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体虚发病
柳相如还没答,她就先轻声道,“我是这庄子里头的女管事,姓王,姑娘叫我一声王娘子便好。我素日里就看着庄子里头的衣裳吃住的,姑娘以后只管放心住着,若有什么缺的直接来和我说便是。”
柳相如回道:“免贵姓许。”旁的她一个字也没多说。
也许是陆望舒前夜救她回来时,场面有些血腥,众人都知晓她来历奇异,王娘子也不再多问什么。
待她摆完餐碟后,她低身抱起那个昏昏欲睡的孩子,面上露出了几分难色。
“许姑娘,我今日来其实还有一事相求。”
“娘子直说便是。”
“这孩子昨夜回去后一直在哭闹怪叫着,无论是喂点心还是哄着玩都没什么效果,整整闹了一夜。”
“也到了现在,他才累了些。”王娘子小心翼翼地抱着怀中的幼童,但那孩子哪怕困极了,也没有闭上眼睛,反而一直低声呢喃着。
柳相如听完,便仔细看了看孩子面色,笑道:“王娘子莫急,元儿不过是被昨日之事惊到了。”
“我现下给你开个方子,你回去给他煎点水喝完就好了。”
柳相如轻轻摇了摇孩子的小手,柔声道:“只取杏仁,黄苓各一钱,若有野菊花也掺点进去,一齐用水煎服,喝个几日的便好了。”
“这汤也不苦,倒是用来给小孩镇静安神挺好的。”
柳相如念起自己幼时时,因身子虚弱,父母也经常煎些汤药喂给她喝。现下也是她给别人开这方子了。
“多谢许姑娘!”王娘子忙抱起孩子就要起身给她行大礼,她连忙止住。
柳相如笑道:“娘子不必如此,本还该我谢谢两位给我一个容身之处呢。”
“娘子一夜未眠也是辛苦极了,现在还是快回去歇息吧。”柳相如轻轻拍了拍幼童的背,瞬尔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她对着王娘子道:“娘子,这庄子里头可是没有大夫?”
“对。”王娘子点点头,“大夫一般居住在镇子上,从庄子里头去也要一两个时辰才请得回来。”
柳相如听完后,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以后这庄子里头若是有谁有个头疼腿疼的只管来找我就是了,就当是我的租金了。”
王娘子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喜,这庄子地带偏远,且大夫出诊又贵,往常佃农侍女们若是身子不舒服大多都是挨挨就过去了,如今他们庄子里头有了个医术高明的大夫……
“许姑娘您真是个活菩萨……”王娘子心中满是感激,忙抱着孩子去传消息去了。
柳相如把王娘子送走后,这才有时间静下心来用早食。
刚才二人聊了半天,桌上的东西倒是半天未用。好在现在是夏日,气温不低,粥食还在氤氲着热气。
她想了会儿,把桌上的几碟甜点和粥小心装入食盒,又推开房门,仔细寻着人。
过了会儿,她果然在院后听到了劈柴的声音——陆望舒既然腿有疾,自然不会跟着那些佃农一同下乡,而是应该留在庄子里做些小活计。
她顺着过去便见到了——
一具赤裸着的,热气腾腾的男性躯体。
许是太阳过于毒辣了,陆望舒的衣服都被汗水淋湿了,他索性就把上衣扒拉下来,露处布满了伤疤的后背。
柳相如心中一紧,她上一世虽未真正上过战场,但她在古书中见过那些伤痕。
陆望舒背上的那些绝不是什么乡野野兽的抓痕,而是真正的腥风血雨中来的枪伤与刀伤。
其中一道刀伤看起来极为严重,从右上肩一直延带了腰间,看得出来如果不是因为陆望舒当时穿着铠甲,那一定已经被敌人一刀斩断了!
柳相如有些被骇到了,她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刚好踩到了碎石子,弄出了声响。
陆望舒听到后,劈柴的动作一愣。他有些僵硬地直起身子转身看来,那一眼同昨日的死气沉沉完全不同,反而满是腥意。
仿佛他砍的不是柴火,而是敌人。
柳相如不知为何想到了上一世去动物园游玩时,导游曾对她道:“当你面对一只比你强壮不知多少倍的野兽时,你唯一能做的就是隐藏起你的害怕,你要表现得比它更无惧,然后吓退它。”
柳相如心中紧张地吸了口气,她面上反而扬起了个热朗的笑容:“你还未用早食吧?我这里给你带了点。”
陆望舒皱眉,缓缓走进柳相如,直到两人的距离非常贴近,完全打破了柳相如一直推崇的社交距离。
柳相如面上强撑着笑意,眼瞳中一如既往的清澈,没有一丝惧意。
“你不害怕?”陆望舒低声道。
他来这庄子一年多了,身上的疤痕自然也被人见过,但那些人无一例外都被吓退了,退了也罢还朝外头散些胡话。
一来二去,众人都对他避之不及,唯恐他是什么灾星祸神。
柳相如还是第一个这般温柔语气同他说话的人。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为什么要怕你?”柳相如提了提手上的食盒,示意道:“砍了这么久柴火了,用点早食休息会儿吧。”
陆望舒没动。
柳相如也不理他,只寻了个石桌子,把盒子里头的粥与小碟子放下,这么大一个盒子她提着还是蛮累的。
只在她转身时,瞳孔微微缩了一下:真的好有被野兽盯上般的侵略感!
