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云叶暮咬紧牙关，闭目念诀，试图以真元强压下这股洪水猛兽，但那股原始的魔息宛如海潮滔天，携风带雨将他卷了个通透。
云叶暮气力耗尽，支撑不住，俯身向下不住喘/息，黑雾中模糊的身影朝他走过去，伸出手勾住了他的下巴，仍是在细细打量。
“你和你娘长得倒像。”
云叶暮勉力挥掌，打开了勾住他的那只苍白修长的手，哽咽着道：“别、碰、我。”
黑影举起的手在半空中停滞片刻，慢慢缩了回去，声音也变得清冷许多：“云叶暮，你别忘了，当初我让你去太息峰的使命是什么……我能等你一百年两百年，可不会一直这么无限期等下去，如果你找不到我想要的，不仅你那个只剩一绺残魂的娘会永困醉心湖底，我也会让向灵烟尝尝挫骨扬灰，魂飞魄散的滋味！”
云叶暮听闻此言，抬头看他，目光淬毒像是要把天魔皇剜成碎片，天魔皇已经许久没看过这么锋利露骨的眼神，不觉间看得久了些。
曾几何时，有个人也用这样的目光看过他，声称要和他生生世世不复相见……只是可惜那人早已消散世间，连一缕残魂也不剩。
如今这世上，举目望去，还有何人有那样的目光？
这位让世人闻风丧胆的魔族至尊，在眼下却忽然有股说不出的俗世落寞感。
他并起两指，指向云叶暮的眉心处，嘴唇微掀，默默念诀，一道利光从他指尖灌入云叶暮眉心，片刻过后，那些宛如水中游龙的血脉逐渐变得安静，渐渐从云叶暮的脸颊退回脖颈，又从脖颈退回腰身，直到彻底消失无踪。
云叶暮眼中的血色渐渐褪去，恢复如常，天魔皇居高临下打量他，而后，他什么也没说，又化作一团黑烟慢慢收拢回云叶暮的胸腔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云叶暮攥紧拳头狠狠捶了一下床沿，无力地发泄着心里的愤怒和压抑已久的恐惧。
将近一年的苦修，他本以为当真的要面对这一天时，会有一丝对抗之力，哪怕一点也可以。
但今日席卷全身的蚩尤炎火纹不啻于将他蒙住双眼试图自欺欺人的双手掀开，让他直视血淋淋的真相。
今日故人重逢，他才明白，他还是像当初那般不堪一击，任凭珍视的东西被人践踏，而自己，却连一句狠话都说不出口……
白夭蹲在床边抬头看他：“云叶暮，你怎么样了？”
云叶暮自嘲似地笑笑：“死不了，这点痛还要不了命。”
白夭疑惑道：“我听天魔皇的意思，什么等你一百年两百年，什么让你上太息峰的使命……难道我猜对了，他当初封印你的魔气真是为了让你混入太息峰啊？这么说你很久以前就出生了？”
云叶暮看着她，鬓角沾着汗珠，目光却很寒冷：“方才第一道封印解除时我大概看到了一些画面，封印我的东西是魔族圣物之一，十八道魂钉。”
“魂钉！”白夭惊讶道，“我略有耳闻，据说是由北冥苍龙的龙骨所制，能封印妖气和魔气，但是力量巨大，稍不注意就会让被封印者魂飞魄散，而且封印之时十分痛苦，每根魂钉都要打入脊骨深处，你居然……承受了十八次。”
云叶暮嘴角一提，泛着苦涩，却不想述说他当时的痛苦：“我还看到我被封印时大概是少年的模样，如果他真的等了我一百年，除非魔族有返老还童的术法，否则就只能是……”
白夭咽了口唾沫：“幽冥鬼司？”
云叶暮点点头。
无论是魔族还是妖族，向来都是顺天而生，不可能有返老还童的术法。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当初天魔皇为了减少太息峰的防备心，下狠手夺去了云叶暮的性命，再带他去幽冥鬼司转世托生，重塑人形。
所以云叶暮才会有那对做渔民的凡人爹娘。
白夭打了个冷战，什么样的爹会这么狠啊。
云叶暮：“白夭，如果我真的是天魔皇血统，应该不容易杀死，你知不知道他可能会用什么办法来杀我？”
白夭脱口而出：“封魔岭……就跟神界的坠仙台一样，所有魔掉下去都要受削肉剔骨的苦刑，魔气越高受的苦刑越重，时间也越长…按时间算，你起码在里面关了□□十年。”白夭刚说完，就看见云叶暮的眼神锋利又漆黑，好像藏着一股杀意。
灵兽和主人是有一定程度的共感的，白夭突然醒悟过来，云叶暮这么问不是为了知道自己曾经受过的罪，而是为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疯了，你对付不了他的，别想了。”
云叶暮说道：“我不对付他，他就会放过我？”
白夭讷言。
确实，如果天魔皇当初封印云叶暮的目的是为了逍遥游和五方印，那么只要这个任务一天不完成，他就一天不放过云叶暮，也不会放过向灵烟。
她这一年完全感受到了，向灵烟是云叶暮满心满眼唯一装着的人，是他最深的软肋，他哪怕不为自己，也会为了向灵烟和天魔皇抗衡到底。
“那你娘呢，听天魔皇的意思，好像还有一缕残魂锁在醉心湖底，你也打算去找？”
