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葬礼
短短不过几天时间，喜事变丧事，大起大落的情绪，在事情终将落寞的时候，也险些将沈俏给压垮。
闻律将公司的事安排好，抽出时间，陪沈俏到医院做了详细的孕检，确保沈俏跟腹中胎儿没什么大碍，才松口气。
不过以防万一，还是让医生开了一堆营养品给沈俏补补身体。省的她整天白着张脸，光是看着就让人担忧。
打完营养针，医生嘱咐沈俏在病房里休息会再回去。
楚蔚蓝在旁边看着，都忍不住打趣："想不到有朝一日，堂堂闻总，竟然会变成老婆奴，还真是活久见了。"
"羡慕就赶紧把自己嫁出去。"闻律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楚蔚蓝，颇为冷淡道："不过我这样的，可遇不可求。"
自恋的被他一本正经且严肃的说出来，正吸着酸奶饮料的楚蔚蓝差点没呛到。
不可思议的看着闻律，一副见鬼了的表情。
又忍不住对旁边弯着唇角忍笑的沈俏竖起大拇指："牛啊你。小丫头，你是怎么把闻律这阎罗王改造成这样的？"
小丫头的称呼落在耳边，沈俏耳根子微微发烫。
楚蔚蓝啧了声，被这浓浓的恋爱酸臭味给秀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俨然一副在下输了的表情。
楚蔚蓝舔了舔唇角，转移话题道："不过厉家的事，你们解决的怎么样了？"
再说下去，她怕是得被酸死。
"掀不起什么风浪。"闻律简言意骇，并不怎么把厉家那些人放在眼里。
现在厉家自家都乱成一团，就算想找人背锅，经过那段饭，也不敢再打沈俏的主意。
只不过，经历了这一遭。厉老爷子的死跟沈俏无关，但对她本就不太好的名声，无疑是愈发雪上加霜。
可经历过那么多，沈俏也无所谓什么好名声坏名声。
只要不在意就好。
楚蔚蓝原本想说什么，眼角一瞟，落到一侧安静的沈俏身上时，又默默将话咽下，话锋一转道："没什么事就好，只是小俏，你真的长点心，你现在是个孕妇。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你得闻叔叔和你肚子里的小家伙考虑考虑。"
沈俏脸色讪讪，乖乖得点头。
她本就生得好，是招人疼的长相，看着就特别乖巧。这几天的劳累，让她疲惫不堪，长期紧绷的情绪松懈后，露出那柔弱的一面。更是可人。
楚蔚蓝看着，都忍不住过去摸摸沈俏的脑袋瓜子。
心想，也难怪眼高于顶的闻律会看上她。
这谁顶得住啊？
搁她，她都得沦陷。
不得不承认，相比于美艳冷酷御姐那一挂的，乖巧柔弱的长相，又有点小脾气的女人，确实更能激起保护欲，让人想要怜爱。
即便是闻律这种身份的都难以免俗。
也不怪江馨瑶会不战而败给沈俏。
打完营养针，开完药，闻律就携着沈俏离开。楚蔚蓝今天得事已经忙完，闻律跟沈俏一走，她换了身衣服，无所事事的去找乔曼。
乔曼性格温柔不善交际，年轻的时候就只有楚蔚蓝一个毛丫头喜欢跟着她屁股后面蹦跶，这十多年避世的生活，几近断绝了所有人的来往。
也就作为好友兼私人医生的楚蔚蓝，时不时不辞辛苦开一两个小时车到郊外庄园去探望乔曼。
到秋园是临时起意，楚蔚蓝没跟之前一样打招呼就过来。
负责照顾乔曼的王姐，看到她的出现颇为惊讶。脸上隐约的心虚，一眼就被楚蔚蓝看破。
楚蔚蓝双手抄着袋，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问："王姐，曼曼呢？在花园还是在茶室啊？"
"小姐她……"
王姐支支吾吾的模样落在眼里，楚蔚蓝眯起的双眸犀利，一语道破："曼曼出去了？"
无需多言，看着王姐微白心虚的脸庞，楚蔚蓝就知道她说对了。
"去哪了？跟谁一起？"
