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无一郎(1)
少女在庭院里重复着挥刀这个基础的动作，一下又一下，汗珠顺着脸颊落下滴落在衣服上，前襟后背都被汗水浸透，可她的挥刀的姿势依旧标准的堪称教科书一般完美，且每一下的弧度力道都几乎相同，嘴里还振振有词的数着数，就像是莫得感情的挥刀机器。
屋内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呼唤着庭院里正在挥刀的少女:“小飞鸟！快吃饭喽，不要练啦！”
少女并没有急着回应，在给自己凑了个整之后，甩刀收刀一气呵成，然后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
“小飞鸟！”
“来啦！”
少女甩着有些酸的臂膀，从走廊走了进去，看着桌上丰盛的午餐，诡异的沉默了一瞬。
雏鹤端着最后一道菜走了出来，见飞鸟没有动作，把碟放下后好奇的问了一句:“怎么了？”
“是您的饭量变大了还是我给了您什么错觉吗？”
“胡说什么呢。”
“二师父和其他的两位师娘不是还要几天才会回家吗？怎么做这么多。”
“他们那边已经提前结束了，一会儿就应该到了吧。”
“这样啊，我还以为您这是嫌我烦打算给我在我饱餐一顿后赶紧滚了呢。”
雏鹤敲了一下飞鸟的脑袋笑骂道:“满脑子不正经的。”
飞鸟捂着被敲的地方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煞有其事的梗着脖子说:“哪有，这可是合理猜测，至少二师父肯定想这么干！”
“呦，我这还没进门就能听见有小鬼说我坏话啊？”
飞鸟的背影僵了一瞬，然后面不改色地转过身义正言辞的进行了否定三连:“我没有，谁说的，您听错了。”
下一秒一只大手盖在了她的头上使劲的往下按着，边按还边咬牙切齿地说:“看你还敢不敢在背后编排师父我了？”
飞·秒怂·鸟求饶的话脱口而出:“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二师父求原谅！”
“还要我说几遍，要么喊先生要么喊师父，二师父是什么鬼！”宇髓不依不饶的又揉了几下，把原本乖顺的头发揉成了个鸡窝头，这才放过这个可怜的少女，坐到了对面，双手环胸等个解释。
飞鸟也不管头发，顶着鸡窝头一本正经的解释:“可是，二师父就是二师父啊，如果直接喊师父的话到时候去祭拜大师父的时候，总有种祭拜您的感觉。”
“噗——”一旁的槙於忍不住笑出了声，然后被宇髓一个眼神给硬生生憋了回去，捂着嘴脸憋得通红。
飞鸟看了眼可怜的师娘，然后接着说:“而且叫先生您不觉得很生疏吗？还是说，原来我们还没到这个关系吗，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啊，那好吧先生。”
最后那句先生听上去满是委屈，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微不可察地带着一丝可怜兮兮的意味，一副很受伤的模样。
宇髓头上爆出来个青筋，但最后还是别过头哼了一声也不在说什么，雏鹤坐到飞鸟身边，替她捋顺了杂乱的头发，然后夹了菜给他们两个:“好啦，快吃饭吧。”
飞鸟见宇髓不理自己，也不再做作，委屈的表情瞬间消失，叹了口气:“先生太冷酷了。”
宇髓在须磨和槙於极力拉扯下才没有暴起去揍对面这个看着让人手痒的小鬼，气呼呼的端起饭往嘴里塞了一口。
飞鸟结束用餐后，起身准备回屋，就听见宇髓来了一句:“不要叫先生了，听着别扭死了。”
飞鸟眨眨眼，很自然的就接过了话:“知道了，二师父。”
宇髓看着飞鸟没什么表情的脸，莫名和他的某同事相契合，顿时觉得膈应得很，嫌弃的说:“还有小姑娘别总是臭着张脸，别是跟那个富冈学的吧。”
