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杏寿郎(1)
虽然已经进了九月，但天气还是热的要命，路边经常能看见趴在阴影下吐着舌头无精打采的狗，乘在树荫下纳凉的老人家，还有树上不知疲惫的知了。
但这并不妨碍有些爱玩的孩子对于外面世界的渴望，和家里的大人打了招呼就成群结队的在街道上追逐打闹，明明都汗流浃背面色通红，却一点也不感觉累，全然乐在其中。
在街道尽头的五十岚宅，一个穿着小振袖的小姑娘正趴在地上翻看母亲给她买来的小人书，看得津津有味的，两条小腿还一晃一晃的，时不时伸手够一个仙贝吃，咬得咔嚓咔嚓响。
“沙耶加，乖乖在家里哦，爸爸妈妈去出任务啦。”
闻言小女孩蹭的爬起来，没穿鞋子的脚丫跑在木地板上噔噔的响，五十岚美咲一听声音就知道她奔跑的样子，站在玄关满脸不赞同。
“不可以不穿鞋子哦，虽然天气还很热但还是要注意一点。”
小女孩忙矮了矮身子，让自己的袴能盖住只穿了袜子的脚:“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五十岚智和伸手摸了摸女儿细软的头发:“不会很久的，只是去交代一些事情而已，晚饭之前就能回来。”
“自己在家要乖乖的，记得饭点去炼狱家蹭饭。”
“知道啦，路上小心！”
小女孩在门口目送父母离开后，慢悠悠的晃回了房间，趴在榻榻米上又接着看，但是小女孩怎么也静不下心来，翻来覆去最终起身，穿好鞋跑到隔壁房子的门前，冲着里面一遍又一遍的喊:“杏寿郎！杏寿郎！”
终于一个穿着剑道服的猫头鹰发型的男孩探出头来:“干什么啦，沙耶加。”
沙耶加兴致冲冲的邀请着杏寿郎:“来一起玩啊！”
怎料对方想也不想的拒绝:“不要，我还要练刀呢。”
这让沙耶加很是郁闷，嘴撅得老高，脚在地上不满的跺了两下抱怨道:“刀刀刀，你就知道练刀。”说着上前一把拉住男孩的手晃呀晃，“我不管，今天不要练了，陪我玩嘛～好不好嘛～”
小女孩将尾音拖得老长，眼角下拉，眼睛里甚至泛起了水光，大有他不答应就哭给他看的架势。
屋里的人听着动静好奇的过来查看，一看这架势那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不禁笑道:“沙耶加又来找杏寿郎了吗？”瑠火扶着已经有了弧度的的肚子走过来摸了摸沙耶加的额发，身后跟着小心搀扶的槙寿郎。
看着瑠火的肚子沙耶加谨记父母的叮嘱，忍住扑上去的欲望乖乖的问好:“叔叔阿姨好，今天又要打扰了。”
然后大眼睛一下又一下的在瑠火的肚子上飘过，一脸我很感兴趣的样子，瑠火摸着肚子笑的温柔:“要摸一摸吗？”
沙耶加眼睛一亮，很矜持的轻轻在瑠火的肚子上摸了一下，惹得瑠火笑出了声:“哈哈哈，不必这么小心翼翼的，可以再摸摸看，等再过一段时间，等弟弟能动了就可以和沙耶加互动了。”
沙耶加闻言立马抬起头肃着脸满是不赞同:“不要弟弟，要妹妹！”
槙寿郎大笑着揉乱了沙耶加的头发，然后被小女孩不满又怂的瞪了一眼也不在意，问:“哈哈哈，为什么是妹妹不是弟弟呢。”
“才不要弟弟，弟弟怕是又会像杏寿郎一样满脑子的刀，我要妹妹陪我玩！”说着幽怨的小眼神就飘到了一旁杏寿郎的身上，杏寿郎无辜的眨着他的猫头鹰的大眼，气的沙耶加重重哼了一声撇过头，腮帮子鼓得老高。
儿子被嫌弃槙寿郎这个父亲笑的好大声，被妻子剜了一眼才有所收敛，不过还是嘴上不留情道:“杏寿郎，如果是妹妹，你要被嫌弃喽～”
这话杏寿郎也不是第一次听，完全没有当初的慌乱，尤其是看着小姑娘悄悄飘过来的眼神，顺着台阶爬了下去:“好吧好吧，为了以后你不抢我的妹妹，就陪陪你好了。”
但某人明显有点得寸进尺，揪着瑠火的衣角对着杏寿郎拉着下眼皮做了个鬼脸:“略略略，我还不想和你玩了呢，我要陪着阿姨，你就和你的刀相亲相爱去吧！”
“好哦，那我就去了。”
“你！去吧去吧！才不要理你了呢！以后都不会了！”
沙耶加简直快要被他气死了，走到杏寿郎面前狠狠地踩了他一脚然后就要往家跑，但好像是想到了什么脚下一转，又往炼狱家的里间跑，全然不顾身后杏寿郎的呼喊。
两个孩子的互动逗得瑠火捂嘴直笑，大儿子被踩了一脚也不心疼，但还是象征性的问了两句:“哎呀，杏寿郎没事吧？”
