了闭眼睛,握住杜若薇抱着他劲腰的手,偏身回头,深邃的目光沉沉的盯着杜若薇:"少说两句话,我兴许还会喜欢你一点。"
……
第二天,沈俏被喊到了公安局录口供,闻律陪着她一起。
录完口供,回到车上,沈俏沉默了许久后,抑制不住抬首,双眸怔怔地看着闻律。开口:"闻叔叔,我一直没有问过你跟姐姐的事,可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吗?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姐姐为什么会死而复生,又一直不肯找我?"
"邮轮爆炸案发生后,我一直以为你父母跟沈婧都死了。我在见到你姐姐沈婧,是在爆炸案的三年后。当时,我是在隐国遇见的她,她已经改名舒妙。当时,她一直跟在霍天御的身边。"
从未听过接触到的真相落在耳边,沈俏惊得杏眸圆睁。
"那时我因为闻星河跟曼姐的缘故,接受我父亲的安排到隐国重修学业。久别重逢,我跟她在一起过一段时间。那时,她改变很大,也不能容忍曼姐的存在,十一年前,发生了一些事,她回了隐国,成了霍天御的情妇。"
"关于你父母的事,她未曾肯跟我多言。"
舒妙是个警惕心很强,甚至偏执疯狂的性格。当年闻律确实打听过,想知道原因。却也因此,遭到舒妙的强烈反抗。她从不愿意去提及当年发生的事,即便是要找厉家报仇。
知道17年前发生的事的人,死的死,闭嘴的闭嘴。
就算是闻律,也很难去查这个真相。
"俏俏,你想为你父母报仇?"
报仇吗?
"我不想冤枉任何人,可……"沈俏喉头发紧:"我父母不能白死。"
厉家对她有恩,可是,她绝对不能让她父母枉死,让凶手继续逍遥法外。
"好。"
男人突兀道出的一个字,让沈俏不住仲怔了一下。她抿着粉唇看着闻律,闻律却没有解释,而是道:"俏俏,你想做的事,我都支持你,但别忘了,你马上就要当母亲了。嗯?"
被男人深邃的墨瞳注视着,沈俏鼻子发酸,心里愈发的愧疚。
她常常忘记,她现在是个孕妇……
"闻叔叔。"
"乖。"闻律揉了揉她的发,安抚着沈俏,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安抚着她无助的情绪。
闻律送了沈俏回半山别墅后,就先离开了。
沈俏刚上楼,就看到了坐在楼梯里抽着烟的闻星河,她吓了一跳,蹙着秀眉:"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闻星河随意摆放着,闻言,他身体微微往后一靠,双指间夹着根眼,抬起的眼皮,颇有些居高临下的看着沈俏:"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呢。"
沈俏一怔,抬起的素白的小脸直视着闻星河:"闻星河,你什么意思?"
四目相对,闻星河神色复杂的看了眼沈俏,心里有些别扭,出口的话,语气却有些不善的说:"我什么意思,你没上网啊?"
意味深长的话音落在耳畔,沈俏脸色变了变。
闻星河扬起一眉,嘲弄了一句,颇有些尖酸刻薄道:"这是不是老话说的,你跟闻律,确实很不配。连天都不祝福你们!"
沈俏本以为经历过这么多的事,闻星河虽然不喜欢自己,但也已经接受了她跟闻律的事,从未想过,原来并没有。
甚至,他还在此时,说出那么扎心的话。
"那又怎么样?我跟闻律还是结婚了。"沈俏忽然笑了,笑容明媚又讽刺:"就算不被你祝福,我一样是你爸爸的妻子,是你的继母。闻星河。你说话客气一点!"
说完,沈俏忍着那酸涩的泪意,冷着脸无视他要上楼。
闻星河却突然伸出长臂挡在沈俏的跟前,侧目直视着沈俏:"厉爷爷的死,跟你真没关系?"
如鹰般锐利的目光,彷佛想要从沈俏脸上看出点什么。
这样赤果的打量和怀疑,让沈俏觉得讽刺,口吻也愈发的犀利不客气:"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闻星河,那是我养育我长大的长辈。我就算再恶毒,也不至于那么丧心病狂可以对一个疼爱我的老人下手!"