"小姐说想出去走走，司机陪着她。"
看出她没说实话，楚蔚蓝脸色冷了下来："你要是不说实话，等会问你的，可就不是我的。"
意味深长的话落在耳畔，王姐浑身一抖，险些没有直接跪下。
她心虚的吞咽了一口唾沫，"我真不知道。"见楚蔚蓝不信，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王姐一副哭丧的表情："小姐她真没说。"
"楚小姐，小姐什么性格您又不是不知道。她不肯说，我也问不出来啊。而且，她现在病情反复不定，我又不敢刺激她。现在二爷跟沈小姐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我也不好去惊动二爷……"
越说声音越小，几乎不敢去看楚蔚蓝的眼睛。
楚蔚蓝心中有股不详的预感，说："这不是第一次了吧？"
王姐要笑不笑，低着头不说话了。
俨然是默认了。
楚蔚蓝眉头紧紧皱起，沉默了一分钟，迈着长腿，转身就往外走。
王姐一愣，看着她的身影，张了张口，见楚蔚蓝只剩下一个背影，王姐又讪讪得将话咽了下去。
又是心虚又是懊悔。
……
舒妙被巡捕传唤去问话的事，很快就传到了沈俏的耳朵里。
听到她平安从公安局里出来的时候，沈俏心情复杂，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更没有想到，舒妙会主动联系自己，约她见面。
迟疑在三，沈俏还是去见了舒妙。
罗本咖啡厅--
沈俏到的时候，舒妙正坐在座位里，手里把玩着一个打火机。
相比于平日里她见她时温柔邻家的打扮。此时的舒妙跟之前判若两人。
沈俏看着这样的舒妙，感觉很陌生。
心里却清楚明白，或许这才是十七年后舒妙真正的样子。
早前的一切，不过是梦寐的假象。
"长姐。"
舒妙挑起一眉，似乎惊讶，沈俏竟然还愿意喊她长姐。旋即，她挑唇请笑了声，吐出两个字："坐吧。"
沈俏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
"明天是厉仲的葬礼。"
不紧不慢的声音落在耳畔，沈俏抬起眼眸直视着舒妙。她没吭声，是在等她的下文。
"长姐，你是不是在怪我？"
沈俏突然间出口的话，让舒妙有些惊讶，不禁多看了她一眼，似扬非扬的唇角，情绪莫测。
无需舒妙的回答，沈俏平复着气息说道："厉家是我们的仇家，但我却并没有跟你站在同一阵线上。长姐，你心里是怪我的吧？"
"十七年前，我代表广城到景城参加第七届国际钢琴比赛，荣获第一名。第二天，我跟随爹地妈咪到长江七号参加一场国际慈善晚宴，爹地以我的名义捐赠了五百万给内阁建设，资助穷人。一切都那么美好，那么风光无限。十七年过去，我仍旧记得，那场慈善晚宴的衣香鬓影，灯光交错，美轮美奂，聚集着世界各地的名流权贵。好像，我就是人生赢家，我会一直是那瞩目的公主。"
"只不过，很可惜，如果我没有听到那场密谈，听到厉钧夫妇正跟这些虚伪的人，商量着要怎么瓜分我们沈家，逼着爹地签下以八亿巨资购买一块废地的协议，或许，那场邮轮爆炸就不会发生。可惜啊，我终究是天真，以为把秘密曝光，揭露厉钧丑恶的嘴脸，就能挽回一切。殊不知，原来都是共犯。爹地跟厉钧打了起来，蜡烛落在窗帘里，迅速弥漫吞噬了邮轮，跑的跑，死的死，我很幸运，也很不行。那天，霍天御正在跟人交易。逃亡之下，他躲到了邮轮里，挟持了当时正手忙脚乱，寻找母亲，却无意间发现他的我离开邮轮。我眼睁睁看着大火吞噬了承载着爹地妈咪的邮轮，看着邮轮在我跟前爆炸，人的肢骸被炸飞在我眼前，那里面，就有我们的爹地妈咪。"
舒妙像是没事人一样，讲述着那段不为人知的往事。她冷艳精致的脸庞冷酷麻木。很难再看出波动。