杏寿郎乖乖摇头，晃了晃被踩出小小鞋印的脚丫:“没事，沙耶加没用什么力气。”然后小大人的叹了口气，有些苦恼，“不过沙耶加又生气了呢。”
“你也知道啊，那还每次都这么逗她，这次母亲可不会帮你了哦。”
“哎？那好吧。”说着又叹了口气，然后开始思考怎么哄自己的青梅。
槙寿郎饶有兴致的挑眉，然后神秘兮兮的拉着大儿子开始讲该怎么哄女孩子，一大一小两只猫头鹰脑袋凑在一起，时不时小的那只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眼里满是对父亲的崇拜。
不管丈夫有什么幺蛾子的瑠火回了屋子，一进去就看见抱膝蜷在角落的沙耶加，小女孩一听有人偷偷抬眼看过去，发现不是想象中的那个人又重重的哼了一声把脸埋进了怀里，瑠火走近时还能听到小女孩在碎碎念些什么。
“在生气？”
瑠火走到沙耶加身前缓缓坐下，手摸在小姑娘的后脑上，感受手下的小脑袋轻摇了一下，瑠火挑眉表示不信:“这还没生气啊？”
“阿姨！”
沙耶加气急败坏的抬起头，却又没什么好反驳的，只好蔫蔫的趴了回去，只漏出一双眼睛看着门口的方向。
没没一会儿，一个小小的脑袋就探了进来，沙耶加眼睛一亮，然后哼了一声又把头埋了回去。
看破一切的瑠火笑而不语。
杏寿郎在母亲揶揄的目光下走过来，挨着那一团坐下，用身体碰了碰她，那一团晃了晃没有反应，然后杏寿郎用了点力气。
“杏寿郎！”
团成一团的沙耶加因为外力向一旁倒去，还因为弧度差点翻了个跟头，吓得团子一下子散开，自认为凶狠的瞪了哈哈大笑的始作俑者一眼。
“抱歉抱歉，不过这样你不就理我了？”不费吹灰之力。
沙耶加气的咬牙，扑上去和杏寿郎扭打成一团，不过没一会儿就累得不行趴在地上躺尸。
看热闹的瑠火也趁机插了一嘴:“杏寿郎，不要玩的太过分哦。”
“知道了，母亲。”杏寿郎坐在“尸体”旁边一脸乖巧，目送母亲离开，伸手戳了戳她建议道:“要不，你陪我一起练刀？”
“尸体”蠕动了一下，没有回应，杏寿郎就锲而不舍的戳，终于“尸体”肯看他一眼，虽然里面满是怨念。
“拜托啦——”
“好吧，不过事先说好，我只看不会和你一起的！”
“唔姆，好！”
沙耶加不情不愿的的跟着杏寿郎来到他平时训练的地方，几根被他劈烂的木桩摞在场地边缘，沙耶加盯了半晌，挨着门口的位置安静的当一个合格的观众，毕竟她可记得之前在一旁说些风凉话只怎么被这个小心眼报复的。
然而台上的演员并不满足，偏要和她这个观众加一些互动，说要教给她表演的奥秘，而观众则表示对这种流汗的活动没有兴趣，不过一番拉扯还是被逮到了舞台上塞了道具。
沙耶加敷衍的应付了两下，脚下一点点的往门口蹭，最后趁杏寿郎转过身示意的正起劲时，撒腿就跑。不过她这个小短腿怎么跑得过每天都锻炼的，没两步就被抓住了命运的后衣领，但还是不依不饶的喊着救命。
“叔叔阿姨救命啊！杀人啦！”
在厨房忙碌的瑠火听到走廊的吵闹声放下手中的厨刀，手在围裙上蹭了两下，笑着探头问:“啊啦，让我看看是哪个小可爱要被杀了呀。”
“是沙耶加，沙耶加要被杏寿郎杀掉了，快救命qaq”
被揪住衣领的沙耶加胡乱挥舞着手臂，眼含热泪，相仿的身高却硬生生因为气势矮了对方一头，缩在那里可怜兮兮的。
并没做什么的杏寿郎和母亲四目相对，白净的小脸上写满了无辜，手中的力道一松，沙耶加整个人扑倒在地，咣得好大声，吓了两人一跳。
把人扶起来看，除了脑门红红的，倒是没摔到哪，沙耶加本人也很坚强的表示:“我，我没事……qaq嗯，没事哇啊啊啊——”
瑠火心疼的把小人搂进怀里，本想抱起来，但是沙耶加挣扎着不肯。
“呜呜呜，不，不可以压，压到妹妹。”
杏寿郎想趁机上位，但小孩子正在气头上，哪肯让他碰，一个想往她跟前凑，一个不想给他看自己哭的样子，两个小娃娃在原地转起了圈圈，不一会儿就把中间自转的那位转晕了，还是让人逮住了机会。
“都怪你！”
杏寿郎伸手摸了下有些红肿的额头，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护在女孩身边，却又因为女孩的话不敢靠近，只是虚虚的掩着，看女孩哭红的兔眼睛，凑上前对着额头吹了吹，嘴里还振振有词:“哥哥吹吹，痛痛飞飞。”
带着凉意的风在额头拂过，吹得她哭湿的眼睫也凉了几分，沙耶加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倔强道:“你才不是哥哥，你只比我大了一个月。”