她忍着眼眶里的酸涩,推开闻星河直接回房间。
闻星河浑身一颤,下意识回头朝沈俏的方向看过去,眉头越皱越紧,满是狐疑和大量。
真的跟沈俏没关系吗?
闻星河满心的疑惑,和隐隐的一丝自责沈俏无从得知。
回到卧室,她第一时间打开电脑上网,铺天盖地的都是网友的质疑和辱骂。
一句句恶毒的话映在眼睛里,沈俏心脏犹如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攥住,压抑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痛,很痛。
那是一种不见血,却深入骨髓的剧痛!
一打开微信,就是铺天盖地的消息。
沈俏却无暇去看,再次去拨打舒妙的号码。
她闭了闭眼睛,利用从前学的知识,迅速去破解锁定舒妙的位置。这一次,她一定要找她问清楚,问明白!
……
长时间的身体紧绷,和精神集中,沈俏脑袋都有些昏沉发胀,起身去倒水的时候,沈俏余光一瞥,不经意的落在了衣帽间里,叠放着的嫁妆上面。
忽然间想到了什么,沈俏一个激灵,轻咬着嘴唇,忙不迭过去翻找出嫁那天,厉老爷子特意给她准备的嫁妆。
果然在上锁里的嫁妆箱子里找到那份贴着红双喜的牛皮纸袋。
打开,是两套房产的房产证。
以及一些基金证书。
翻到最后,是一封没有署名的手写信件,以及,一份股权转让协议书……
香格里拉酒店--
8802房间门前,舒妙洗完澡,刚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口里的人,身体微微僵了僵,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惊讶。
站在她跟前的年轻女人双眸定定的注视着她,道:"姐姐,我想跟你聊聊。"
四目相对,舒妙稍缓了面容,让沈俏进来。
又倒了杯温水给坐在沙发里的沈俏:"你怎么来了?"
沈俏盯着跟前的温水,扯了扯唇角:"姐姐应该想问,我怎么会在这里吧?"
舒妙不答反说:"是因为昨天,我没参加你的婚礼,生姐姐的气了?"
生她的气吗?
沈俏抬起的眼眶泛红,质问道:"姐姐,厉爷爷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舒妙如玉般的长指微微顿住,轻抬起眼眸:"小俏。"
她刚唤了声,沈俏苦涩道:"我看到你了。"
舒妙红唇唇角抿起。
沈俏端起温热的开水握在掌心里,迫使自己冷静:"你一直不肯告诉我,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十七年前那场爆炸案又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爸妈死了,你却活着。但现在,我希望姐姐你可以跟我说一句实话,到底为什么?你那天跟厉爷爷说的,又是什么意思?"
"小俏。"
"姐姐,现在所有人都认为是我害死的厉爷爷。我希望你可以跟我说句实话,不要再瞒着我!否则,我实在无法说服你是为了保护我,保护你唯一的妹妹,不想让她参与进来受伤,才一直没有告诉我真实原因,而不是你怕我知道你藏着的秘密,才不肯告诉我!"
沈俏突然发难,是舒妙始料未及的。
"小俏。"
"我就想要一句实话。"
沈俏拔高了声音,绷紧着情绪,步步紧逼直视着舒妙,厉声质问:"长姐,我一直相信你才没有逼你,可你要瞒着我到什么时候?我不是十七年前那个小女孩了,我长大了,我不需要你们保护我,也不想让你们什么事都瞒着我。死的是我们的爹地妈咪,是我的亲生父母。我有权知道真相!"
"厉老爷子是被我气死的。"
云淡风轻的一句话,犹如惊雷轰炸着沈俏,她如遭雷劈,满目惊愕的看着眼前冷静的舒妙,眉眼间满是不可置信。
她翕动着的粉唇都在颤抖,如同失了声一般,发不出一个字音。
舒妙忽然笑了笑:"小俏,这是你想听到的吗?"
沈俏粉拳紧握:"长姐,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不然呢?"
舒妙一改平日里的温柔,红唇挑起的弧度妖冶讽刺。她饶有兴致的看着沈俏,犀利的口吻残忍:"你气势汹汹的找我,跟我说这些,不就是想认证你的想法吗?小俏,你确实长大了,还是被厉仲捧在掌心里,呵护着长大的。你是不是很愧疚,很想为他报仇,想抓到害死他的凶手,以至于,你都急不可耐的想要给我定罪了?"
