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猎马之趣

少年脚步轻快的朝她走近，屋顶的艳阳透过镂窗，斜斜的倾射在他身上，整个人背光而来，柔和的目光中，有着春风般的和煦，眸底轻轻荡漾着丝丝笑意，情愫浅浅晕染在眸色中，难以掩饰。

        元妧立在屋檐下，寒风徐徐而来，衬得那身姿有些单薄，她温婉一笑，语气轻飘飘的，“少璟”。

        封玉琊不知是否是错觉，只觉眼前的女子少了从前的纯真无邪，身上多了些死沉沉的气息。

        “止止，方才宴席上都没见你碰过那些吃的，定是不喜欢吧，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封玉琊从怀中掏出精心包裹的糕点，他小心的捧着，金锦玉袍加身，可是东宫太子，天下储君，竟藏如此俗物，她真是何德何能，少年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浑然天成的尊贵与王者之气，天神般的高高在上，此刻却与他所做之事格格不入。

        元妧打开一看，笑容瞬僵在脸上，不知该收还是该放，目色渐渐暗了下去，她本不该期许这些的，封玉琊满脸得意道：“这是自小喜欢的白玉凉酥，我都记着呢，快尝尝。”

        元妧的脸色有些许不自在，脸上虽在笑，但那眸色冰冷得可怕，“少璟，你对我真好。”说着，捻起一块糕点轻咬了一口，“这糕点还是同小时候一般美味。”

        “既是你喜欢的，日后我便派人做了给你送来。”

        元妧含笑的点了点头，“少璟，你东宫事务繁杂，快些回去吧。”封玉琊思索了片刻，抬手轻抚她的脸庞，眸中充满了落寞与不舍，“好，我听你的。”

        元妧抱着尚且温热的糕点，看着封玉琊离开，脸色不由一变，神情间皆是不屑与嘲讽，出了公主府，春姝眼睛中都是羡慕，笑道：“小姐，这是太子殿下特意给的吧，太子殿下对您真好呢。”

        墨柒墨染只觉元妧面上略带怒意，所以不敢开口，元妧见春姝一脸的天真无邪，终是不舍责备她什么，元妧忽的松手，嫌弃的拍了拍手，那糕点直直摔在马车前，落了灰。这糕点，他不该送给她，该去摆在灵堂前。

        元妧不想回府里，看着众人惺惺作态，实在恶心，更不想看见封旭那张讨人嫌的脸庞。“你们不必跟着我，我一个人走走。”

        春姝本想开口相劝，却被墨柒墨染拉住，“是”。

        长街上，元妧见一小女孩笑得开心，一个平凡无奇的糖葫芦却让她如获至宝般，她心里，暗暗却是想道，不知炼造一个同小女孩一般大的傀儡，能否做到也像她这般可爱纯真。可傀儡本是无心，如同提线木偶般，让人玩弄于掌心，偏她这傀儡生了心，她却要这天下人被她玩弄于股掌间。

        大衍朝素来有冬日猎马的习俗，草场野马甚多，皆是难得的良驹，每年皇帝都会在草场设宴，供那些皇子公主、官家子弟猎马，猎得的马，便是皇帝的赏赐。

        “今年，朕在这草场中放了一匹西域进供的汗血宝马，乃是百年难遇的良驹，若谁能猎得驯服，朕重重有赏。”

        皇帝的话落，顿时激起了席间男子争夺的信心，从前，元妧的长兄，便是猎得并驯服一匹西域黑马，才得了皇帝的赏识，一路凭本事做到了如今的三军主将，武臣之首。

        “这西域的马脾气极差，怕是不好驯服啊”

        席间女子连连叹气，元妧对此倒是不感兴趣，随意一眼望去，一紫袄少女安静的坐在叽叽喳喳的官女身旁，一身装束华而不俗，不过十五六岁，肌肤胜雪，美艳无比，容色绝丽，不可逼视，那少女时不时瞥向高席上的封旭，元妧心中竟冒出一奇怪的念头，这般绝色容貌，和封旭甚是相配。

        那少女似是感受到迎面热烈的目光，抬眸望去，朝元妧浅浅一笑，这一笑，如同春花绽放。

        高席上的封旭漫不经心的把玩着白玉酒杯，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庞无需摆任何表情，都足以人世间女子为他沉醉。

        元妧悠闲的品着美酒，那高座上的皇帝瞥向她，冷冷开口：“你是元将军的胞妹，想来本事定不会逊于你兄长吧。”

        元妧闻言一震，眼中的迷惘一闪而过，赶忙站起身，朝皇帝微微一拜，“回皇上，臣女自幼养在闺阁，并不懂这些个功夫。”

        封旭垂眸呵呵一笑，慵懒的开口道：“元小姐向来不同于寻常女子，难得不应该让皇上开开眼吗？”她的眸中暗沉，袖下的双拳捏紧，瞪向封旭，皇帝有些试探的看了看两人，冷哼一声，不紧不慢说道：“摄政王所言在理。”

