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第105章
向灵烟沐浴完毕，脱下喜服，换上纯白的素纱。
暮烟为她奉上一支银铜色发簪，发簪是一朵小小的芙蓉花，不过因为材质和颜色的原因，并不显得招摇，反而清雅别致，十分衬托向灵烟的原本的清冷气质。
“姑娘真好看。”暮烟给向灵烟梳理发髻，插/上发簪，“当初见殿下做这个发簪时，我们还私下议论过，不知殿下是送给哪位心上人的，没想到是姑娘你，殿下真是心灵手巧，做出来的簪子和姑娘十分合适。”
向灵烟问道：“他亲自做的？”
“是啊，每次殿下从魔域回来，就会自己待在这个居室里做些小物件。”
向灵烟冷笑道：“他送过多少簪子出去了？”
暮烟看了看镜中的向灵烟，疑惑道：“姑娘你是不是对我们殿下有些误会？”
向灵烟摇头道：“没有，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这样才符合他的人设，倘若他专为我一个人做这些，我反倒要恐慌了。”
暮烟不解问道：“什么是……人设？”
向灵烟笑了笑：“这个啊，很难解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暮烟，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姑娘请讲。”
“我想知道外面的消息，有没有办法让我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我很担心我爹，还有我的掌门师弟。“
暮烟愣了一瞬，正要说话，却听见一个凉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顿时汗毛直竖。
“你很担心你的掌门师弟吗？”
暮烟赶紧转身跪下：“奴婢见过殿下。”
云叶暮扬扬手，示意她出去，暮烟赶紧躬身退了出去。
向灵烟转身看他，见他已经换了一身白色的常服，可是神色气质却不复当初，和他一身黑袍时一样，有着一股让人心惊胆战的威压。
“是又如何，与你有什么关系？”向灵烟径直应道。
云叶暮神色未变，眼眸却微微缩紧，他上前几步，看着向灵烟头上的发簪有些歪斜，想要伸手去插好，向灵烟偏头一躲，躲开了他的手。
云叶暮僵了一瞬，直接顺着她的脸颊钳住了她的下颌，将她的脸扭过来对着自己。
“你明明对他无情，为何要嫁给他，你为了完成你爹的遗愿，真的可以做到这个地步吗？”
“你怎么知道……”向灵烟刚说半句，忽然明白过来，“你在我身边安插了耳目？所以你知道我何时出关，也知道我和楚尧说过什么。”
云叶暮没有否认，而是俯身看着她，两人近在咫尺，向灵烟看着云叶暮眼中暗暗升起的火苗，还有幽暗无边的狂暴，终于明白钟清珏的意思——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人了。
“你在十境炼狱里到底经历过什么？”向灵烟忍不住问道。
“师尊你不知道吗，你自己也是从里面走出来的。哦，也对，听说每个人进去面对的炼狱是不同的，像师尊这样道心纯粹，一心为了正道苍生的人，经历的必然和我这种邪魔外道不同。”
云叶暮的手指往外松了松，向灵烟肌肤的触感像一条游蛇绕住了他，让他不想松手。
“师尊你还没回答我，你既然对楚尧无情，为何要嫁给他？当初你为了逍遥派嫁给越羽，如今又为了逍遥派嫁给楚尧，我一次次看你嫁给别人，师尊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
向灵烟直直看着他的双目，一言不发，眼神中有抗拒，也有些微的犹疑困惑。
“既然你为了逍遥派，不惜成为那些人口中人尽可夫的女子，那我要是用逍遥派逼你嫁给我，你也愿意对吧。”
向灵烟睁开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嘴唇半张，喃喃道：“云叶暮，你在发什么疯？”
云叶暮微微偏头，鬼魅地笑了笑：“我发疯？我已经疯了很久了，痴心妄想了这么多年，如今走火入魔又有何不可，你当我疯了，我反而好受些。”
向灵烟怔怔地看着他，这才有些恍然了悟的感觉，她从前只当云叶暮是个可以随处留情四处撩拨的人，从前对她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换成对别人也能信手拈来，而且寒梅谷的事不过是他为了离开自己找的借口罢了。
可是看见眼前的云叶暮，她突然生出一种感觉，云叶暮对她是认真的。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向灵烟推开他的手站起来，想要跑出去，却被云叶暮拉住了手腕，硬生生给扯了回去。向灵烟没站稳扑到云叶暮身上，云叶暮一言不发抱起了她，朝着那张宽大的玉床走去。
