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见

云韶楼内充斥着这汴京王城里最好的歌声与最颓唐的欢笑，这里的无人想理会楼外是否改朝换代，更无人在意这大楚江山是否易主。这云韶楼内的人，只知道哪年的女儿红最值得品味，哪位乐伎手中的琵琶最动人心弦。

        “王爷，真的要进去吗？”青舟站在现在面无表情的苏洛煜身边，他们只站在门口就闻到从楼内散发出的酒味与脂粉味，这让自幼长在军营的青舟很不适应。

        “既然来了，自然是要进去。不过，是我一个人进去。”苏洛煜看着这个装饰华丽，气息颓唐的云韶楼，虽然嘴上说着要进去，但心中对墨翊所选之人的怀疑更添了几分。

        常住在这种地方的人，有几个能关心国仇家恨，又有几个能有济世之才。

        青舟虽想贴身保护苏洛煜，但是他深知，若他贴身保护苏洛煜，不仅身边这群“尾巴”和“老鼠”也必须要跟进去，同时也是昭告天下苏洛煜来云韶楼不是为了享乐而来，惹人怀疑。

        苏洛煜走入云韶楼，立刻就有一位小厮迎上前来：“这位公子眼生，不知公子是想找哪位妙人呢？”

        苏洛煜露出腰牌，那小厮一看，原本有些轻浮的态度立刻敛了几分，说道：“原来公子是来找解语花的，小的刚刚失礼，还请公子见谅。解语花已在三楼等候公子多时了，公子请随小的这边上楼。”

        解语花？

        一个居家修行的居士，不仅身处这花柳巷内，还给自己起了个这样的称呼，苏洛煜心里的最后一丝期待也没有了。

        小厮带着苏洛煜走到三楼后，苏洛煜才发现，三楼与下面两层楼的结构并不相同。

        下面两层的楼梯可以通往一个环形长廊，长廊边就是一个一个供人享乐的厢房，而三楼的楼梯只通往一道门。不仅如此，这三楼与下面两层的味道也截然不同，下面两层充斥着胭脂水粉的庸俗味道，而这三楼却是弥漫着一股檀香的味道。

        小厮带着苏洛煜走到门前，轻轻敲门道：“主人，您的客人到了。”

        小厮刚刚敲完门，便对苏洛煜说道：“二皇子直接进去便好，我家主人就在里面。”

        苏洛煜对小厮知道自己是前朝大楚二皇子的身份并不惊讶，毕竟是墨先生引荐的，这些人自会了解自己一些，他随手递给小厮一两银子，但小厮并未收下，只为苏洛煜打开房间门便低头离开了。

        苏洛煜进入房间，他发觉房间内似乎是无人，他将房门关好后，将这个房间仔仔细细的端详了一周。

        这间房间装饰清新雅致，一切井井有条，倒不像是个十八九岁少年的房间，硬要说的话，更像是一位十八九岁的清丽少女的闺房。

        房间的中央摆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朝着苏洛煜摊放着一张似乎是刚刚写好的六个字：“天地动，贤者出。”，此外，还有两杯仍在冒着热气的清茶，就好像特意为他准备的。

        苏洛煜虽然对这个玄慧居士的才学不抱希望，但是却对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产生了兴趣。

        苏洛煜注意到房间的正厅和后面的房间是被几扇屏风隔开的，不免起了好奇之心，不知怎的他十分想去一探究竟。

        苏洛煜刚想走过去，一道清丽温润的声音从屏风后面响起：“二皇子对在下不是没有信心么？怎的好奇得想来在下的卧房一探究竟？”

        好奇心被拆穿的苏洛煜不免有些尴尬，他清了清嗓子，说：“玄慧居士，既然在此为何不出来一叙？何必装神弄鬼，还要暗中观察本王。”

        白景明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儿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自然是要出来的，不然二皇子进了在下的卧房，在下准备的好茶可就白白浪费了。”

        苏洛煜看着眼前的少年一时间有些出神。

        这个少年并未像寻常及冠之年的男孩一样，将头发束起戴冠，而是一头看起来如绸缎一般的黑发散落身后。他的皮肤雪白，面色白里透红，五官也并没有那么多属于男子的英朗锋利，反而多了几分女性的柔美怜人。再看他的周身气质与他怀中抱着的那只带着一丝慵懒的白色猫儿出奇的相似。

