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33 不好意思，我喜欢他
气氛沉默了很久，久到顾鹤觉得廖修竹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于是打算一笑而过，可廖修竹却开口了。
“我会告诉你，”廖修竹的声音很轻，“但不是这个时候，可以吗？”
他的眼角还带着余红，是昨晚哭过的痕迹，顾鹤从来不抽烟，可此时居然觉得想抽上一根：“好，我等着。”
“也许我们现在需要考虑的是，”廖修竹神色淡然地望着那张从中间塌开的床，“怎么和他们解释这张床。”
顾鹤笑起来：“管他呢？”
瞧着还有一张完好的床，顾鹤眉毛一挑，表情里意味浓厚：“要不要再睡会儿，现在还早呢！”
廖修竹直截了当地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顾鹤在他后面无声地笑起来。
今天该是个好日子。
“听说你把床都睡塌了？”节目录制现场，kk悄悄对着顾鹤问道。
顾鹤擂了他一下：“你好八卦啊，之前怎么没看出来！”
kk也不反驳，只是捂着胸口嗤笑，然后声音更加小地问道：“哎，真的是你一个人睡的？”
“废话！”顾鹤眉毛一耸，“不然你和我睡的？！”
“啧啧啧，慎言慎言！”在看到安桉投过来的警告目光后，kk瞬间收回笑嘻嘻的脸，又变成了他在节目里的酷哥人设。
这年头，人设真是个好东西。人人爱立，人人又爱塌，实在不知道图的是个什么东西。
“今天要去小学？”顾鹤看到节目组递来的任务卡片后皱起眉毛，他现在看到小孩子就会想起自己昨天丧失的糖葫芦，心情非常不好。
今天的拍摄地点是在村小学，拍摄内容是每一位明星给小学生们上一堂课，然后让孩子们最后选出最喜爱的老师，获得今日最佳。
村小学不大，一进门就是升旗台和cao场，他们的开场白就是在那儿录的。两栋四层小楼，塞了六个年级的学生。他们此刻都被叫到了cao场上，脖子上带着红领巾，跟群要食的小鸟似的叽叽喳喳，吵得顾鹤头都大了。
转移视线去看身旁的廖修竹，他今天仍然和自己一组，面对这么多可怕的小生物，他倒还是一副温柔的样子，和平时差不多，但好像又多了点什么，总之还是很好看，顾鹤美滋滋地想着。
在开始上课前有个环节，是小朋友们自主选择他们今天想要的明星老师。这个环节挺考验眼缘的，小朋友们大都是比较喜欢看起来好欺负的人吧，顾鹤按自己的想法思考，却发现完全错了。
“喻原！喻原！我喜欢喻原哥哥！”
“我最喜欢安桉了，我喜欢你的戏！”
……
现在的小学生，还是作业太少了，小小年纪干什么不好，都跑来追星，顾鹤痛心疾首于祖国花朵，完全忘记自己也是被追的一员。
“顾鹤哥哥！我喜欢你！想选你，可是你为什么要和他一组呀！我们都不喜欢他！”一个大约是五六年级的高个子女孩冲着顾鹤喊道，还有些人附和着她的声音，闹闹嚷嚷成一团。
节目录制的工作现场却静了静，似乎要给足这个尴尬场面时长，好为之后的播放营造声势。一时之间没人说话，镜头却对准了处于风口浪尖的廖修竹，看他会说些什么。
廖修竹没那么多想法，他所听过的谩骂诅咒，都要比这样简单的童言无忌恶毒得多，换句话说，他早就习惯了，只是这次还是有些愧疚，毕竟拖了顾鹤的后腿，倒让他难做人了。
“不好意思。”顾鹤打破寂静，学着小学生举起手，语气里没有一丝温度，脸上却是笑眯眯地对着那女孩说道，“可是我很喜欢他！”
廖修竹猛然转头望向顾鹤，眼神中满是震惊。
女孩明显有点委屈，不服于自己那么喜欢的偶像居然不维护粉丝，而去维护廖修竹这样的人，撅着嘴大声说道：“但他很不好，网络上有很多人骂他……”
“有句话叫什么？”顾鹤打断小女孩的话，“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都没有见过他的面，怎么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呢？那些在网络后面敲击键盘的人，你觉得他们愿意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重复他们在网上的污言秽语吗？”
女孩不说话了，只还是不服，话语里带上几句怨气：“反正我们不选你了……”
顾鹤失笑，不是遗憾自己，只是心疼廖修竹。