"我听到了厉钧的阴谋，他要是知道我活着。别说是我，就算是你，也保不住。厉钧欲图吞我们沈家的家产，浩大阴谋，你认为厉仲会不知道吗？他知情，可他没说，眼睁睁的默许了厉钧的贼子狼心！他死得其所，一点都不无辜。"
"长姐。"
"我有时候很羡慕你，羡慕到。我都开始妒嫉你了。"舒妙啪的一声打亮了打火机，幽蓝的火光映在她的脸上，舒妙道："无论你站在厉家，还是我都好，但是沈俏，别忘了，爹地妈咪，究竟是怎么死的。"
说完，舒妙起身，便往走。
"那闻律呢。"
"闻律……"舒妙低低一笑，回头看向沈俏，红唇勾起的弧度妖娆："我跟闻律的事，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沈俏双手紧握成拳，抿起的粉唇微微颤抖："为什么又要告诉我这些？"
这次舒妙没有回答，径直离开了咖啡厅。
信息量太大，沈俏一时间有些无从消化。
她颤抖的手抬起，握住跟前放着的茶杯，心脏隐隐的抽痛，发凉。
厉钧……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闻律回到半山别墅，看到坐在梳妆台前发呆的沈俏，墨眉皱起，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嗯？"
从鼻息间溢出的音节性感，沈俏看着放在肚子上面，骨节分明的大手。
脑袋里闪过上午舒妙说的那句：我跟闻律的事，你不会想知道的。
她不会想知道？为什么？因为她跟闻律爱的刻骨铭心，还是因为什么？沈俏手指不由自主的拢紧，指甲几乎掐进了皮肉里。
"怎么了？"
磁性暗哑的声线落在耳畔，沈俏稍缓情绪。尽量佯作平静起身坐在台上，勾着闻律的脖子，面对面，双眸定定注视着他。
一言不发地模样，让闻律皱紧了眉。
男人薄唇微动，还没开口，沈俏忽然吻上了他的唇……
突如其来的热情，更让闻律觉得莫名其妙，大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托住她的后脑勺："怎么了？闻太太。"
"就。就是很想亲亲你。"沈俏眨了眨眼睛，没等闻律开口，又捧着闻律棱角分明的侧脸吻了上去。
吻着，吻着，沈俏直接上手……
热情的让闻律无法招架。
硬生生被她一个孕妇给扑倒在床……
"红颜祸水，蓝颜也是祸水。"沈俏一口咬在闻律的肩膀里，闷闷的说："闻叔叔，我好过分了。"
"是挺过分的。"闻律赞同的点点头，握着沈俏纤细的手腕，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里："想对我怎么样就怎么样，一点都不讲道理。"
"……"沈俏心虚，脑门磕了磕闻律结实伟岸的胸膛。
沈俏低缓了声音："明天是厉爷爷的葬礼。"
闻律没说话，片刻，沈俏才继续说道："我从小在厉家就没什么存在感，因为我是个女孩，不姓厉，威胁不到任何人。可现在，厉爷爷却将股份留给了我……"
"怕他们欺负你？"
沈俏摇头，在男人疑惑的目光中，沈俏道："我怕我想欺负他们。"
下午的时候。舒妙没说，为什么会在这个节点把父母的死因告诉她，但沈俏又不是真傻。
又怎么会不理解，舒妙选择在这个时候告诉她，是想让她把厉家的水搅浑。
让他们斗。
厉家越乱，对他们来说就越好。
但沈俏想不通一点。
厉晏辰在这其中，又扮演到了什么角色？
"就为了这事？"
沈俏心里有些自嘲，低低的说："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事，会发生我的身上。"
她安稳的人生。从厉晏辰劈腿要娶杜若薇开始，好像一切都乱套了。
往着她看不清，也看不懂的方向发展。
"闻叔叔，我只有你了。"沈俏紧紧抱着他，"你不要离开我。"
