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悲鸣屿(4)
最近小镇上搬来了个新人家,但是家中没有大人,三个孩子也没有统一的姓氏,很明显是拼凑的家庭,但三个小家伙和和睦睦,对待邻居十分热心肠,刚搬来不久就颇得民心。
尤其是年纪稍长的石仓,模样标致,性格和善,再加上年纪到那了,很多老人动了当媒人的心思,打算给这个小伙子找个归宿,只不过不知道石仓看不上还是他本人没这个想法,让这些老人屡屡碰壁,最后只好无可奈何的歇了心思。
家里也常常拿这件事打趣他。
“哈哈哈哈哈,姐姐你是没看见每次婆婆们给他介绍姑娘时的表情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这是幸灾乐祸的宇佐美。
“嗯嗯,不错不错,我们石仓也是个优秀的池面嘛。”这是莫名骄傲的老鼠。
“呐呐,老鼠姐姐,什么是池面啊。”这是状况外的沙代。
“池面就是指帅哥啦,比如我们的石仓~”
“哦~原来如此。”沙代恍然大悟。
三个女人一台戏,尤其还是三个他最亲近的女人,作为家中唯一的一片绿叶,这时候也只能任由其他三朵红花调侃,甚至还体贴的给几人倒了水免得她们口渴。
屋内一派和谐。
老鼠靠在墙边,暗自往阴影里又蹭了蹭,让自己离因为西斜而照进来的阳光远了点,可就是这样也不肯离开,因为气氛太好了,和她曾经同那人畅想过的生活一般。
可恶啊,自己不会画画,不然真想将这一幕都画下来给她看,她们所期待的那些她替她挣来了。
唔,虽然说这要归功于三个小家伙,但他们是自己捡来的不是吗?
但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
因为在家里留了一段时间了,老鼠不得不再次离开去狩猎,毕竟比起之前的自由,成为了下弦的她是要保证狩猎的数量才能保留住地位,而且也有人想向她的位子发起挑战,她要赶去赴约。
所以说这么麻烦的职位她当初为什么要答应:)
当晚,老鼠本想像往常一样悄声离开,却被石仓逮了个正着,看着本该在房间的某人老鼠挑眉笑道:“晚上不睡觉小心被妖怪抓走哦。”
石仓闻言也是一笑:“比如姐姐?那我很乐意哦。”
“也不知从哪学的这般油嘴滑舌的,说吧,大半夜不睡觉找我有事?”
石仓舔了下嘴唇:“也没什么,就问问姐姐这次走大约什么时候回而已。”
“哈哈哈,沙代都没你这样粘人,当真是个孩子。”
老鼠抬手摸摸他的头,却发现身高有些不太允许,刚想踮脚,石仓已经矮下身子把头送了上来,老鼠愣了一下然后拍了拍:“呦西呦西,唔,我大约一个月就回来了。”
石仓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他顺势把头往老鼠肩膀一歪,然后蹭了蹭,将自己和老鼠相比有些高大的身体挤进了对方怀里,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的。
“那姐姐一路小心。”
少年的声音放的极轻,情绪明显有些不对,但老鼠没有多问,只点了点头然后挥手离开了。
“悲鸣屿先生,今天也麻烦您了!”
坐在树下打坐的僧人循着声音抬起头,把听到声音时暗自搭在斧柄上的手收回,然后将护在身边已经昏迷过去的队友交过去,回了一礼。
“阿弥陀佛,他就麻烦你们了。”
随后起身,在自己的鎹鸦带领下离开了这里。
“悲鸣屿前辈!等一等!”
悲鸣屿停下脚步转过身去,那声音里自己越来越近,听声音,似乎是自己刚才救下的另一个队员?
“悲鸣屿前辈!那个,刚才十分感谢!”