一字一句落在沈俏的耳朵里,如同万千铁骑踩踏而过,粉碎她所有的理智。
"长姐……"
"十七年不见。"舒妙从包里摸出了一个特制烟盒,抽出了一根女士香烟点上,吞云吐雾间,她悠悠开口:"即便是亲姐妹,也早已经陌生疏离。"
"我为什么不告诉你,很简单。沈俏,你知道姐姐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吗?枪林弹雨,每天过的都是刀尖上舔血,提心吊胆的生活。而你呢?你是厉仲娇养着的小女孩,厉仲那老贼子疼着你,厉晏辰那傻子护着你,即便是闻律,也宠着你。你不过就是个温室里的花朵,遇到事,你除了往男人怀里躲,寻求别人的帮助,你还能干什么?就算你知道真相,你能对厉家的人下手吗?你舍得放弃闻律吗?你都不能。既然如此,告诉你做什么?什么都不知道,乖乖的扮演着你小白花的角色不好吗?嗯?"
沈俏听着那一句句嘲弄的话从舒妙的口中说出,她难以置信:"长姐,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舒妙轻笑,一如方才,云淡风轻反问:"不然呢?"
舒妙平静的态度,比之刚才的犀利更加伤人。
沈俏白着张脸。怔怔地看着眼前她敬爱仰慕的长姐。
"你想去报警,想去告诉厉家人都随便你。只要他们有证据,他们敢,我舒妙随时欢迎他们来抓我,给我判刑。"
舒妙一副满不在意的态度笑了笑,看着双眸泛红,如同三观被重塑的沈俏,想到什么似的,她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把银色的袖珍手枪,随意的扔到了沈俏的怀里:"你要有胆子,你也可以直接杀了我,替厉仲报仇。但我告诉你沈俏,爸妈的死,厉家的所有人,都脱不了关系。只要我活着,他们一个都跑不了。包括,厉晏辰。"
沈俏呆呆地看着大腿里的袖珍手枪,唇角微动,本以为会害怕,会恐惧,但伴随着舒妙的话,一字一句地涌入耳朵里,沈俏鬼使神差的将手枪拿起,低低的说:"长姐,我确实无法想象你这十七年是怎么过的。可是,你明明可以一早就来找我的。"
舒妙身形微微僵住,本以为吓傻了的沈俏,忽然抬首,无比冷静的看着她。
"你说了那么多,可你一直没有说原因。父母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在躲避的又是什么?"
四目相对,过了不知道多久,舒妙说:"妈咪是被厉钧害死的,那场火,因他而起。"
沈俏脑袋嗡的一声炸响,舒妙闭上眼睛:"滚。"
"长姐。"
"在我改变主意之前,我劝你最好回去。"
沈俏还没来得及做反应,忽然间,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西装革履的青年男人从外面进来,看到跟前的沈俏,他眉头紧紧一皱,扭头看向舒妙:"小姐。"
空气彷佛在这一刹那凝固,阿俊扭头看向沈俏,警告道:"沈小姐,我劝你最好离开。否则,等会霍爷看到你,会发生什么事,我们可不能保证。"
沈俏紧握着手里的袖珍手枪,唇心抿紧,抬起的眼眸看着沙发里,面无表情的舒妙,她心里一阵抽痛。
"长姐,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经历过了什么。但我希望,有一天我可以从你嘴里听到一句实话。"沈俏唇角扯出一抹嘲弄地弧度:"虽然很失望,我在长姐眼里竟然是那么糟糕不堪,可是长姐,我没你想的那么柔弱。"
她将手枪在茶几里放下。拎起手包,就出了酒店。
回到车上,沈俏紧握着手里的手包,低着的脸庞很白,深吸了口气,对谢安道:"去盛天。"
四十分钟后,盛天集团--
闻律刚结束会议,听到张弛说,沈俏来了,便忙不迭回了办公室。
看到在办公室里,正给绿植浇水的沈俏,闻律怔了怔,异样的情绪一闪而过,他低缓了磁性的声线:"俏俏,你怎么来了?"
