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第130章
书房里，一个封闭的环境将外面的珍娜夫人隔绝开。
她看着那扇门缓缓合上，是自己不曾进入的空间，里面的所有东西都与自己毫无关系，或者说是没有这个权利。
就算自己早已是塔洛夫伯爵家的女主人，在于工作上的事，伯爵从来就没让她沾染半分。
“夫人，需要现在准备晚餐吗？”管家在对方稍稍回神的时候开口，平稳的如同没有看到对方的克制。
对于珍娜夫人，在庄园里工作了几十年的老人都清楚对方的来历，身为女主人肯定不能忽视，却不是百分之一百的恭敬，这一点对方也清楚。
“现在才四点，不会太早吗？”珍娜夫人稍稍抬起下巴，瞥了眼恭敬的阿道夫管家，有些不满的开口。
阿道夫管家不紧不慢的开口：“今天刚到了许多新鲜的肉类，食材处理的时间花费较多，所以可能需要提前准备。”
“嗯哼，是这样吗？简单准备就可以了，弗朗克又不是什么客人，用不着用客人的那一套去招待他，想来他也会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对于管家的话她有些不满。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有些意味深长的说：“可能弗朗克离家这么些年，喜欢的还是熟悉厨娘做的菜吧，也不知道现在的厨娘合不合他的口味。”
熟悉厨娘？似乎那个人在她刚进入伯爵家就让对方卷铺盖走人了，现在怕是早就没有音讯。
对方是跟着丈夫的前妻来到这里，自然也应该在主人死去之后离开。
“夫人，卢卡斯小姐也是客人，我们不能失礼。”阿道夫提醒道。
就算弗朗克是庄园的主人，但一起回来的卢卡斯小姐却是地道的绅士家女儿，若是不用客人的礼仪对待，怕是辱没了伯爵家的声誉。
“…她啊，那行吧，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安排吧。”珍娜夫人脸色一僵，这才想到了被她忽略的人，有些不自然的吩咐着。
书房里，塔洛夫伯爵坐在自己熟悉的位置上，看着书桌前站立的弗朗克，两人都没有先选择开口。
密闭的空间有些压抑，窗帘将外面的光线遮挡住，火焰的灯光照亮着房间里的各个角落，带着煤油的燃烧气味闻起来令人不适。
伯爵的指尖在桌上轻点着，一下一下，像是要敲击进人的心里。
良久，伯爵赞赏的看着面色不改的弗朗克。
对方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已经炉火纯青，可要比十几年前厉害的多，看来经历的那些事的确让他的性格沉稳不少。
“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伯爵首先开口，低沉的声音听不出来任何情绪。
弗朗克抬眉，深色的眼眸投进对方同样锐利的眸中，交锋一般，随后自然别开视线。
他走到一旁的会客椅旁，自然的坐下：“若不是因为南希，我也曾以为会是这样。”
“哈，你难道不想继承爵位？没有这个爵位，你顶了天也就是一个普通的绅士，子女可能连绅士的头衔都没有，这就是你的目的吗？”对于弗朗克硬气的话伯爵有些嗤之以鼻。
在他看来弗朗克的举动无疑是冲动着与他对着干，这种举动对谁都没有好处。
“你也到了结婚的年纪，之前我不管你，但你得自己清楚，伯爵家的孩子不能跟一个简单的绅士女儿结婚，还是那种凭借着商人的身份获得的爵位。”说起南希的事，伯爵拧起了眉头，死死盯住弗朗克的动作。
“之前的事我就不管你了，治安官虽然不是我预想中的工作，也不算太差，算是符合你的身份，若是你回到家族，卢卡斯小姐的事就需要解决一下，她不可能成为塔洛夫家的人。”
在他看来，弗朗克能选择回来，那就已经是对于过去的道歉，身为父亲，他可以原谅对方的不辞而别还有这么些年没有一眼一句的音讯。
相较于到现在还没有打算的乔治，显然是弗朗克这个大儿子更让人省心，若是对方有想法进入议会，他或许可以帮一把。
“伯爵大人，您想多了，我并没有回来的打算。”看着自顾自安排了自己未来的父亲，弗朗克由衷的看到了过去在记忆里的那个人。
对方总是这样轻易的就决定了一个人的人生，仿佛在他的眼中，亲人只是身外之物，连一眼的施舍都不愿意给。