“不必,我应该做的罢了。”
悲鸣屿“看”向少年的方向,虽然看不见,但别人在说话时直视对方的眼睛作为基本的礼貌悲鸣屿还是想保持,所以哪怕眼睛无神聚不了焦,他还是尽可能的找准对方的位置看过去。
少年也注意到了悲鸣屿的特殊,在战斗结束后就注意到了,所以才会因为吃惊才没能第一时间向对方道谢。
他并没有歧视的意思,但难免会对此有着天生的怜悯,再加上对方方才展现的实力又添了几分惋惜和钦佩,钦佩对方即便如此也奋斗在前线甚至实力超强,惋惜的是如果对方的眼睛没有问题的话……
不过少年并没忘自己追上来的目的:“那个,不知道您接下来是什么打算?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您吃顿饭以表感谢,顺便也想讨教一下关于刀术方面的问题。”
少年有些紧张的等待面前这位僧人的回应,然后只见对方愣了一下,然后在他惊讶的眼神中两行清泪夺眶而出。
“好,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的。”
“……呃是!我也会加油的!”少年下意识站直高声保证道。
【不过实力强的人都有些小怪癖,的吗?】
少年看着悲鸣屿的表现有些摸不着头脑。
两人临时组队一起前进,一路上悲鸣屿将自己的修炼方式分享给了少年,虽然条件有些不允许,但一些基础训练还是可以的,所以几天下来少年眼下的乌青明显了不少,休息的时间他握了握双拳,都在打着颤,无力的瘫回去深深叹了口气。
“这都是基础训练,果然悲鸣屿先生不是一般人啊……”
望着树枝间隙间飘过的云彩,少年进入了难得的放空时间,长久以来的积压疲惫似乎猛地坍塌向他压来,伴随着不远处悲鸣屿的诵经声和佛珠相碰撞的声音,眼皮不自觉的合拢,呼吸逐渐平稳,就这么睡了过去。
呼吸的变化自然也传入了悲鸣屿的耳朵,手中的动作不自觉停下,侧耳仔细确认后便起身脱下外套轻轻盖了上去。
少年也算是认真刻苦的,这两周的时间虽算不上突飞猛进,但进步的成果着实让他自己欣喜不已,对于这个自己的小老师也变得更加敬佩,一口一个先生的叫着,比悲鸣屿的鎹鸦话还多。
不过悲鸣屿也有让他安静的方法就是了。
没过多久少年觉得自己不该再这样粘着先生了,虽然恋恋不舍,但男子汉就要靠自己完成任务的不是吗?
所以面对少年用最不舍的语气说着最硬气的话,然后脚步缓慢的往前走,半天也没走出他的听力范围,似乎在一步三回头的等他挽留,悲鸣屿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确实也放心不下,于是叫住了对方。
“正好顺路,看你完成下一个任务在离开好了。”
“好的先生!没问题先生!”
原本十几步外的少年两三下就冲了回来,蹭到悲鸣屿身边笑容灿烂,还抬手跟悲鸣屿的鎹鸦打了声招呼。
“呦!看来又要相处几天了!”
鎹鸦:“…………哼!”
虽是同行但少年还是说到做到,自己搜集消息自己跟踪鬼的踪迹来到了小镇上,仗着自己温和的长相,很轻易的就打入了老年团内部,听他们八卦镇上的事。
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什么谁和谁家有仇啦,谁和谁家的姑娘小伙看对眼啦,但最多的还是说一家镇上那家专门收养流浪儿的那家夫妻最近似乎争吵的很厉害balabala……
少年一遍笑着应付老人们,一边暗自纳闷,最近镇上并没有什么人失踪或莫名死掉,可鎹鸦说的地址就是这里没错。
天色渐暗,又到了鬼出没的时间,少年早早地就嘱咐好老人们要注意休息,然后就在这附近挨家挨户的探看,似乎都没什么异样。
哪里出错了呢……
抬头看了眼在空中盘旋的鎹鸦,它也没有发现异常,少年眉头紧皱,以为自己错过了,正打算在巡视一圈就去和悲鸣屿碰头的时候,突然嗅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
少年脚步轻轻落地,深吸了一口确定无疑后扭头看向了旁边这家漆黑的房子,他记得这里是老人们口中收养流浪儿的那家人?
贴在门边,房间里一片寂静,他试探着握住门把,一扭,门没锁能直接推开。
扑鼻而来的血腥味几乎将他溺毙,少年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一步,两步,走到房间门口,少年缓缓闭上了眼睛,一拳捶在了旁边的墙壁上。
“可恶!”