"就是想你了,过来看看。"
闻律道:"上午才见到。"
沈俏眨了眨眼睛,满脸的纯良无害,让人舍不得说一句重话。
沈俏放下手里盛着半杯水的杯子,走到闻律跟前停下。男人个子太高。穿着平底鞋的沈俏看他也只有仰望的份。
看着男人轮廓分明,俊美却难掩住疲惫的脸庞,沈俏舔了舔稍显干涩的唇:"我刚才去见长姐了。"
闻律一顿,眼里的惊讶不言而喻。
沈俏咬了咬唇内侧的软肉,将刚刚的事,大致给闻律解释了。见男人一言不发,沈俏又拿出了包包里放着的厉老爷子的手写信件,以及那份股份转让书递到闻律跟前。
闻律看完里面的内容,那惊讶不比之前少,他墨眉紧紧皱起。
"这是结婚那天,厉爷爷给我的。这几天,我都差点忘了"最后一句话落下,沈俏的呼吸都显得沉重,含泪的眼眸看着闻律,故作坚强镇定地说:"闻叔叔,你可以陪我去一趟厉家吗?"
原本沈俏想自己回去的,可一想到闻律这几天都很担心自己。厉家的人现在对她意见都很大,尽管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厉老爷子的死跟她有关,已经证实了自己的无辜。
但无疑,找不到凶手的厉家人,选择将怒气撒在了她的身上,意图让她来背锅。
毕竟往往,真相是怎么样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有一个发泄口。
在场的沈俏,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沈俏丝毫不怀疑,如果她身后站着的不是闻律,依照顾华媛他们的作风,不会强行让她背锅。
这种情况,闻律陪她一起回去,是最好的选择做法。
沈俏的提议让闻律惊讶的同时,也不禁感到一些欣慰。注视着沈俏,他几乎没什么迟疑,便点头答应。
两人刚从出盛天大厦,一群记者便闻讯蜂拥而至,铺天盖地的质问婚礼当日发生的事。
保安第一时间感到,将记者阻挡住。
被保安护着上了车,沈俏紧绷的情绪都难以松懈。这种爆炸性,足以轰动整个华国商圈的新闻。无疑让这群记者疯狂了。
争先恐后的都想拿到第一手的资料报道。
素白发凉的小手始终被闻律紧紧的牵着,感受着男人带来的温暖,沈俏那冰凉的心脏,才没有那么冷。
"我都成大红人了。"沈俏自嘲的笑笑,苦中作乐的调侃:"闻叔叔,你说那些明星会不会气死啊?好不如有买的热搜,还没坐稳呢,就被我一个素人给挤了下去。"
"会吧。"闻律淡道了一句,牵着沈俏的小手,大拇指在她手背揉了揉,想说什么又没说。
奢华狭仄的车厢一瞬的凝固。
尔后,谁也没再吭声。沈俏靠在闻律怀里,半阖着眼眸闭目假寐,脑中挥之不散的都是早前舒妙的那番话。
她握紧的粉拳,仍是不可抑制的颤抖。
上天大抵是公平的吧,给了她一些好处,就连本带利的给了她磨难。
沈俏紧紧的把脸埋在闻律的怀中,贪婪着独属于男人清冽的气息。
还好,她还有闻律。
还有爱她的闻律。
她不能那么轻易的。就被打败打倒!
厉老爷子过世已经三天,整个厉家愁云雾中,到处都弥漫着一种哀思。
管家看到沈俏跟闻律突然造访回来,不由有些惊讶。
"俏俏小姐……"刘管家哑着嗓音唤了声,目光落到闻律身上时,又顿了顿:"姑爷。"
闻律颔首,沈俏深吸了口气便道:"大伯父大伯母二伯父二伯母在家吗?"
"沈俏,你竟然还有脸回来。"尖锐的声音袭来,不用看,沈俏都知道是杜若薇。
沈俏握着粉拳,克制着情绪看过去,见到从楼上下来的杜若薇母女还有顾华媛,沈俏粉唇轻抿:"我就算不主动回来,你们也会让我回来。又何必摆出这副我不该回来的样子?"