“好吧好吧。”杏寿郎很轻易地妥协，温热的掌心在她的额头轻柔，见对方没有反抗，就重新笑着和她说着什么。
孩子的情绪总是消失的很快，上一秒还老死不相往来，下一秒就跟在对方的身后乱跑，五十岚夫妇回来的时候，槙寿郎的嗓音放得很轻，走进屋内，看见两个孩子正伏在瑠火膝边，伴随着瑠火轻柔的歌声沉沉的睡着。
五十岚夫人把沙耶加放进被窝里，一有着落的小家伙迷糊间摸索着抱住了她平日里最爱的小毯子，小手上下摸了个遍确认无疑后，才把脸贴着毯子蹭了蹭，吧唧吧唧嘴又睡了过去。
“没吵醒吧？”
五十岚先生把热好的牛奶递给妻子然后在她的额上吻了一下，虽知道吵不到屋里的人，却还是低着嗓音和妻子讲好友说给他的白天孩子们的事情，对于常常在外任务的他们，这大概是唯一用来了解孩子的途径，作为父母他们自然是愧疚的，但作为一名剑士他们无悔。
静谧的深夜，那盏灯亮了许久，屋外的小花看的认真，在风的提醒下不再偷听，晃了晃身子歪过头去。
几个月后，沙耶加心心念念的妹妹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冬日到来，沙耶加和杏寿郎被大人们扔在门外，只能在外面干着急，随着一声嘹亮的哭喊，孩子诞生了。
沙耶加欣喜的想要看清妹妹的模样，结果被大人无情告知:“恭喜，是个小伙子哦。”
“不，不是妹妹吗？”这是沙耶加最后的希望。
“当然不是，是个可爱的弟弟哦。”
可爱的弟弟哦……
弟弟哦……
弟……
弟弟！
可爱的妹妹跟在自己身后软软的叫着姐姐，和自己同仇敌忾抵制杏寿郎的梦，破裂了。
杏寿郎虽然高兴弟弟的出生，但也猜到了小青梅会有多失望，毕竟他可是清楚的记得母亲在里面生产了多久，她在外面念叨了多久，还祈求了神明。
不过也侧面证明了神明才没时间管他们这些凡人？
不过小姑娘再怎么失望这也是既定事实，自闭了几天后就自我安慰成功的向杏寿郎宣战。
“千寿郎将来绝对不会对刀剑感兴趣！”
这不是她第一次进行所谓的宣战，事实上每隔一段时间她都会因为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理由和他比试，而且大多数都很不正经，比如什么比谁蔬菜吃的多，或者比一天之内谁被母亲夸赞的次数更多之类的。
没有意义，却又乐此不疲。
杏寿郎没有理由拒绝，没有犹豫就点头同意了，不过他并不在意结果，千寿郎会不会喜欢刀剑什么的，有他这个哥哥就足够了，就像之前的某个夜晚，小姑娘哭着问他。
“为什么明明同样家里长辈是学刀的，甚至我还比杏寿郎多一倍，但是我就是对刀剑不感兴趣，我会不会让爸爸妈妈失望了呀，会不会因为这个爸爸妈妈才经常不在家，会不会有一天真的扔下我不要了啊。”
不像自己家中还有母亲，沙耶加的父母常年因为任务家里空落落的，小时候心思敏感，再加上有些不会说话的街坊言语间戳到了她的痛处，小姑娘不免会往坏的方面想，越想越委屈，晚上两个孩子躺在一起，小姑娘哭着向小伙伴诉说了自己的顾虑。
他从不觉得不学刀剑有什么不对，也不认为五十岚夫妇是这样的人，再加上当时看沙耶加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就那样安慰了她。
“没事的，叔叔阿姨只是忙而已，他们才不会因为不学刀就不要你，而且不是还有我嘛。”
所以不学也没有关系，还有他，他会努力学习，将来和父亲一样优秀，能够将母亲还有她护在身后，杏寿郎这样决定着，并为此奋斗。
不过这个赌约从一开始沙耶加就输了，大约是炼狱家的基因，千寿郎一开始还好好的跟在沙耶加屁股后面甜甜的叫着姐姐，没过多久就被杏寿郎训练的身影所吸引，任凭沙耶加怎么挽救都阻止不了千寿郎的好奇心。
槙寿郎甚至故意刺激沙耶加说:“哈哈哈，抱歉啦小沙耶加，这是我家的基因啊。”
沙耶加气得直跳脚并撂下狠话表示要绝交，虽然这场单方面冷战持续了三天就不了了之。沙耶加也不得不接受了这个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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