“这不是显得稳重点嘛，还有，水柱大人那叫不苟言笑，怎么能说是臭脸呢。”
“嘁，去去去，看见你就烦。”
“好——”
飞鸟一拉开门就能看到挂在墙上的木刀，转身把门关上面对木刀跪坐下来:“今天的二师父也很不满意这个称呼呢，我觉得挺好的不是吗，大师父。”
一道黑影穿过树林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后俯冲至窗口，扑闪着翅膀在窗边停下，歪着头确认了屋内有人后就飞了进去落在飞鸟面前。
飞鸟顺了顺它的翎羽，有些无奈:“你总是在我和大师父说话的时候来打扰我，坏孩子。”
玉子并不在意坏孩子的称呼，开始宣布任务地点。
“抱歉了大师父，看来又要下次再聊了，等我回来我们继续。”飞鸟起身，换上队服佩戴好日轮刀，“我出门了。”
“有任务了”雏鹤见飞鸟穿戴整齐的出来，起身拿起挂在一旁的羽织给少女穿上。
飞鸟乖巧的抬起胳膊享受着师娘的服务，然后指了指头顶的玉子:“是，刚刚玉子来通知的。”然后对着屋内还在整理分析情报的宇髓说“二师父我出门喽。”
宇髓头也不抬得挥了挥手，一旁的槙於和须磨倒是很给面子的关心了两句。
“辛苦雏鹤师娘特意留下来照顾我啦。”
“你这孩子跟我客气什么。”
“嘿嘿嘿，那我出发啦！”
“路上小心哦。”
挥别雏鹤，飞鸟在玉子的指挥下踏上了任务的征途。
飞鸟在战斗的时候就如同她的名字一样，像是振翅的飞鸟，她灵活的在鬼身边穿行，悄声带走他们的生命，宽大的羽织像是翅膀一般随着动作上下翻飞，最后轻轻落地，羽织乖顺的伏在身上，飞鸟收起了羽翼。
比起其他风之呼吸的使用者的狂风要更加轻柔，有种润物细无声的感觉。
“不愧是你啊绫濑，这么轻松就解决了。”
一旁的队友把日轮刀收回刀鞘，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看着飞鸟的眼睛里满是羡慕。
“那当然，绫濑是谁，当初我们同门几个可只有绫濑被柱看中还被收为继子呢。”
“唉，真是让人羡慕的天才，她能被柱看中，我却差点在这种任务中受伤死掉。”
飞鸟有些无奈的反驳:“没有啦。”
“太谦虚啦，你看看山口，如果被这样夸了恨不得飘上天去。”
“哪有啊！可闭嘴吧你！”
两个队友展开了新一轮的争辩，叽叽喳喳的热火朝天。
飞鸟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出口，只轻轻的笑了笑然后垂眸摆弄着手中的日轮刀就没再说话。
天才吗？飞鸟从不这么觉得，她或许能称得上勤奋，但觉称不上聪明，用二师父的话来说，她在刀剑这方面实在有些笨拙，但好在，勤能补拙。
所以她会练的比别人都要刻苦，尤其是被二师父这么评价后，她更加不分昼夜，对自己的标准异常严苛，常常会把自己折磨的精神不振，宇髓气的揪着耳朵骂她不爱惜身体。
但她也不在意，因为她认为主要能进步，就要不择手段不是吗？
「死脑筋」
本就不聪明的脑袋再加上固执的性格，二师父总是这样评价她，所以她更要努力不是吗？至少要成为「优秀的死脑筋」。
但这以上旁人都看不到，她们看到的都是自己努力过后虽展现出来的实力，然后依据他们所做出的付出做衡量，最后给她安上了一个天才的头衔。
如果不是二师父，她也许就信了，飞鸟抬头望天，无声叹息。
不过飞鸟还是抱有一丝期望，万一呢，万一只是二师父用来激励自己，那自己岂不是冤枉自己了，毕竟当初在大师父手中学习的时候，大师父从没说过自己愚笨。
这么自欺欺人，飞鸟心情稍稍好了一些，周身气场肉眼可见的变得活泛，旁边的队友都很好奇，飞鸟想到了什么。
飞鸟听到问题，很一本正经的回答:“也没什么啦，只是想到自己可能是天才，所以有点小高兴。”然后为了保持稳重的形象还加了一句，“就一点点。”
