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七月十五,抚仙湖边人头攒动,湖中莲灯荡碧波,岸上烛光亮如昼。
一位身着青衫玉树临风的男子手里捧着一盏荷灯,漫步在抚仙湖边。灯火照映下,男人脸上的笑容愈发温柔,引得湖边放河灯的少女们目光流连。然而,男子并未注意到少女们的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他悠然地走着,也不知要去哪里,唯有手上的荷灯告诉人们,男子定会徘徊在抚仙湖边,直到将手中的荷灯放入湖水之中。
男子沿着抚仙湖边走了许久,忽然,他停下了脚步,嘴边笑意更浓。
不远处,一个身穿墨衣面容冷峻的男子手里捧着一盏荷灯,炯炯目光落在青衫男子身上,却不慑人。
南清詹向着墨衣男子走了过去,待到他身旁,南清詹看了一眼对方的荷灯,见灯盘上没有字条,南清詹问道:“你的荷灯里怎么没纸条?”
墨衣男子瞟了一眼南清詹手里的荷灯,灯盘里不仅放了一张叠得整齐的纸条,还有一枚指盖大小四四方方的玉佩,他眉梢微敛,不解问道:“荷灯里要放这么多东西?”
南清詹笑了笑,带着男子走到湖边:“也不是,只要放一张写满思念的纸条就行了。”说着,南清詹蹲下了身,将那枚玉佩拿了出来,又将荷灯放在了湖面上。
湖面上荷灯满布,绚烂璀璨,与头顶紫蓝星河交相辉映。
墨衣男子更是奇怪,南清詹把放在荷灯里的那枚玉佩又拿了出来,是做什么?
见墨衣男子看着荷灯不语,南清詹已猜到对方在想什么,他将那枚玉佩系在了男子的腰间,温柔地说道:“墨尧,这枚玉佩是我送给你的。”
墨尧冷峻的容颜好像被周围的灯火给温暖了,他有一些诧然,还有些不明白:“为什么送给我?”
南清詹没有回答墨尧,而是看着那一盏被他放入湖水中的荷灯,随着水流往远处飘去。
“南清詹?”墨尧又唤了一声,南清詹眨了下眼,依旧没有将目光转过来。
“你回不来了是不是?”墨尧问道。
终于,南清詹回过了神,他看着墨尧,温柔的双眼里全是墨尧,直到看得墨尧有些不好意思地撇过了头,南清詹才又笑了起来,调侃道:“我记得三年前,你还非杀我不可,怎么现在又担心我了?”
墨尧没去看南清詹,手指摩挲着刚被南清詹系在腰间的玉佩,玉佩温润,就如南清詹一样,墨尧心里却空荡荡的。
“我南清詹活在这世上,还有人惦记,此生也值了。”南清詹又转回了目光,抚仙湖里的荷灯太多了,他已找不到自己的那一盏。
“墨尧,别太想我了。”找不到自己的那一盏荷花灯,南清詹索性不找了,他今晚出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见到了想见的人,给了想见的人玉佩,足够了。
墨尧没有应声,他背对着南清詹,听见背后的脚步声愈来愈远,墨尧知道南清詹已经走了。
待南清詹走远,墨尧催动灵力,将南清詹放的荷灯从水中捞了上来,叠得整齐的字条静静地放在灯盘上,墨尧打开字条,熟悉的字迹映入眼中:“山海可鉴,吾爱墨尧。”
“南清詹……”墨尧攥紧了字条,低声唤出了三年前就刻在了他心上的名字。
半年后。
金陵城落雪了,雪落的不大,沾地即化,然而寒风里带着湿冷的气息,冰得人骨子里发凉。可是,龙舞夜的屋子里放了七八个炭盆,炭盆里热火灼灼,整个屋子里蒸腾燎人,待不了太久就要出去透一口凉气,这才舒坦。
躺在床榻上紧闭着双眼的人身子却凉得让人心惊,南清詹替龙舞夜压了压被角,即便屋内暖意盎然,可还是不能太过大意,若有一丝冷风窜入龙舞夜的体内,那南清詹半年的心血也就白费了。
不过,现在的龙舞夜比半年前要好上太多了。南清詹记得半年前替龙舞夜第一次传渡龙力,龙舞夜整个人冷得就如千年寒冰一般。好在这半年里,守在龙舞夜身边的几人悉心照料着,过了半年,龙舞夜的脸色逐渐好了起来。
南清詹又探了探龙舞夜的脉象,脉象平稳,算是终于缓了过来,南清詹思索着再过几日昏睡了半年的龙舞夜差不多该醒了,却见躺在床榻上的人羽睫微微动了下,南清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眨眼再睁开时,就见龙舞夜睁着一双茫然的双眼看着自己。
“你怎么醒了?”南清詹脱口而出,语气里还带着一点责备。
刚醒的人更加茫然无措,他睁开眼看见了南清詹也就罢了,怎么对方还不让他醒过来了?