可偌大的房子除了这个房间的尸体外再没有别人的存在,可按镇上的人说的话,应该还有孩子们才对,少年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找过去,什么也没发现。
早就离开了?可血都还没有凝固人应该刚死不久才对。
而且大人的尸体都在,那孩子们呢?为什么要单独把孩子带走,孩子数量不少不是更难带走吗?
正在少年想不通的时候,一道身影正要溜走,被少年掷出去的一截木棍拦住了去路。
“谁?!”
那人缓缓的转过身来,满脸无辜。
少年一怔:“女孩?不!你是鬼!”
老鼠眨眨眼睛,看上去有些长辈对于孩子的无奈:“真的是,本来看你是孩子想就这么直接走掉的。但既然被发现了,大概我们两者不能两全了吧。”
她掸了掸身上的木屑和墙壁落下的灰尘,发出一声叹息。
“有些可惜了呢。”
老鼠屈膝将自己弹射出去,少年下意识拔刀却被一脚踹飞,那个身影紧随而至,腿高高抬起又是一记下踹。
“唔咳!”
剧烈的疼痛让嵌进地板的少年动弹不得,他动动手指,发现日轮刀早就滑落到不远处,他想起身去够却又被一脚踩了回去。
向上看,是那鬼猩红的眸子和那中间明晃晃的数字。
下弦三。
【那自己大概死定了吧……】少年想。
悲鸣屿在放任那孩子去巡视之后一直觉得有些不安,所以在对方的鎹鸦来求助时他马不停蹄的赶了过去。
然后,遇见了她。
“呀嘞呀嘞,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你啊。”
老鼠把手上的血随意的蹭在了衣服上,然后莞尔一笑:“夜安,悲鸣屿先生。”
对方显然没心情和她废话,甩着流星锤就攻了上去,老鼠向上一跃然后落在了悲鸣屿的身后:“哎——都不叙叙旧的吗?原来悲鸣屿先生是行动派啊。”
悲鸣屿喊了声少年的名字,并没有得到回应,悲鸣屿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啊,这个孩子啊,他还没死哦,只是昏过去了。”老鼠语气一如既往地轻快,“不过,只是暂时呢,毕竟这个血量……”
老鼠一个后仰,冰凉的斧刃擦过鼻尖,抬手绕住连接的锁链用力一拽,没有拉动,老鼠有些诧异,然后被反拉了踉跄,流星锤迎面而来。
“啊啊啊,好险好险,真的是,都不听人把话说完的吗?真是一点情面也不留啊。”
受伤的部位恢复很迅速,拉开距离的老鼠仔细打量着悲鸣屿,低估了对方的力量这点让她有些惊讶,这才几年就有这样的力量,真不知道是她太弱了,还是对方太强。
再不拿出点真本事可能就要死在这儿了。
冒出这个想法后老鼠没了叙旧的想法,仔细应付着对方的一招一式,但不得不承认,对方所掌握的,不只是力量。
【有点糟糕啊……】老鼠苦笑,觉得这次恐怕不能善终。
老鼠并没有什么炫酷的血鬼术,也没有干净利落的体术,她所依靠的不过是身体的本能罢了,但显然还有些不够看啊。
老鼠对于自己的死并不意外,人终有一死,哪怕是他们这些成了污秽的鬼也如此,这世间又有什么是能够永生的呢?
尸首分离的视线很奇妙,老鼠的头离身子并不远,只是一扭头就看到了一旁的身体,想要动一动手指,那身体的手就动了动,老鼠勾起嘴角,觉得有趣得很。
怀里有块东西滑出,是块玉佩,石仓和宇佐美两人合资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据说是什么暖玉,两个小家伙把它夸的天花乱坠的,但大约是因为她体温偏低,也捂不暖这块玉,所以一直都是冷冰冰的,也只是看着好看了。
不过说到这两个小鬼,老鼠叫住了抱着少年要离开的悲鸣屿。
“悲鸣屿先生,能麻烦您一件事吗?”
交代完后事,老鼠终于能安心的等死,身体轻飘飘的好似有什么东西正在流走,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没有痛苦,反而暖烘烘的,是因为身体在变凉?原来鬼也有这个流程的吗?
