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厌食症小姐的午餐
今日的客栈来了位大主顾。
和沈乐意差不多的年纪，容颜俏丽，衣着光鲜，像是官家小姐。个子十分高挑，就是太瘦了些，几乎皮包骨头。别说让决明来，就是沈乐意自己都觉得稍微使点力气就能把她的胳膊折断了。
身后跟着两个婢女，四个侍卫，要了一个楼上的包间雅座，开口就让人把好菜好饭每样上一份来，道是钱财管够，若小姐爱吃另有赏钱。
客人不点菜，让人随便上，那沈乐意这个奸商当然要给上贵的，又容易做不费事的。
鱼香豆腐煲，咸蛋黄焗豆角，珍珠丸子，凉拌鸡丝，糖醋排骨，酸辣白菜。外加主食红豆米饭与三鲜水饺，再外加花茶一壶与冰糖雪梨汁一盅。
柳依依和银杏把饭菜端上去，就退了出去将房门带上。
婢女伺候着布菜，小姐百无聊赖地叹了口气，应付着拿起了勺子。
随便舀了一勺豆腐入口，却是惊艳。
这豆腐极嫩，入口即化，不见鱼肉却有鱼肉香，没有腥气，还有一股牛乳的味道。
“小姐，这家的饭菜怎么样？”婢女期待地问。
“尚可。”
婢女大喜，能从小姐的嘴里说出尚可两字可真是不容易！府里各州府的大厨都有，风味各不相同，却是没有一个能让小姐说出尚可的。
有时小姐不愿意吃饭，都要老夫人抹抹眼泪，她才肯吃上两口。
“小姐，你看我说得对吧，咱们就要多尝试，把这京城的每家馆子都吃一遍，还愁找不到合心意的吗！”婢女激动道。
小姐点点头。
荣升客栈不在京城繁华地段，说起来还有些偏僻似的，适合刚进城的人来住店，却不适合城中的人来吃饭。
她初来此不抱希望，但这味道还真是让人意外。
小姐又尝了几口别的菜，却是挑不出来难吃的，连那红豆米饭都和家里厨子做的不一样，没那么甜，软硬适中，每个米粒都被豆子均匀染成了淡粉色。
她吃了小半碗。
这放在婢女的眼里，可是奇迹了：“小姐，老夫人若是知道您午膳用了这么多，定然很是欣喜。”
“没想到小小的客栈里，居然还有这样的手艺。”
小姐看着饭菜说道：“饭菜搭配讲究，这餐具也十分精美，店里布置也有雅韵，像是女子的心思。”
“您刚才进门许是没注意，这家店的掌柜就是个女子呢，听说父亲还是个江湖中人，后来死了，就剩女儿家支撑着门面，庖厨都是她一个人呢。”
这都是婢女在街坊四邻口中问来的，不然她不知道这家店的底细，哪敢贸然带小姐来。
“着实辛苦。”小姐不由感叹。
这世道有哪个女子愿意出来抛头露面地经营买卖，又亲自做那种脏活累活呢？不过是无奈罢了。
她对这掌柜也有点同情。
“你将这掌柜叫来，我看看她。”小姐说道。
“好嘞。”
婢女出门，就看见银杏站在楼梯口那儿候着，连忙让她叫沈乐意过来。
沈乐意被客人叫一点也不害怕，她做的饭那么好吃，不会有人闹事挑刺，只会是要给她小费。
沈乐意走进去，那小姐上下打量了她两眼，见她样貌娇艳，做庖厨之事，身上却干净整洁，头发也梳得舒爽，心里几分满意。
“你就是掌柜的？这饭菜是你做的？”她问。
“是。”沈乐意笑得自信。
“你是和谁学的手艺？我尝着你做的饭菜和平常人做的都不同。尤其这道豆腐煲，我尝着很是不错。”她问。
“自己随便琢磨的，可能恰好合了小姐你的口味。这道豆腐煲也没什么出奇，只是相较别家，多放了鱼籽和牛乳。”沈乐意道。
“那就是有缘了。”
小姐道：“一个姑娘家的做买卖不容易，市井江湖上三教九流，什么人都能碰到。你若有意，不如来我府上做厨娘，你要多少月例，我都可以满足你。”
“小姐，实在对不住，我没有要去做厨娘的打算。”沈乐意婉拒道，“这店是我父亲留给我的，我不能丢下。”
“你这人怎么回事，叫你来我们将军府还不乐意？”那婢女不高兴道，“你知不知道别人想来都来不了呢！”
“杜鹃。”
小姐叫住她：“不要强人所难，掌柜的有孝心守住父亲留下的客栈是好事，以后我们常来店里就是。”
“多谢小姐体谅。”沈乐意道，“这间包厢我给小姐留着。”
那小姐微笑着点了点头，让杜鹃又给了赏钱，共二十两。
沈乐意可是头回见到这么大方的人，不愧是什么将军府的。就是……将军府的小姐还这么瘦弱也是奇怪。
这位小姐吃完走了，还剩一大桌子的菜，沈乐意一边可惜一边让银杏拿去喂给大黄狗。
大黄狗算是大开吃戒了。
后来这位小姐经常来，几乎一天一次，每次都不点菜，沈乐意给做什么就吃什么，她也有了经验，菜做的样式多但量少，这样不会浪费。
这位小姐能看出来，但也不说什么，照样给赏钱，不说有第一次二十两那么多，也得五两银子。
沈乐意一天也不用赚别人的钱了，光赚她的钱就不少。
日子久了，沈乐意实在受之有愧。
“你不要赏钱了？”婢女杜鹃觉得这人是不是傻呀。
“不不不，误会了。”沈乐意忙道，“我是说不用给得这么多。”
“没事，你尽管拿着吧，我有的是钱。”小姐说道。
我有的是钱……
沈乐意听了深呼一口气，她什么时候也能说出这句话呀。
“而且你拿得应该。”小姐道，“从前我每天都很少用饭，到了你这儿，我才好了些。”
“既然小姐都这样说了……那我就收下了。”沈乐意照样把赏钱接过。
“不过我件事情想请掌柜的帮忙，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小姐道。
“您尽管说就是了。”沈乐意道。
“这月十八是我祖母六十大寿，要在府中宴请宾客，掌柜的能否过去做一日大厨？到时我派人来接你，食材都预备好，府里的庖厨也能给你打下手，你带两个贴身的帮工去就好。工钱，我可以出一百两。”小姐问道。
“当然可以！”
别说还给一百银子，这种给将军府做饭能扬名的活儿，就是钱给的少也得去啊。
“那小姐可有什么特别需要的菜吗，还是我自行拟订菜谱？不过小姐得告诉我来客大概多少人，几男几女，有没有孩童，有没有禁忌。”沈乐意问。
“你倒是细心。”
小姐道：“禁忌是没有的，来客都有谁，明日我让人给你送名单来。这些日子你给我做的菜都不错，看着增减，额外给我祖母做一碗长寿面就好了。”
“好，我记下了。”沈乐意道，“不过要准备的事情多，我可否提前一日去府上？”
“自然。”小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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