“殿下怎么在这里?”龙舞夜问道。
南清詹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不妥当,听得龙舞夜询问,他道:“陛下让我来的,还有你都睡了大半年了,从夏天睡到了冬天。”
“那我不是更该醒了吗?”许是半年里养足了精神,龙舞夜倒没想象中那般虚弱,他显得精神不错,还能与南清詹开开玩笑。
南清詹也笑了,他不太放心龙舞夜的身体,又摸了一次龙舞夜的脉象,待确定是真的没什么大碍了,南清詹才收回了手。
“真的是陛下让殿下来的?”皇帝提防龙族,从不让龙族靠近帝都金陵,上一次南清詹来金陵也是乔装打扮,甚至只窝在了谢辕的府邸里,连走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生怕被皇帝发现。皇帝怎么突然让南清詹过来了?片刻后,龙舞夜终于明白了过来,他见南清詹毫不在意地笑着,心里有些难过:“这是软禁了?”
“也没那么严重,”南清詹轻松地说道,“毕竟皇帝要大婚了,我这个靖南王怎么也得来给皇帝道贺啊。”
“皇帝大婚?”龙舞夜这才意识到自己昏睡了许久,怎么这么大的事情他都不知道,他见南清詹裹着锦裘,而屋里置了好多炭盆,龙舞夜想起刚才南清詹说得从夏天睡到了冬天,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南清詹点头,刚要说什么,就听到赤影在门外唤道:“殿下,罗统领传话说您该回去了。”
“知道了。”向来我行我素的南清詹竟然当真站起了身,他轻轻地拍了拍龙舞夜的肩膀,叮嘱了几句说道明日再来看他,而后就走了。
龙舞夜眉梢微蹙,他虽然睡了大半年,但还记得金吾卫的统领姓罗,是皇帝的亲信之一。皇帝不禁将南清詹软禁在金陵城里,甚至还派人形影不离地跟着他。龙舞夜倒吸一口凉气,皇帝是要将龙族赶尽杀绝不成?
南清詹走了后,赤影进了来,见自己主人醒了过来,赤影也是分外激动。
龙舞夜对着赤影笑了笑,问道:“这大半年里是不是发生了很多事?”
赤影稳重,考虑得多,听见主人如此问,赤影有些犹豫地说道:“主子您想知道哪些?”
“看来,我猜对了。”龙舞夜颓然笑着说,又问道,“陛下要大婚了?”
这件事已昭告天下,赤影也不保留地说道:“半年前陛下派赢寺丞为结亲使,与漠北王族结亲,再过半个月,漠北公主就要入金陵城,正月一过,陛下就要大婚了。”
“他派了赢追风去?”龙舞夜又是一惊,皇帝对赢追风的心思龙舞夜看得出来,皇帝竟然派了赢追风去漠北结亲,皇帝这是打翻了醋坛不成。
说道赢追风,赤影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将书案上的锦盒拿给了龙舞夜,龙舞夜打开锦盒,就见一枚白龙珠躺绒垫之上。
“这是?”