"小傻，我离开你干什么？"闻律失笑，骨节分明的大手放在沈俏的发顶里，轻抚着她的小脑袋："我追你追的不易，不让你陪我个一两辈子，都不划算。"
"……"原本还伤感的沈俏，闻言竟是有些哭笑不得。
十指相扣，闻律道："想做什么就大胆做，凡事有老公给你撑腰。"
闻律说过，他在华国是什么地位，沈俏就是什么地位。
欺负沈俏之前，得先掂量掂量，惹不惹的起闻律。
沈俏唇角微微翘起，心里感动又甜蜜。
同时，沈俏心里也清楚，闻律再宠她。爱她，她也不能真的什么都靠着闻律。
她得有于他并肩得资本。
闻律冷静道："即便这次没有厉老爷子的事，盛天跟厉家，迟早也有对立的一天。厉老以厉家的名义将你许给我，是想要护你，给你强劲的娘家，让老太太忌惮。同时，也是想让我跟你看在他的面子，看在你的情分上，延长那一天的到来。给厉家一条生路。"
厉老爷子早已经油尽灯枯，要不是因为厉钧的不争气，又何必苦苦支撑着，弥留之际，都还在为厉家做铺垫，留有后路。
厉家几十年的内斗争权，内耗严重，早已经烂到根子里了。
否则厉老爷子也不会将公司交到年纪轻轻的厉晏辰手中，对他寄予希望。
可即便如此，厉老爷子也并不放心。
他是老了，但不是蠢。
厉晏辰跟沈俏那些事，他要是一点都不知道，又怎么会临终前，将厉家的股份稀释分散，还定下让厉晏辰和杜若薇生下长子，才得以继承股份的遗嘱？
"乖，先睡觉。"闻律在沈俏额头里烙印了一个浅吻，起身到浴室里沐浴。哗啦啦的水声从里面传来，沈俏凌乱的心脏，才渐渐凝聚冷静。
硕果仅存的亲人，深爱的丈夫，昔日的恋人，无数的话音萦绕在耳边，沈俏抿紧了粉唇，心里逐渐有了答案。
……
厉老爷子生前纵横商政两界，为人和善宽容，在景城极具名望。
他的葬礼办的十分隆重，不少名流权贵出席为他送行。沈俏跟闻律的出现，仍旧显得十分瞩目。
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深谙不撕破脸的道理。谁也没有蠢到，会明面上得罪。
默契的，谁也没有提厉老爷子过世的原因。
作为长孙的厉晏辰亲自扶棺，送厉老爷子下葬。
早前闻律就说过，会跟沈俏一起出席葬礼，此时厉家人看到他们出现，倒也不惊讶，或者有其他的过激行为。
沈俏却不难发现，厉钧夫妇看着她的眼神，多少都有些警惕和防备。似乎在防备着沈俏，会在厉老爷子的葬礼上做出什么事一样。
不过他们确实想多了。沈俏就算再恨他们，也不会傻到在葬礼这种地方'闹事。'将他们那些肮脏在这位到最后，都温柔待她的老人跟前揭露，不肯留给他最后的体面。
沈俏站在墓前，看着厉老爷子的墓碑，琉璃般的眼瞳噙着薄雾，视线逐渐迷蒙。
她吃力地弯腰，将手里的玫瑰在墓前放下，粉唇微动轻念："厉爷爷，一路走好。"
深吸了口气。刚准备起身，肩膀被骨节分明的大手握着，无需抬首，沈俏都知道是闻律。
沈俏微微顿住，男人扶着沈俏站直了身体，以免她行动不便，会摔倒。
她尽量缓和着情绪，鞠躬完，就跟闻律走开，让给了下一个致辞默哀的宾客。
忽然。一阵车声响起，引起了在场宾客所有的注意力，沈俏也跟着看了过去。
两辆黑色的奔驰从外面行驶过来停下，从车上下来皆是清一色的黑衣保镖，其中一个绕到黑色的加长房车前停下，车门打开，一袭黑衣，气场凌厉冷艳的女人，从车上下来，轻抬起的下颌，端的是秒杀全场的冷酷高傲。
霎时间，引起了一阵窃窃私语。
看着眼前的树苗，沈俏浑身一颤："长姐。"话下意识脱口而出，舒妙目不斜视，穿着一身黑衣，手里拿着一束黑玫瑰，无视所有人走向厉钧夫妇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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