一句话,怼的杜若薇哑口无言。
顾华媛稍缓面容,开口打了个圆场:"既然回来了,那一会就一起吃个晚饭吧。"
沈俏没意见,闻律便依了她。
有着闻律在旁边,冷静过后,众人也没敢得罪闻律。
厉老爷子去世,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任谁也改变不了。
厉晏辰就像是拿到了继位圣旨年幼的皇长孙,名正言顺,却羽翼未丰,根基未稳。而厉钧厉廷等人,就是那虎视眈眈的亲王。
每个人都想借机反扑,重新改变厉家的格局,争的那'传国玉玺'谁也不肯让谁。
这个时候要是再得罪实力本就跟厉家均衡,甚至远超于厉家的闻律,要被其中一方拉拢,无疑会落于下乘。
杜若薇也看清了这点。
但要让她放过这么好对付沈俏的机会,她实在是很不甘心。
听到沈俏跟闻律来厉家的消息,厉家的人纷纷都赶了回来。
连远在国外的厉臻和负责国外分公司,在理工大学留学的厉旭阳都赶了回来。
相比于之前的合家团聚,此时才勉强算厉家人齐。
只可惜,首位上的那位老人,却已经不在。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凝固,沈俏粉拳半握。站了起身:"今天让大家回来,我是想澄清一个事实。不管你们信不信,厉爷爷的死,跟我没有关系。并非是我导致的!现场里的照片,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跟与我无关。"
"还有,我这里有一份厉爷爷临终前写的书信。是三天前我出嫁当天,厉爷爷给我的嫁妆里夹带的。当时,舒舒曾跟我一起去见过厉爷爷,他可以为我作证。作为我出嫁的嫁妆,厉爷爷同时赠与了我,厉家百分之十的股份。"
"什么?"厉钧一下子站了起身,双眸紧紧凝视着沈俏:"你说爸把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给你了?"
不单止是厉钧,所有人都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沈俏。
相比于他们的惊讶,沈俏始终是不卑不亢的冷静,将文件放到了桌上:"厉爷爷的字迹印章,想必你们都认得。厉爷爷的律师那,应该有公证,你们不信。或者认为我是捏造的,尽可以找出证据。"
厉廷脸色惊疑不定,厉天驰跟厉旭阳分别将书信和股份转让书拿了过去检查。
原本就诡静的气氛,愈发的诡异。
小手突然被牵住,沈俏下意识往闻律看了眼,见男人深眸深深的注视着自己,沈俏扯了扯唇角,稍缓着气息坐下。
依照厉老爷子对沈俏的疼爱,给她股份并不足以为奇。
但百分之十的股份,仍旧足以让他们感到震惊。
百年之久的老企业,原始股的价值有多珍贵,罕有的程度是难以想象的。
即便是厉廷这个长子,手里也仅仅持有厉氏集团百分之七的股份,更遑论是其他人。
就算是作为继承人,厉晏辰手里持有的股份,明里暗里的,也绝不会超过百分之二十。
厉老爷子给沈俏这百分之十,无疑是他手里所有的股份了。
"原本厉爷爷叮嘱我不要生长,半年之后,才能让这百分之十的股份拿出来。但现在,厉爷爷突然身亡,所有的证据矛头都指向我,那我就不得不拿出来了。我没有动机,也没有原因,更没有必要去伤害一个疼爱我,油尽灯枯之际,都还在替我考虑的老人的性命。"
众人闻言,脸色多少都有些复杂。
厉钧握着那份厉老爷子给沈俏写的亲笔信,握成拳的手都在发抖。
闻律替沈俏将股份转让书和亲笔书都拿了回来,折叠好递给沈俏的同时,他薄唇轻勾起一抹弧度:"我跟沈俏的婚姻,是厉老做的主。我太太沈俏自小在厉家长大,虽没有血缘关系,亦是半个家人。你们愿意认这门亲,我闻律很乐意。如果,还有人非要往我太太头上扣帽子,也别怪我不念及厉老还在世时的情分。"
"看来诸位今日也没心情用餐了,厉老的葬礼,我跟我太太会出席。"
说完,闻律就携着沈俏离开。