“我选他！”一道坚定的声音从队伍后面传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是阿梅，她还是那副假小子的模样，步履稳健地从后面走出，像个得胜归来的女将军，一脸的傲气：“我选他，我选廖修竹！”
那女孩捂着嘴偷笑，跟着身旁的人咬耳朵：“原来臭味相投都是真的，被讨厌的人都和被讨厌的人玩……”
“那也就你一个呀，喻原哥哥这里好多人啦！”有个胆子大的在后面叫道。
喻原听到后，抬起头对顾鹤笑了笑。
去他妈的，顾鹤只觉得憋屈，怒气四溢还得忍着，这究竟是什么狗屁节目！
“我们也选他们！”顾鹤被这么多声音一惊。
又是一帮人走出来，他们年纪大都比较小，当中有男生有女生，个个看起来都有点……眼熟！是他们，那群拿了自己糖葫芦的小屁孩们！
“原来你是男的呀！”有个小女孩扎着冲天辫奶声奶气地握住廖修竹的手，“我跟你讲个秘密，你把头低下来！”
廖修竹蹲下来照做了。
小女孩凑近他耳朵，似乎在说着什么天大的秘密般小心翼翼：
“我妈妈说，男的不能生小孩儿！”
廖修竹：……
顾鹤觉得这群小孩儿看起来格外顺眼，他看到蹲在地上一脸石化的廖修竹，伸手拉他起来：“这叫不叫顾鹤失糖葫芦，焉知非福？！”
廖修竹默默看了他一眼，抬脚就走。
顾鹤奇怪，怎么回事，生气了？
顾鹤和廖修竹的课被安排在下午第一节，上午没有什么事儿，他们便在这小小的校园里没有目的地散步。
顾鹤先开口说道：“这地方真小，感觉还没转就到头了。”
廖修竹抿了抿嘴：“还可以了，我小时候念的学校，比这还小，cao场是泥巴地，只有几间平房，好几个年级都凑不够一个班，就两个老师轮流上课。”
顾鹤摸了摸鼻子，暗骂自己怎么这么不会聊天，又尴尬了。
“你之前说，想知道我为什么怕打雷，你还想听吗？”廖修竹深知作为一个成熟的人，应该不轻易向别人倾诉自己从前的苦难，那样显得很虚伪，也并不体面，“这是个有点悲伤的故事。”
可是今天，他很想说，很想把这些沉重的东西告诉别人。可能是存了几分自私的心，觉得两个人分担总比一个人承受要好，又或者是一个人担了这么久，他是真的很累，也很孤独。
顾鹤抬起眼，目光真挚地点点头。
我是真的想要了解你，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廖修竹将目光转移到了别的地方，然后慢慢开口，诉说着这个他从未对别人诉说过的故事。雷声，雨，尸体，这几个要素结合到一起就令人觉得异常不适，那是一种比浓雾还要捉摸不透的绝望，比深海还要看不通透的悲伤。
“……然后，家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廖修竹话音刚落，顾鹤就抱住了他。
不含一丝猥亵，这个怀抱只有百分百的安慰与体谅，廖修竹怔怔地任他抱着，耳边传来他的声音：
“真想穿过时间，回到过去抱住你。”
他明明没许下什么承诺，听起来就像个荒诞的笑话，可廖修竹还是信了。
顾鹤觉得心很痛，五脏六腑里充斥着想要撕破一切的冲动。
那个小小的孩子在雷雨大作的夜晚守在爷爷尸体旁，默默等待天亮的身影实在是太令人心碎了。顾鹤总算知道廖修竹那么坚强的性格，到底是怎么锻炼出来的。可顾鹤宁愿他没有这种性格。
“那后来呢？”顾鹤想要知道更多。
廖修竹的嘴唇动了动：“后来？”
他久久地沉默着，似乎在纠结到底该不该说，末了还是发出一声淡淡的叹息：“顾鹤，我们好像还没那么熟，也就停在这么熟的程度，好吗？”继续了解下去，你会发现我的灵魂是多么卑微怯懦，我的人生是多么荒诞可笑，你会讨厌我的。
顾鹤的手松了松，廖修竹以为他是要放开自己，可没想到他又收紧了手上的力量，几乎是将自己死死箍在他的怀里，仿佛要揉进灵魂里一样。
“我不……哎！”顾鹤的陈述被来自身后的痛打断了，“谁砸我？！”
他回过头，一眼便看到了手里还拿着石子的阿梅，登时心情不好：“你砸我干嘛？！”
“放开他！”阿梅像只凶猛的小兽狠狠盯着凶恶的猎人。
廖修竹反应过来，连忙伸手推着顾鹤的胸膛，试图挣开他的怀抱，谁料他越挣扎，顾鹤反而将他抱得更紧。顾鹤跟炫耀似地冲着阿梅挑挑眉：“就不放了，怎么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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