        元妧自知推脱不到，从容不迫的朝皇帝一拜，封玉琊站到元妧身旁，“父皇——”。

        一贯平和的神色间，多了一抹隐约的忧色，眉头微蹙，“太子，勿失了分寸。”皇帝眸中满是警告的意味，元妧挑眉示意封玉琊住口，无谓的朝他一笑“少璟，你会保护好我的，对吗？”

        封玉琊刚刚那眉宇间的忧色，仿佛已经随着耳畔的风飞掠而去，神色渐渐变得恬然，冲她深情一笑，“有我在，定保你毫发无损。”

        众人翻身上马，草场上唯有元妧一位女子同男子猎马，女子向来娇弱，身侧的王公子弟纷纷为元妧“担心”，她将这些不堪入耳的嘲讽讥笑声尽收耳中，冷冷一笑，面容清冷的好似生长在高山之巅的雪莲，令人不敢企及。

        她一身素绒绣花袄裙，轻便素净，夹在华服锦缎的贵族公子间，依旧是格外养眼，斜眸一瞥，一红色的身影来到身侧，便是尘王，俊美却是美更为突出，有些阴柔的气质，“元小姐，许久不见，可还安好？”他说话时，虽然声音不高，但吐字清晰，一字一句都意味深长，似乎还暗含了威胁之意。

        她冷笑着点醒他，“臣女不是好好的站在殿下面前吗？”

        尘王也不是死缠烂打之人，见元妧没好脸色，便也没再理她。封玉琊缓缓来到元妧身旁，元妧的脸色变得极快，顿时笑得灿烂，“止止，跟好我，万事有我。”

        元妧信任的点点头，身后的看台上传来阵阵鼓声，“驾——”，众人挥鞭高呼，纵马飞驰而去，尘土扬起，那马儿如同飞般向前奔腾，封玉琊一马当先，英勇无比，皇帝十分满意，元妧毫不示弱，策马赶上那些男子，微风吹起她一头如墨染般的长发，眸中无一丝畏惧，宛若英姿飒爽的女将军，现在将要征战沙场，血染黄沙。

        看台上众人的注意力皆转到她身上，称赞不已，“皇上，这元家二小姐还真有当年元将军的风范啊，”李公公在皇帝身边吹耳旁风，皇帝看着远处元妧的身影，“此女当真是深藏不露。”

        元妧勒紧缰绳，放慢了些速度，待封玉琊进了树林，她却调转马头，朝林中另一方向去，。林中，四下寂静得可怕，偶还能听到几声鸟叫，元妧骑马疾驰在林间，不远处，便见一匹棕马在溪间饮水，虽不是汗血宝马，但那马健壮高大，也实属千里马。

        这猎马向来最是凭运气，每年，都有许多人空手而归，如今，她都还未进到林子深处，就遇着匹野马，让她不由怀疑，谨慎了些。

        “你说，这殿下让我们给元小姐放的马会不会太过明显了些。”

        “这元小姐又不是傻子，你放这么近。”

        “都怪你，我都说了放林子深处——”

        “嘘，别说话。”

        林间树头两抹黑影隐藏在暗处，小声的说话，他们家主子特意吩咐了，要让元妧玩得开心些，特地挑了一匹品种最好，脾性也好的马，自元妧入林便跟着她，把这马装作是野马给元妧猎，还交代不许让她和旁人发现。

        好歹也是太子身边精心养着的一品侍卫，却沦落在这放马。

        少女定定的坐在马上不动，似乎毫无猎马的意思，两个暗处的侍卫看了都着急，这位姑奶奶要是再不动手，这马儿就跑了或是落入旁人的手中，到时他们如何向封玉琊交差。

        元妧下马，缓缓走到那匹棕马跟前，温柔的抚摸着它的毛发，那马也极为温顺，毫不反抗，暗处的两人见了，终是松了口气，下一刻，刀光一闪，只听得马儿痛苦的嘶鸣，应声倒在地上便没了气息，两人不禁呆住，少女握着的匕首利落的刺进马脖，温热的马血喷涌出，溅到她的脸上、手上，那原本素净的袄裙，顿染上朵朵鲜艳的血花。

        美眸中闪烁着残忍和冷酷，她不屑的勾唇，“无趣”，在她看来，猎马之趣，在于驯服桀骜暴躁的野马，如此温良的马，这猎马还有何趣味，若是放了这马，落入旁人手中，未免有些可惜，还是死了好。

        元妧抽出丝帕轻轻擦拭匕首上的血迹，面色淡定的上马，抖动缰绳，扬尘而去。那林间的侍卫缓过神来，看了一眼地上死状惨烈的马儿，面面相觑，这元小姐，明明在众人眼前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不曾想，如此狠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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