云叶暮将向灵烟轻轻放下去，俯身将她的双臂按在头的两侧，向灵烟没了灵力，压根不是对方的对手，在绝对悬殊的力量面前，就像一只砧板上的小兔子。
“云叶暮，你要做什么？”
“你觉得我要做什么？”
“我不会原谅你的。”
“你早就不会原谅我了，多恨一点也无妨。”
云叶暮的目光在向灵烟身上从上往下游移，边看边说：“师尊，我要你好好待在醉心湖里，这里有天魔一族的禁制，是这个世上最安全的地方，如今外面的人都在等你抓你，折磨你，逼你说出五方印的位置，你出去只会被各方势力追杀，只有我才能护你平安周全。”
向灵烟觉得他这话很讽刺，回击道：“你设计将我陷害于此，还反过来说要护我平安周全，云叶暮，你不觉得你说的话很可笑吗？”
云叶暮反问道：“你认为这些计谋，还有渗透在五派中的间谍，都是我安排的？”
向灵烟想起赤炎天说的话，闭上了嘴。
的确，云叶暮那时还只是个普通的太息峰弟子，做不了这么长远的谋划。
“可是你知道赤炎天的计划后，还是纵容了不是吗？”
“是！”云叶暮下颌线绷紧了些许，回道，“我默许了他的计划，但是如果不是我控制住那群疯狗，今日的逍遥派已经尸横遍野了，也罢，反正你也不信我，我解释这些又有什么用。”
向灵烟被噎住，默默无声看着他。
她的手被云叶暮按疼了，颤抖了两下，云叶暮松开她的手，自己却躺在了她的边上。
向灵烟浑身一僵，想坐起来却被云叶暮按住了手。
“躺好。你要是不想我做出什么逾越之事，就乖乖听我的话。”
向灵烟只得躺了回去，还好云叶暮没有紧挨着她，两人之间隔了一条缝隙。向灵烟转头看他，云叶暮已经闭上了眼睛，他似乎很疲惫，没过多久便睡着了。
只是抓着她的手，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开过。
……
第二日一早，暮烟带着两个婢女走了进来，要为二人梳洗。
云叶暮从床上起身，他脸上的阴郁少了一些，整个人看上去神采奕奕的，不像昨日那般疲惫。
暮烟看在眼里，没有吭声，和其他两个婢女对视一眼，三人都低头笑了笑。
“笑什么？”云叶暮问道。
“没什么，殿下许久没有睡过了，奴婢见殿下气色好，心里高兴。”
云叶暮听了没说什么，转头看坐在他身后，尽量离他远远的向灵烟。
“你需要什么就和她们说，倘若你想知道外面的消息，就直接问我，我处理完事情就回来。”
云叶暮站起身，没有梳洗，直接走了出去。
向灵烟怔怔地看着他离开，这才长舒一口气。
暮烟看向灵烟身上的衣裳没有半分凌乱，笑道：“姑娘，奴婢说得不错吧，殿下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不会对人用强的，他对姑娘是真心的。”
向灵烟今日听见这句话，和昨日是完全不同的心境。
暮烟和两个婢女服侍她洗漱更衣，为她换上一件淡粉色长裙，裙身上有着精美的刺绣，向灵烟一穿上，清冷气少了，多了几分娇俏气息。
“姑娘生的好看，穿什么都好看，换身衣服就是不同的气质，这魔域中的女子，真没有哪个能比得上姑娘。”
向灵烟听了后忍不住笑道：“你这一套套的是上哪儿学的，难道魔域也培训甜言蜜语？”
暮烟莞尔一笑：“魔族和人间一样，也分势力和派系，我们这些婢女都是被各自的派系调/教过，特地送来伺候殿下的，企图能留下天魔血脉，可惜殿下全都没有接受，他让我们在这里安安心心生活，对外只说他全部领受了。”
向灵烟看着她，问道：“你方才说他很久没有睡过了，为什么？”
“姑娘知道天魔皇吗？”
向灵烟点点头。
“你知道在魔域里，只有杀掉前任天魔皇，才能被冠以‘天’字吗？那是一个类似万魔之尊的称号……强大如天魔皇，也不能约束这魔域中的各方势力，可是殿下却在尽力约束他们，我虽然没问过殿下，但是我觉得殿下一定很头疼。”
向灵烟松弛的手渐渐握紧了。
“刚开始我也不理解，你说正道杀了我们这么多人，每一桩每一件都是血海深仇，如今正道式微，为什么不能反杀回去，报仇雪恨。可是后来我自己却想明白了，倘若反杀回去，正道也会死伤无数，他们的后代也会为先祖报仇，冤冤相报就没完没了了，这人间就会血流成河，我听殿下说，人间有许多好吃的好玩的，也有很美的山海湖泊，他希望等到仙魔不对立的那一天，我们也能去人间看看。”
这番话说完，向灵烟已经彻底失了言语。
她原本是系统人，不应该沉沦在剧情之中，不应该和自己的身份共情。
可是一路走过来，她已经把自己放在“正道”的位置上，忍不住要和魔族对立。
如今听了暮烟站在魔族立场上说的话，她突然发现或许是因为偏见，自己从来没有正视过云叶暮的想法。
“暮烟，”向灵烟径直往外走，“我去见见钟姑娘，等你们殿下回来，你说我在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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