“赢寺丞给的,说是剩下的四枚白龙珠他来帮您讨。”赤影说道。
龙舞夜心头一热,握紧了第五枚白龙珠。
过了淮水,雪就小了。
车辇里的人推开了车窗,往外望去,细雪拥点翠,与漠北茫茫雪原风光大不相同。然而,漠北公主黛眉紧紧蹙在一起,眸光里却是透着一丝的不耐与厌烦。
“都说中原人柔柔弱弱的,就连这雪下的也这般扭捏。”车厢里有些闷热,泽依莎索性坐在了车窗边,看着守护在车窗外的侍卫,泽依莎觉得视线都被这些黑衣铠甲的侍卫给遮挡住了。
泽依莎心头更加烦闷,若非兄长和师父劝她,她也不会同意这一门亲事。做中原的皇后有什么好?就像她刚逝去的那位姑姑,泽依莎根本就没印象。
“姑姑会骑马吗?”泽依莎问兄长。
兄长有些犹豫地说道:“应该会吧,姑姑十五岁就嫁去了中原,但是我们漠北的女儿,五岁就会骑马了。”
泽依莎托着下巴嘟囔:“会是会,但是肯定很少骑了吧。”
泽依莎是最喜欢骑马的,夏日里漠北的绿洲里会开满很多花,她喜欢穿着鲜艳的红衣,骑着自己心爱的白驹,驾马迎风,奔驰在花草编织的织锦上,红色的纱巾飞扬,那是泽依莎最喜欢的时节。
泽依莎也喜欢冬日,大雪下的恩初山白得耀眼,听师父说他就来自那里。泽依莎歪头问师父:“恩初山是漠北的圣山,听说住在那里的人是漠北之神,师父您见过吗?”
师父轻轻笑了起来,没有直接回答泽依莎,只是望着那雪白缥缈的恩初山说:“我的小公主,那些都是传说罢了,但传说或许可信呢。”
“中原的传说可信吗?”泽依莎喃喃自语,望着越来越近的巍峨城墙,心里打起了鼓来。
车队的领头,一玄甲戎装的将军骑在马上,沉着脸。他的身边,还有一个穿着漠北装束,肤色白皙的男人,男人似乎不太擅长骑御,双手紧握着马缰,双腿夹紧了马腹,生怕自己掉下去一样。忽然,马蹄踏在一块小石头上,马步一个趔趄,向右歪了下,男人紧张地扯住了马缰,没想到没控制住,就要从马背上跌下来。幸好赢追风眼疾手快,一手扶住了男人,另一只手牵住了对方的马缰,这才稳住了马匹。
“多谢啊。”男人心有余悸地坐回马上,可握着缰绳的双手还在抖。
赢追风瞥了一眼,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国师不是漠北人吧。”
漠北国师北寒天尴尬地笑了笑:“是啊,我这骑术说是漠北人,他们怕还不要呢。”
赢追风点了下头,继续打马往金陵城走去。这一路上,除了替皇帝与漠北王族结亲外,赢追风一直都很沉默,也冷淡得让人不敢接近。
倒是漠北的这位刚过而立之年的国师,不太在意赢追风的冷淡,不仅请求漠北王派自己为送亲使臣随泽依莎一起前往金陵,这一路上,他车辇也不坐,就一路上心惊胆战地骑着漠北最温驯的白马,紧紧跟在赢追风身边。就算对方一路上沉闷得让人害怕,北寒天还是耐得住寂寞,一言不发地跟在赢追风身边。
赢追风知道北寒天跟在他身边有目的,索性也就让北寒天跟着,眼下快到金陵城了,北寒天还没什么动作,这倒是让赢追风有些好奇。
这一路下来,北寒天也知道了赢追风的脾气,见他又不说话,北寒天也闭上了嘴不说话。就这样,浩浩荡荡的迎亲车队向金陵城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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