饭桌上的气息凝固,众人脸色都不太好看。一直没怎么吭声的厉晏辰,轻抬起眼皮朝沈俏跟闻律离开的方向看了过去,薄唇轻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目视着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在自己的视线里消失。
在厉老爷子过世的消息,以及沈俏和闻律的婚礼霸榜了五天后,厉家召开了记者发布会,澄清了网络上关于沈俏谋害厉老爷子过世的污名,简单的宣布了两日的葬礼,告诫媒体别再以讹传讹,尊重死者,便简单结束了记者招待会。
厉家这一澄清,风向一瞬扭转。
虽然还有些无良媒体,刻意在带节奏往沈俏身上泼脏水,但在盛天跟厉氏集团的公关主导下,也掀不起任何的浪花。
皇庭--
闻森看着屏幕上的报道,唇边勾起一抹弧度:"这么快就解决了,我还真是低估那小丫头了。"
顿了顿,闻森又倍感遗憾的说:"厉仲那老东西还挺聪明的,临死前还搞这一出。他对沈俏,是真心疼爱了。"
话音落下,闻森感到一阵冷冽的目光朝自己投来,稍微侧目,就看到那目光来自厉晏辰,他轻笑了声:"口误,用不着这么紧张。"
厉晏辰沉了声,警告:"死者为重。"
闻森耸了耸肩,不甚在意。反而饶有兴致的打趣道:"沈俏对你深痛恶绝,厉仲却将手里最后的股份都给了沈俏,你说,他这么做,是在防你呢?还是在防你呢?"
百分之十的股份看着不多,但却绝对不少。
目前的厉家,分成了三股势力。
分别是厉天驰父子两,以及厉晏辰和厉钧。
论个人股份,最多的无疑是厉晏辰。但加起来的话。厉天驰父子,却是跟厉晏辰不相上下。
厉钧是最少的,赢面也最小。
但,无论是谁都好,只要能拉拢到沈俏的股份,随时都有逆风翻盘的可能。
偏偏,这三股势力里,厉晏辰跟沈俏的关系是最差的。
反观厉天驰,跟沈俏关系倒是比之前好了不少,而且,他的死党江宇跟沈俏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更别说是闻律跟江家。
厉晏辰原本牢固的位置一瞬就变得摇摇欲坠。
当然,厉晏辰要是愿意赶紧跟杜若薇生个孩子出来,倒是还能多百分之三的股份。毕竟,立下了遗嘱。
最后的百分之三的股份现在交给信托保管,给厉晏辰和杜若薇未出生的孩子,也就是他的重孙。
孩子十八岁之前,股份可由父母代为保管。
厉老爷子这个局,设得太大。也太长远。将他们一个个都权衡在内!
分明,是早就料到了今日。怕他走后,厉家的人会为了家产,斗的你死我活。早早权衡好了一切,妄图还能保全整个厉家。
事实也证明,厉老爷子的预估是对的。
可这些方方面面的权衡,也让原本稳固的厉晏辰,陷入在了一个十分尴尬的境地里。
厉晏辰轻轻摇晃了手里的酒杯:"人老了,自然想要儿孙绕膝,阖家团圆。爷爷年纪大了,有这方面的想法,固然正常。"
"都说厉大公子温润谦卑,是个大孝子,好兄长,还真不错啊。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有闲心替他们开脱。"
"沈俏那百分之十的股份你要是拿不到,你会很危险。"闻森轻眯起的眼眸冷冽危险:"不过,现在还不是动沈俏的时候,她肚子里的孩子。必然要平安出生。我听说,你那小堂妹的手里,结合你三叔厉臻也有百分之七的股份?"
厉晏辰脸微变。
闻森轻笑,意味深长地道:"无毒不丈夫。"
厉晏辰低着头没吭声,片刻,他放下手里的酒杯,起身告辞。刚走到门口,厉晏辰的声音就从后面传了过来:"厉大公子,我真的很好奇,厉仲的死,跟你真没关系?"
后者没有理会他含笑的话,径直离开。
瞧着厉晏辰的背影,闻森身形往后依靠,唇边的弧度越扩越大。
殊不知,厉晏辰前脚刚走,后脚,一个穿着黑色风衣,身材高挑的美艳女人就进了包厢。
闻森吹了个口哨,颇有些轻佻玩味的开口:"稀客啊,舒夫人竟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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