小姑娘以为飞鸟在和他们开玩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另外一个也笑出了声:“哈哈哈，绫濑你太有趣了。”
“就是，本来以为是很难搞好关系的那种，结果，哈哈哈哈哈哈。”
就这么说说笑笑这段漫长的任务征途也不算无趣，在鎹鸦终于不在叫嚷着下一个任务地点后，三人就此分别，飞鸟也准备回蝶屋休整。
玉子在空中盘旋着，见飞鸟的方向好像不太对，于是俯冲下来扑闪着翅膀在飞鸟面前提醒她:“伊藤先生！嘎！伊藤先生！”
飞鸟一拍脑门恍然大悟，终于想起来大师父的师弟，伊藤先生曾叫自己去他那里，说有样东西要交给自己。
飞鸟一把把玉子抱进怀里蹭了蹭:“真是多亏你了啊玉子。”
玉子小傲娇的昂起它的小脑袋，尾巴翘得老高，翅膀一挥:“出发！嘎！”
“哦！看起来在宇髓那里过的很不错嘛绫濑。”
“好久不见伊藤先生，劳烦您惦记了，宇髓先生人很好的。”
伊藤先生和飞鸟的大师父也就是风泽先生师出同门，都是风之呼吸的老前辈了，伊藤经常在探望师兄的时候顺手指导一下飞鸟。
在风泽去世后本想接手飞鸟，结果被宇髓这个不尊老爱幼的给截胡了，当时伊藤可谓是痛心疾首痛斥宇髓这个音之呼吸和他们风之呼吸抢徒弟作甚，抢也是该去找雷之呼吸的小鬼们。
但双方力理据争后，伊藤最终还是忍痛割爱将飞鸟拱手相让。
不过以上都是在伊藤先生视角，在飞鸟视角，宇髓先生不过是说了一句他想收自己为继子后，伊藤就乐呵呵的同意了，美名其曰:跟着柱混，前途无量。
“我还有点事要先去处理一下，你就先随便逛逛，有什么需要的就去训练场打扰那些混小子。”
飞鸟点头，乖乖地坐在原地，暗自捏了捏因为长时间赶路有些紧绷的小腿，不过飞鸟有些心不在焉，因为外面后院总有声音出现，听上去好像是有人在挥刀的声音。
飞鸟好奇的起身去看了一眼，后院正中央一个黑绿色渐变长发的男孩正在训练，好像是遇到了什么瓶颈，动作里带着肉眼可见的急躁。
观望了一会儿，飞鸟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如果从一开始的姿势就不对的话，再怎么努力都是行不通的哦。”
男孩听到声音回过头，大概是因为表情过于呆滞，所以好像并不吃惊她这个外人的突然出现，男孩转过身盯着她一言不发，飞鸟意外的懂了他的意思，双手虚握示意他，男孩有样学样。
飞鸟担心男孩还会有什么负面情绪还特意安慰了一句:“不过也不要着急啦，这些东西也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
“轰——”
被击中的围墙轰然倒塌，灰尘蔓延，男孩很满意的颠了颠手中的刀，又对着身边的木桩试了试。
“……练成的。”这三个字飞鸟很费力才挤出来，她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对于风之呼吸来说，利用呼吸法挥斩出剑气是基础之一，前期学习这一点只要掌握其中的关窍，就不难掌握，但饶是这样她当时也花了三天三夜才参透，然后是不间断的练习将其融进自己的身体。
虽然不知道男孩这才学了多久，但这样一点即通的速度，应该是不久。
男孩好像从她这里尝到了甜头，看着她的眼中仿佛在放光，飞鸟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他拉着练了好久，伊藤先生一回来就看到如此相亲相爱的一幕。
“哦？你们相处的很好嘛。”
伊藤有点惊讶，男孩自从被送来学习一直都沉默寡言，谁都不理的样子，平时也不喜欢在训练场那种人多的地方训练，任凭他怎么劝也没用。
说实话，他一直怀疑除了教学的时候，男孩就没怎么注意过自己说了什么，毕竟总一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样子。
“啊，嗯，还好吧。”