云叶暮点头：“残魂被困就永远无法投胎转世，我要去救她，虽然我现在还没有关于她的一丝记忆，连她长什么样也不知道。”
白夭一听急眼了：“那，我先申明啊，你和我的契约就到救出清木为止，我可不陪你去什么醉心湖。那个地方是历任魔皇的居所，进去完全是上赶着找死，你想死你随意，我好不容易修行千年化成人形，我可不想又变成小狐狸。”
云叶暮听了这话，点头道：“好，我们的契约就到救出清木长老为止，你放心，我自己的事自己会承担。”
白夭放下心来，撤走了结界。虽然给云叶暮做灵兽这件事让她一直耿耿于怀，至今不愿叫他一声主人，但是云叶暮这个人还算有情有义，也没那么让人反感。
次日，一行人继续往南垣岛出发。可惜天公不太作美，阴云密布，狂风呼啸，酝酿在天地间的暴雨却迟迟不下。
对于太息峰一干人，这样的狂风算不得什么，但是对于后面跟着的许锦莜，及她的一帮侍卫侍女，这狂风卷得他们都成了东倒西歪的嫩柳树。
向灵烟窝在马车里，忙着打坐修行，以及对照古今汉语大词典翻译清心普善咒，没有意识到外面的情况。云叶暮见状，也没有向他师父请示，便自行去到许锦莜身边，他设了一个结界，让这帮人走得稳当一些。
云叶暮神色阴郁，为了平复心绪，并没有立刻回到原队伍，反而坐在了许锦莜的马车上，帮那个快被缰绳勒得快脱臼的车夫一把，和他一道御马前行。
众弟子见此情形，冷冷一哼：“果然如此，看来论道大会之后，我们这位云师弟就能鲤鱼跳龙门，入赘许家当姑爷了。”
古宁悦疑惑道：“什么是做姑爷？”
李秋影皱着眉道：“就是成亲。”
古宁悦摇头道：“云师哥要和那个姐姐成亲？可是他当初和我说过他不会离开太息峰的。”
李秋影摸摸她的头，叹道：“看这情况没有十成也有九成了，你还是早点面对现实吧。”
一旁的年若曦听了这话，把头埋得更低了，似乎都要哭了。
她向来心思细腻，多愁善感，当初还羡慕古宁悦可以和云叶暮朝夕相对，一道修行，没想到云叶暮的心思居然在另一个女子身上。
可悲的是无论在谁身上，都没有在她身上过。
年若曦把剑握的紧紧的，一言不发。
古宁悦的鼻尖也不由自主开始发酸：“那他是不是不要我们，不要师尊了？”
这话说得激动，大家脸色一沉，向灵烟不聋也不瞎，自然听得到，她掀起车帘往外探头，朝后面望去。
哪怕隔了一段距离，云叶暮那袭白衫还是分外鲜明，脸上的表情却是神色莫辨，被黑云投下的阴影蒙上了一层晦暗不明的光晕。
向灵烟心道：“看来这二位为爱鼓掌的日子要提前了，倒是比想象中容易的多。”
系统很应景地上线了：【这，恐怕还难说。】
向灵烟觉得奇怪：“你今日怎么有空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不去围观那二人的粉红小剧场，看看发展如何？”
【客户要同你说论道大会的情况。】
向灵烟：“呵，原来除了云叶暮，那些怨念少女还记得其他的。”
【客户反馈：我们再也不想看到前面出什么岔子，所以才分出时间浪费在你这里，你好好听就是。】
向灵烟支着头懒洋洋道：“洗耳恭听。”
【客户反馈：论道大会主要是五大门派试炼新人的地方，五大门派由逍遥派、南垣岛、灵兮宫、寒梅谷和缥缈阁组成。每个门派都会派出四人下场比试，自由择敌，无论生死，直到一方认输为止，最后留下来的门派被奉为第一门派，天下所有大小门派都要以第一门派马首是瞻。论道大会三十年举行一次，逍遥派以往两届都得了第一，名望很高，当然不服的人也很多。】
向灵烟：“记得还挺清楚，看来你们不只是恋爱脑。”
【客户反馈：请把“只”去掉！】
向灵烟：“我的错，请继续。”
【客户反馈：原书里，比试场上高手如云，各方混战一团，打斗情节高潮迭起，无良太监作者在这里水了将近五万字……不说也罢。总之，最后获胜的还是云哥哥。】
向灵烟：“毫不意外，主角光环。”
【客户反馈：才不是才不是！是因为有光环，才成主角，请把因果关系搞清楚！最后在比试台上，云哥哥救了寒梅谷首徒钟清珏，在众目注视下背着她走出论道台。】
向灵烟心头一跳：“这就是千呼万唤始出来的第一女主？”
【客户反馈：对，就是暮哥哥的第一官配cp！钟清珏在书中才是真正冰清玉洁，出淤泥而不染的圣女。】
向灵烟：“哦，然后呢？”
【客户反馈：寒梅谷谷主叫辜竹筠，这你已经知道了，她是向清天的妻子，也是向灵烟的亲妈。她在论道大会的最后时刻才现身，并说出了一件震惊世人的消息，就是向灵烟和飘渺阁少阁主越羽自小就定下的婚约，她想让二人正式结为道侣。】
向灵烟一脸黑人问号：“……啥意思，婚约？这么说我要成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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