        白景明轻轻的将白猫放开，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把扇子。轻轻的用扇子拍了一下苏洛煜的肩膀，道：“二皇子再这么看在下，这茶可真就要凉了。”

        听白景明这么一说，苏洛煜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说：“居士气质不凡，一时失仪，还请居士见谅。”

        白景明走到苏洛煜的对面，坐了下来，面带微笑的说道：“二皇子既是来考验在下能力，不如先坐下饮杯茶，咱们慢慢聊。”

        苏洛煜坐下来，拿起茶杯端详一阵后，似是无意的问道：“居士虽受墨先生举荐，但也知道本王对居士心存疑虑，居士是怎么知道本王今日此时会拜访居士，提前备好这字画和清茶呢？”

        白景明低眉浅笑着回答道：“这有何难？二皇子如今可用之人不多，必定求才心切，哪怕在下再无用，起码是墨师叔举荐的，必有优点。哪怕不能委以军师重任，也可委托其他事物。所以二皇子必定会来。”

        苏洛煜听到这番言论，不禁满意的挑了挑眉。确实如此，白景明所言他心中所想。

        白景明饮了一口茶继续说道：“既知道二皇子必定会来，那么这时间也自会是午膳时分，毕竟我这云韶楼是个乐坊酒楼，想要不引起别人注意就只有在膳食之时前来最为妥当，你我又是初次见面，二皇子必定要对在下了解一番。晚膳后若停留太久又要引人注意，这样的话只有午膳时分上门最为合适了。至于再细的，就是天机了。”

        苏洛煜看着眼前这个看似稚嫩的少年慢条斯理的分析着自己在此时必然登门造访的缘由，心中觉得甚是有趣，他抿了一口手中的茶，只觉一时间唇齿留香，先苦后甘，香味虽不浓厚但是足够芬芳，不由得多喝了一口。

        白景明提起手边的茶壶，伸手为苏洛煜添茶。青瓷茶壶映衬着白景明洁白如玉的手腕格外好看，苏洛煜还在白景明身上闻到一股似有似无的木兰花香。白景明边倒茶边说：“在下知道的不仅是二皇子今日造访的缘由时间，在下还知道二皇子目前想要如何隐藏自己在下和二皇子接下来要如何才能匡复你大楚王室。”

        苏洛煜不置可否的看向白景明，说道：“居士请讲，本王愿闻其详。”

        白景明打开扇子轻轻扇动，他身上的木兰花香便随着扇子的微风飘到了苏洛煜的身边。白景明似乎是整理了一下思路，轻声开口道：“二皇子想借助我云韶楼的名声，给自己塑造一个浪荡的无能王爷形象，用这一形象让当今王帝对你放松警惕，好让你得到韬光养晦的可能。可惜二皇子的如意算盘打得并不高明，二皇子如果浪荡王爷的形象在当今王帝陛下眼中是真实的，那么到时候王帝陛下将训练好的细作妻妾送到二皇子府上，二皇子可怎么办呢？”

        说到这，白景明似乎是说了一个好笑的趣事，轻笑起来。

        苏洛煜却笑不出来，他不是没有想过白景明所说的情况。但是就算是那样，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所以有些愤愤的说：“居士莫非有更好的办法？若没有，何必笑本王的办法粗浅？”

        白景明继续轻摇着他手中那柄扇子，笑声随即停下，说：“二皇子的方法和在下的办法大致相同，约莫着只是办法不同，但是终究是殊途同归的。二皇子想避开王帝陛下御赐的“美娇娘”，而在下则是想让这些“美娇娘”为我们所用。毕竟一面不透风的墙，远比一面透风的墙可疑许多。”

        苏洛煜听见白景明的话，一时间来了兴趣：“请居士指点迷津。”

        白景明忽然退却了周身的慵懒，动作极迅速的拿手中的扇子挑起苏洛煜的下巴，仔仔细细的端详，随后说道：“二皇子这张脸生的好生俊俏，穿着这宽松的外袍又显得如此苍白脆弱，若不是看到二皇子手上的茧，在下都差点被二皇子蒙骗了呢。二皇子要在下指点迷津，不知二皇子要拿什么来换取在下所预料的天机呢？”

        苏洛煜也不生气，任由白景明挑着自己的下巴，轻笑起来：“都说这云韶楼的乐伎名伶，个个温顺可人，但怎么居士和楼下的姑娘们各个都有如此深厚的内力武功？至于要拿什么来换，自然是看居士值得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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