伯爵眸色暗下来，烛光之下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他稍稍前倾，意味不明的开口：“没有打算？你要背叛塔洛夫的荣光？”
“可不要因为自己一时的情绪而做出不理智的决定，看来你是生活的过于顺畅，导致你得出了错误的结论。”他嗤笑一声，明显觉得弗朗克的话令人发笑。
就没见过人自愿舍弃身份的，去看看那些深夜里的街头巷尾，整天叫卖还有那些卖弄着苦力的下等人。
他们就是因为没有出生在一个好的家庭里，这就是人的命，不认不行。
弗朗克在出生的时候就受到了上层教育，他的起点就是别人一辈子都无法达到的终点，中途可能走到了误区，但伯爵一直认为对方只是没有想清楚而已，最终还是要回到塔洛夫家族的怀抱。
“你觉得若不是因为你姓塔洛夫，你的长官会给你这么多的机会吗？我想这些年你应该看得很清楚，一个显赫的姓氏能带给你多少好处。”
烛光明明灭灭，塔洛夫伯爵的话让弗朗克顿时陷入了沉默。
诚然他并没有去宣扬自己出身哪个贵族、是谁的后裔，英国贵族就那么多，基本上一听姓氏就知道对面的人如何如何。
他也否认过自己的出身，在最开始的那一段时间里，塔洛夫这个姓氏在他眼中是一块早就腐烂的肉块，上面发散出来的气味令人厌恶。
很显然，这种否认并没有多大的效果。
只要有人想要调查，只要有汉普夏郡的亲属，大多知道自己这个离家多年的伯爵长子。
门外的敲门声陡然响起，打断了弗朗克的思绪。
“西蒙，晚餐已经准备好了，你们快结束了吗？”
是珍娜夫人的声音，她就站在门口，不过较好的隔音，让她并不能听到里面说了什么。
闻言伯爵撑着手臂站起身，缓缓走向弗朗克，淡淡的看向对方：“就先这样吧，你自己好好想想。”
一场对话就这样无疾而终，弗朗克从未想过，自己与父亲的再次相见，自己的决心在对方看来是如此的可笑。
门外，珍娜夫人看着打开的书房门，退后一步，下意识的装上笑意：“我还以为要很久呢，看着你跟弗朗克似乎有好多话要说。”
伯爵“嗯”了一声，没去关注妻子七弯八转的心思，“这段时间弗朗克就住在家里，还是之前的房间，等到了时间再说吧。”
“那正好，我每隔上一段时间就让人去收拾一下，就怕弗朗克突然回来来不及打扫，但你也知道，有些东西放了这些年也都坏了，可不就要新添一些吗？那这些东西…”她很庆幸地说，言语未尽，明显就是要知道丈夫的想法。
伯爵有些不耐烦，他挥了挥手臂：“你多注意点就行了。”
除了第一天外，接连几天南希都没有见到伯爵的身影。
还有珍娜夫人口中的乔治，对方似乎并不喜欢留在家中，他有着更重要的工作要做，珍娜夫人就这如此高傲的在南希面前摆弄她儿子的成绩。
南希基本能确定，整个塔洛夫庄园里，除了跟自己没多少利益关系的仆人外，伯爵还有珍娜夫人这两个主人对自己多是忽视。
看来就跟父亲说的一样，一个没有多少嫁妆还只是普通爵士的女儿在贵族眼中地位并不高，自己没有让他们可以正眼相看的资本。
只要不明显的摆出轻视嘲讽，就已经是富有绅士精神的态度了。
弗朗克察觉到了这个情况，他安慰着南希：“他们对你的看法不用关心，我们马上就会离开，今后很大可能是不会回来的。”
他说着的时候带着史无前例的认真，南希察觉到他似乎决定了什么。
弗朗克的目光看向眼前的庄园，两人漫步在庄园之外的绿地上。
他的右手紧紧握住南希的左手，沉默良久后开口：“我似乎还是高估了自己，我之前一直觉得自己可以摆脱一切，现在看来做的还不够。”
他停下，看向一旁正安静倾听的南希。
对于南希，他不会有后悔的时刻，他的决定从始至终，“他也低估了我的决心，在离开家的那一天我就决定了再不会与塔洛夫有任何瓜葛，这次只是回来了结所有事情，等回到了赫特福郡，我们就在那里结婚，罗兰德庄园需要一位女主人去管理了。”
“南希，我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他珍重的开口，目光中闪烁着光芒坚定而充满信心。
南希当然相信对方，不然也不会同意对方的求婚。
只不过因为是在别人的地盘，她不好做什么，才收敛着性子，只要别人不招惹自己的，她也不想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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