老鼠缓缓闭上眼睛,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啊,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你是妖怪吗?”』
她好像回到了记忆里的那间木屋,那个熟悉的声音这么问自己。
那时的自己一时好奇居然问了回去。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母亲说,这个屋子里是不住人的,可明明有人,但母亲又不会骗我,那你会是妖怪吗?”
让人发笑的逻辑,但玩心大发的老鼠决定让这个误会进行下去,而且这么说也没错,某种意义上。
“是哦,我是妖怪。”』
明明见到了自己吃人的样子,明明她整个人都害怕的打颤,还傻乎乎的问她:“他们都是坏人对不对?”
就像自己家的那三个小鬼坚信她是好人一样……
真是,傻的可爱。
这是一个休闲的午后,老人扎堆窝在树下饮茶看娃,聊聊你家的小伙,说说他家的姑娘,享受难得的阳光。
不远处一个身影飞奔而来,怀里还抱着好大一捧的花,一路跑这花一路颠,怕花被颠坏,还时不时的减速给人家来个休息的时机,老爷子们笑呵呵的和那人说话:“哎呀,小沙代抱这么多花是作甚啊,可跑慢点啊,当心摔着。”
沙代的心情看上去不错,两个眼睛弯弯的,听到有人说话就扭头咧着嘴笑:“都是送给哥哥的!”然后脚下的步子不停,一边护着花一边乐颠颠的就往家跑。
“这一家人感情真好啊,还送花呢,我家那俩不天天掐架就阿弥陀佛了。”
“哈哈哈,可不,一个赛一个的听话。”
而不远处,他们口中和和睦睦的一家人正在……
“石仓——!!”
沙代对于宇佐美的咆哮习以为常,站在门口先张望了一下安全问题,然后才推开门挨边溜了进去,把花放在了安全的角落后这才去看看两个哥哥姐姐又出什么事了。
“麻烦您干活就不要心不在焉的!这东西好贵的!”
石仓一边道歉一边收拾,然后被忍无可忍的宇佐美赶到了一旁。
“真的是,这两天你都是这个样子,不过是个20岁的生日,看你这个样子好像要世界毁灭了一样。”
“差不多啊”石仓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然后趴了上去,“可恶啊,所以说人为什么要长大啊……”
“不长大就成妖怪了,真的是身为男子汉也太胆小了一点吧……”
“什么胆小?”
两人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回过头就看见小沙代趴在门边一副好奇的样子。
“哦,小沙代欢迎回家。”
沙代哒哒哒地跑到宇佐美怀里,任对方替自己擦去了额头的汗:“嗯,我回来了,所以啊,宇佐美姐姐你在说谁胆小啊。”
宇佐美哼了两声,看也不看某人:“不知道呢!”
考虑到沙代并不知道老鼠的特殊,这个话题也就到此为止,宇佐美瞪了石仓几眼就去准备晚上的大餐,沙代也拉着石仓整理她抱回来的那一捧花。
那晚三人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老鼠回家,石仓只好强颜欢笑着度过了这个有些特殊的生日。
一个月后,有人突然登门拜访,沙代有些惊讶:“悲鸣屿先生!”虽然听老鼠说他原谅了自己但沙代还是有些拘束,尤其是悲鸣屿看起来,和过去不太一样了。
石仓看着他的制服突然猜到了什么,又有点不敢相信。
“这是她让我转交给你们的。”
石仓死死盯着那盒子不肯去接,悲鸣屿之后推到了他的面前:“如果你以后有什么需……”
“不需要,我能照顾好我的妹妹们。”他不想接受男人的怜悯,“我成年了。”
“您只需要,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就够了。”
因为哪怕知道姐姐是他们必须要拔除的存在,但他还是忍不住会去怨他。
预料之中的回答,但没有想象中的恸哭和怒吼还是让悲鸣屿有些意外,悲鸣屿留下了三个紫藤花香包,算是给这三个失去庇护的孩子最后的一点帮助。
宇佐美小心翼翼地坐到了石仓的身边抱了上去,他们都不想看见彼此哭泣的样子。
哭过之后,就不要再让这件事影响到自己了,这是姐姐教给他们的,他们会努力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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