“这孩子，平时都不怎么理人的。”伊藤像是找到了知音，开始疯狂吐槽这个男孩，男孩一看应该没自己插话的空间了于是默默走到一旁消化刚才飞鸟教的东西。
不知不觉夕阳西下，伊藤先生终于把话匣子关上了，然后很自然的把飞鸟留了下来，他去准备晚饭。
那边无一郎大概是累了，坐在树下望着天空发呆，飞鸟凑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下:“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无一郎沉默不语，依旧望着天空，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没想理人，飞鸟抬头看过去，除了和旁的鸟追逐玩的玉子好像也没有什么了。
“那个鸟，是什么来着？”
“啊，那是鎹鸦，也是我的伙伴，叫玉子。”
玉子大概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放弃了玩耍慢悠悠的飞到了飞鸟身边，飞鸟抬起手给了它一个站立点，然后递到男孩面前:“要摸摸看吗？她很温顺的。”
玉子很配合的抬起一个翅膀递过去:“要摸摸看吗小鬼。”
“玉子，不能喊小鬼，很没礼貌哦。”
飞鸟虽然下意识这么教育，但是自己都不知道男孩的名字，总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男孩盯着玉子半晌，抬手碰了碰它的羽毛:“时透无一郎。”
“无一郎！怎么样，我的羽毛是不是很漂亮！嘎！”玉子立马改口，舒展着自己身上的每一根翎羽，黝黑发亮的羽毛在夕阳的映照下带着一层暖暖的橙色。
无一郎默默点头，然后抬眼看向飞鸟，飞鸟也立马反应过来:“飞鸟，绫濑飞鸟。”
“对了，刚刚伊藤先生说你明明是学霞之呼吸的，为什么还要学刚才那些，那些不都是属于风呼的基本功吗？”
“唔，忘了，为什么呢？”
“……你开心就好。”
“已经可以吃饭喽！”
“知道啦！”飞鸟站起身，玉子也飞到了飞鸟的头上。
“走吧，时透君。”飞鸟朝男孩伸出手，男孩看了一眼然后慢吞吞的把手放了上去。
“嗯。”
饭后，飞鸟和伊藤手下准备参加考核的学生来了场指导战，也顺便让那个少年清楚一下自己的实力。
无一郎在一旁静静围观，飞鸟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看在眼里，那边一结束，无一郎就起身拉着飞鸟的衣角表示自己也想比试。
飞鸟有些心动，听伊藤先生说无一郎刚刚接触一周而已，她很想知道有着那样悟性的人在这一周能做到什么程度。
两人的身影分分合合，在场馆里四处奔跑，飞鸟有些惊讶，她在无一郎的身上能看到自己的影子，一开始也许有些生疏，但慢慢的他就将其化为己有灵活运用。
【什么时候，刚才的指导战？】
飞鸟有些吃惊少年的悟性，如果不是巧合的话那这个人会很恐怖，飞鸟稍稍用力，将无一郎手中的木刀挑飞结束了这场指导。
【自己学习一周的时候，是怎样的？】
飞鸟有些记不清了，但唯一肯定的是，和他比自己差远了，要达到这个程度自己要花多久，一个月？两个月？但不管是多少，对于他来说只要一周。
“哦吼吼，我这个徒弟怎么样？很不错吧。”
伊藤先生笑呵呵的摸着自己的胡子问飞鸟，眼里满是自豪。飞鸟默默点头，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岂止是不错，简直是可怕。
她早该知道的啊，早在下午的时候就该确定，这个孩子大概就是人们口中所谓的，天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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