陆望舒跟着她的背影坐下,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他送饭,平日里都是他自己随意弄点解决了。
“这些不是你做的。”他在看见那些碟子的第一眼就下了决断,毕竟他院子里可从来没有这么精致的碟子。
“今早王娘子来找我时送来的。”柳相如给二人各自盛了碗粥,她端起枣粥仔细吹了几口,喝了下肚,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这算起来也是她重生起来第一次吃到热食了。
陆望舒见桌前那个女孩因为喝了一碗热粥而面上不自觉地洋溢起了些暖意,心里也不由自主地舒展了些。
真是奇怪。陆望舒低头专心喝粥,不再想其他的。
突然,柳相如似乎想起了什么:“院子里头是可以生火做饭的对吧?”
“嗯。”
“你下午还有什么活计吗?”
“要去山林那边寻山。”
“那天你就是因为去寻山所以撞见了我?”
“嗯。”
柳相如笑着点点头,似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陆望舒有时候也很好奇两人不过相识几天,他为什么会对这个“姑娘”有这么大的耐心。
柳相如提着食盒回来的时候,却在院子门口见到了个朝院内探头探脑的身影。
他行为局促,一直在院门走来走去,偶尔还不停抬头朝院内看去,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柳相如压低了脚步,皱眉看着那人,心中有些拿不准那人是来干嘛的。
但那男子在门口抬头却见到了柳相如。他面露几分喜色,急忙忙就要跑过来。
“许大夫,许大夫!”
柳相如听到这个称谓时,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是在叫谁。见那人朝自己过来,她才想起自己是同王娘子说自己姓“许”。
那人既然是这般称呼她,自然是来寻她看病的,她心中也默默松了口气。
“可是身子不舒服?”柳相如问道,“若是来寻医怎不入院子里等,外头太阳怪辣的。”
“嘿嘿,晒会儿没事,没事。”那男子衣着简朴,皮肤黝黑,手袖与脚带均绑起来,是传统的佃农装扮。
到底男女有别,她也就没让男子入屋子了,就在院子里头问诊。
那男子见柳相如这般言语,身姿愈发局促了,他从前也瞧过医生,但那些要不是乡野间的赤脚大仙,要不就是高高在上的、出诊一次就要他半年活计的坐堂医生。
他从来没见过这般柔和的大夫,他今日原本也是不想来的,只是这病实在是太耽搁他干活了,而且王娘子说这大夫是不收费的!他这才想着来试试看,哪曾想这大夫这般平易近人。
柳相如让他坐在石凳上,他却死死不肯坐下:“许大夫你直接问就好、咳、咳……”
柳相如被他弄得有些好笑不得,面上只得强装严肃道:“我是个大夫,你这么站着我这么给你诊脉?”
见许大夫生气了,那男子才磨磨唧唧地坐下,既无脉枕,他就直接把手搭在石桌上。
柳相如自然而然就搭上了男子的手腕,仔细倾听着他的脉搏。
柳相如皱眉:脉浮稍紧,呼吸渐促。她又让男子张开嘴,只见他舌苔薄白,伴有腥丑。
她问道:”你最近可是有恶寒发热,身痛头疼之兆?”
“对对!对!许大夫你可真厉害啊!”那男子情绪颇为激动,“这病可害苦我了,最近正是播种的时候,我浑身都没什么力气,就怕耽误了耕种收不了好粮食啊!”
柳相如笑笑:“不必着急,你这是伤了寒气。我给你开符药,回去吃几天就好了,必不让你误了时候。”
她原想念着,却想到对面那男子定是不会识字的,就起身去屋内想想寻点纸笔。
她记得屋内还有张书桌,上面还搁着几本书。
她让那男子在屋外候着,进去写写就来。
“或许还是让王娘子给我寻出地方当个小医堂吧,这般属实是不方便了。”柳相如心中暗叹,她边翻着书桌果然见了纸笔。
她偶然间却掀开了陆望舒原本放在桌上的书籍,那书本不厚里头却满是少年写满的注释。
她不喜窥人隐私,但那一两眼却足够告诉她那是本兵书了,里头的字筋道有力,绝不是一个乡野农夫写得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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