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31 糖葫芦成精了
“柿子，咋卖？”一个大妈带着地道方言问道。
“柿子？我们没柿子！”顾鹤困惑地望着自己的摊位。
“就是柿子啊……”大妈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顾鹤压根听不懂。
“我们真没柿……”顾鹤再次重申，廖修竹打断了他的话：“两块五一斤。”
顾鹤满脸问号。廖修竹小声解释道：“他们这里把番茄叫做洋柿子。”
“你怎么知道？”顾鹤更震惊了。
“呐。”廖修竹指了指别人的摊位上番茄贴的“洋柿子”标签。
“来一斤……”大妈又叽里咕噜说了一堆，似乎都在表达顾鹤这个年轻人是不是耳朵有问题。
顾鹤郁闷了。
“喂！”一个狗啃刘海，短短头发，造型颇不羁的孩子冲他们喊了一声。
顾鹤皱眉，正想回一句“臭小子，我不叫喂”，身旁廖修竹却欣喜地回道：“阿梅，你怎么来了？！”
顾鹤拧着眉毛，廖修竹认识？难道是他的粉丝，怎么廖修竹尽招男的喜欢？
“这两天赶集，我来帮姥姥卖东西。”阿梅扫了眼他们的摊位，几乎就没动过，“你也来卖东西，还卖不出去？”
顾鹤仰起头，据理力争：“谁说我们卖不出去？”
阿梅不屑地睨了他一眼：“你是谁？我又没有和你说话。”
“臭小子你说话给我客气……”
“我是女的！！”阿梅快气炸了。
“女，女的？”顾鹤说话的语气弱下来，女的就算了，反正廖修竹喜欢男的。
廖修竹打断他俩的小学生斗嘴，做出总结性发言：“她是女的，叫阿梅。他是我同事，叫顾鹤。”
阿梅哼了一声，不客气地打量着顾鹤。顾鹤也挺起胸膛，做出一副不惧模样。
“好了，先回到正事上来吧。”廖修竹苦恼地说道，这些菜都快蔫了。
“你们的定价有点贵，地理位置也不太行，我带你们找个新位置，还有就是，你们得吆喝。”阿梅作为过来人般发言。
前面两项廖修竹也没想到，虽然小时候也和爷爷卖过东西，但记忆也不太清晰，这么些年又被路行舟养着，早就不知道市场行情了。
至于吆喝，他是知道需要的。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曝露在众人目光之下就已在承受痛苦，这样主动吸引就像将刀递到别人手中，让他们来刺自己。
“丝瓜，新鲜的丝瓜哦！”
“扁豆，刚摘下的扁豆！”
“洋柿子，又红又甜的洋柿子，炒鸡蛋好吃啊！”
一听到阿梅的话，顾鹤立马开始吆喝，一副恨不得把人活活拉来的架势。
自己刚刚和他说的那些东西，他居然都记得。不自觉的，廖修竹的脸上漾起笑意。
越来越多的人过来，廖修竹忙着招待与收钱，阿梅也在帮忙，所有的方言她都通晓。顾鹤仍然像一只拉客的大扑棱蛾子穿梭于人群之中。
“你们这儿每天都这么热闹？”廖修竹把钱收进小包里。
“当然不是！”阿梅支着脑袋说道，“因为过两天我们要过花茶节，家家户户都要拜花茶娘娘，所以买东西的人多，卖东西的人也多，下午晚上都有集市，夜市里还有小花灯。”
“花茶娘娘？”廖修竹没听说过。
“因为我们这儿盛产花茶，每年这个时候都要拜花茶娘娘，祈求来年风调雨顺，花茶能卖出个好价钱。”
“看你才八九岁，知道得还挺多呀！”卖完菜一身轻松的顾鹤冲着阿梅道。
“我才不是八九岁！”阿梅白了他一眼，“我十二了！”
“啧啧啧，真不像。”顾鹤倒退两步打量着，“感觉你跳起来都只能打我膝盖。”
阿梅怒了：“大傻个儿。”
顾鹤戏谑：“小矮个儿。”
“好了！”廖修竹把袋子叠整齐还给了老高，还把没卖出去的菜都送给了对方。他举起小包，“今天我们卖菜一共赚了289块5毛，扣掉给园主人的100块，净赚189块5毛！”
顾鹤震惊：“我们这么辛苦才赚这么点儿？！”
廖修竹看了他一眼：“已经不少了，这还是人流量大才有的，平时估计更低。”
瞧着顾鹤突然沉思不说话，廖修竹想了想，这位小少爷肯定是一下子体会到人间疾苦有点接受不了。正打算安慰他两句。
顾鹤突然抬起他沉思的侧颜：“那我们是不是只能坐公交车回家了。”
原来他还记得路费这茬，廖修竹掂掂包：“一千五百多公里，这钱估计也不够，还是靠我们勤劳的双腿走回去吧，多省钱！”
顾鹤：……廖修竹比他还会说冷笑话。
“给你。”廖修竹把包递给了顾鹤，“这就是你今天的胜利果实，估计比不过他们做冷饮和折扇的，但肯定比钓鱼的要好些，这个天气的鱼不太好钓……”
廖修竹拉着阿梅的手往热闹的集市中去：“反正结束的早，我们去街上逛逛吧。”顾鹤拿着包，拔腿跟上。
街上什么都有，吃的穿的用的玩的，顾鹤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看什么都新鲜。
远处有个大叔抱着糖葫芦棒，上面插满红通通亮晶晶的糖葫芦，就像一个巨大的棒棒糖云，为街道添加了一抹难以忽视的亮色。
“我要qi糖葫芦！！”一个围着肚兜的缺牙小屁孩在他们身旁高嚎，他的妈妈抱着也拦不住他渴望冰糖葫芦的手，只得寻找参照物：“别闹了，你看小姐姐就不吵着要吃，人家爸爸妈妈都不用说，多听话呀！”
小姐姐阿梅：……
妈妈廖修竹：……
爸爸顾鹤：……嘿嘿~
“妈妈！”缺牙小屁孩注意力成功被转移，他指着廖修竹，一边拍手一边说话漏风，笑得眼睛眯成缝，“妈妈！piu亮！”他还想来抱廖修竹大腿，结果被他真妈妈一把抱走了。
阿梅抬头望着廖修竹说道：“他叫你妈妈。”
“你听错了。”尽管廖修竹对于今天被认成女的已经麻木，但……这么羞耻的事情不用再陈述一遍啦！他一点也不生硬地转移话题，“你想吃糖葫芦吧，你一定想吃糖葫芦。”
“我不想，”阿梅笑了，“但是你想，你刚刚看了糖葫芦摊三眼。”
廖修竹震惊抬头：“这你都替我数着？！”
“喏，又看了第四眼！”阿梅抱着手，“想吃为什么不去买呢？”
廖修竹看糖葫芦更多出于回忆，但此刻也存了点逗小孩的心思：“因为我没钱啊。”
“连买糖葫芦的钱都没有吗？你果然不火。”阿梅同情地看着廖修竹，她拍了拍胸脯，豪气十足，“我请你吃，吃两根！”
廖修竹笑了笑，发现身后很久没动静，回头一看，哑然失笑，完了，顾鹤丢了！
廖修竹左右张望，突然看见那朵糖葫芦云朝自己快速飘来，且越来越近，然后……顾鹤就从它后面跳了出来：“铛铛铛铛~”
仿佛糖葫芦成精，顾鹤献宝似地将糖葫芦棒晃了晃，翘首以盼着廖修竹的赞赏。只是他还没等到只言片语，就被一群小朋友围了。
“哦哦糖葫芦，我要吃！”
“哥哥我想要一根糖葫芦！”
……
孩子的声音尖利刺耳，偏他们还很爱尖叫，那么多的叠加更是让顾鹤顿感身旁多了一群聒噪的小喇叭。
救助般望向廖修竹，廖修竹无奈地摇了摇头。
自己作的死，跪着也要作完。
顾鹤含泪给他们分发着糖葫芦，拿到了的小朋友们蹦蹦跳跳地散开，顾鹤和廖修竹之间终于只隔着一个小男孩，胖胖的，眼睛只有一条缝，他仰头望着最后一根糖葫芦，鼻涕欲流未流地挂着。
“咳咳！”顾鹤清清嗓子，“没了啊，想要的下次再来吧！”
“骗人。”小胖孩指着糖葫芦，义正言辞。
“这是我专门留给他的。”顾鹤慌了神，这根最大最红，而且看着就甜，他一开始就存了留给廖修竹的心思，生怕这小孩儿给自己搅局。
小胖孩居然没哭，只是疑惑地看了一眼廖修竹，然后声音稚嫩地对着顾鹤发问道：“他是你的老婆吗？”
“我爸爸就总是把最好吃的留给妈妈……”
廖修竹和顾鹤：……
“你傻啊，他是男的！”一直沉默不语的阿梅扬起拳头，语气凶狠。
“呜呜呜你凶我！”小胖孩这时候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鼻涕一把抓。
廖修竹取过顾鹤手里的糖葫芦，弯下腰，递给了小胖孩：“好啦，别哭了，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小胖孩已经停了哭泣，只是还一抽一抽的，他握着糖葫芦，泪眼婆娑地看着廖修竹：“谢谢你，你真好，我祝你……祝你百年好合，早生……早生贵子！”
小朋友，一知半解就不要乱用成语啊！廖修竹膝盖中箭，差点给对方跪下。
谁知道这话被旁边拿到糖葫芦的孩子们听见了，于是“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的声音便连成了一片天，吵吵嚷嚷的，好像在什么婚礼现场。
廖修竹看向另一当事人顾鹤，发现他也在傻跟着乐呵：“你跟着笑什么？”
凤眸含怒，扫过来的一个眼刀就像在顾鹤心上不轻不痒地挠了一下：“我笑……我笑我们不如从了吧。”
胡说八道，胡言乱语。
廖修竹别开眼神不去理他，语气带着质问：“你把钱都拿去买糖葫芦了，到时候是真打算走回去，还是不走了啊？”
顾鹤声音很轻，却含了份与他平日都很不搭的沉稳：“不走就不走，我看这儿也挺好的。”
廖修竹又看过去，顾鹤的身影融在这一览无余的黄昏里，变得模糊不定。
廖修竹突然意识到，顾鹤也并非他看起来那般一览无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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