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六章:见卡佳谢廖沙受阻(续)
俩人喝着酒、吃着菜、聊了几句厂里工作上的事后日丹诺夫就转移话题:“厂长同志,您女儿来工厂现场做翻译时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她是个勤奋好学又很有理想的好姑娘。”
卞永祥不掩得意地说:“我闺女确实不错!自小在学校里读书不但年年都被评为三好学生,还是学校的文艺积极分子呢。”
“我听过她唱我们的《红莓花儿开》,唱得非常的好,就像我家乡人唱的一样,让我感受到了一种很熟悉的亲切感。”
“听你这么夸她,说明她的俄语没有白学。你看,她还没毕业就被我拉到工厂的现场来为专家们做翻译,哈哈哈,嗯,我还真有点为她感到骄傲哪。”说到这里,他突然停顿了一下,目光有些黯然看着杯中的酒缓缓地说:“可惜呀,她所学的俄语现在已经用不上了,唉”说罢,他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拿起桌上的酒杯把杯中的酒一下倒入口中。
“为什么用不上了,她去哪儿了?”日丹诺夫佯装不知地问。
“分配她去玉通县工作了。”
“在工厂?”
“不,在学校教书。”
日丹诺夫说:“教师这职业很受人尊敬,她是在中学校当老师?”
“不不不,不是在哪所中学而是在哪个啥,哦,对了,是在菇茑屯。”
“姑娘藤?”
“涅特(不)、涅特(不),不是姑娘藤,是菇-茑-屯。”
“菇茑……?”
“屯,是菇茑屯。知道啥叫菇茑吗?就是长在山上的一种野果,有大指姆盖那么大,外面囊状宿萼包裹着,里面的果实有红的、黄色的,味道甜中带酸,菇茑既是药用植物也是女孩子们喜欢吃的浆果。”
日丹诺夫似懂非懂地反复念叨着那个有点古怪的名字:“菇茑……屯,玉通县的菇茑屯。”
“这菇茑是地名,屯是山村,按苏联的说法就是小村庄。我这闺女啊打小就有任性,爱认死理。就拿她看了苏联电影《乡村女教师》来说吧,竟然会入迷到成天把自己的理想挂在嘴上说:要立志做一个像瓦尔瓦拉那样的老师。这不,还真的如她所愿了!”
日丹诺夫没再注意听卞永祥还在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吃着饺子在心里反复地默念着:“菇茑屯、菇茑屯”生怕自己记不住“菇茑屯”的地名而把黑眼睛姑娘给弄丢了。
第二天,日丹诺夫拿着请假条走进了费德诺夫斯基的办公室。他显得十分疲惫地对费德诺夫斯基说:“费德诺夫斯基同志,我想请两天休假。”
费德诺夫斯基:“为什么?有事吗?”
日丹诺夫把请假条递给费多诺夫斯基:“这些天来常常工作到深夜,感觉身体像喝了酒似的头重脚轻,我不知道是不是身体哪里出问题了。”
费德诺夫斯基想了想,考虑到自己的同志们经常加班加点的干确实是比较辛苦,于是,爽快地在日丹诺夫的请假条上签了字。他关切地说:“年轻人,身体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只是有些疲劳而已。好吧,回去休息休息。祝尽快恢复好状态。”
清晨,当同事们都还沉睡在梦乡里的时候,日丹诺夫已经悄悄地提着简单的行李去了北滨市汽车站。他把钱递进售票窗口,比划着说:“玉通,玉通的,一张,对,一张。”
玉通县。
日丹诺夫跟随旅客走出长途汽车站。他向一个路人打听:“同志,请问去菇茑屯怎么走?”
路人:“姑娘屯?”
日丹诺夫一边点头一边比划:“对。菇茑屯,我,怎么去?”
路人摇头:“不知道,没听说过。”
日丹诺夫着急地说:“有的,有菇茑屯。”
“我说苏联同志,我们这儿真没有叫姑娘屯的,你是不是记错地方名了。”
“没有记错,玉-通-县的菇-茑-屯。”
“对不起,苏联同志,我实在不知道这个地方。要不,我送你去我们县政府吧,那里有懂俄语的人,你跟他们说说,也许能问清楚地儿。”
日丹诺夫跟着那个人往县政府走去。
县政府接待办公室。
值班的干部接待了日丹诺夫;“同志您好!请问您是从哪里来的?”
日丹诺夫上前握住接待干部的手:“您好同志!我是从北滨市过来想看望一位朋友。”
值班的干部:“哦,是这样。您朋友在哪里?是需要我们给您提供什么帮助?”
“菇茑屯,她在菇茑屯,我要去那里。”
“姑娘屯?是玉通县吗?但我们这里没叫姑娘屯的地方。”
“有的有的,菇茑屯就是长了好多菇茑的地方!菇茑!一种果子,山上的果子,姑娘们爱吃的!”
“哦,我明白了,您是找菇茑屯吧?”
日丹诺夫欣喜万分:“是的是的,您知道这地方!”
“嗯,那地方比较偏僻,您去哪里是?”
“我的朋友在那里,我去看她。”
“您的朋友?”值班干部听日丹诺夫这么一说觉得很奇怪,一个苏联人怎么会在那里有朋友?
“对,她在菇茑屯教书,像我们苏联的瓦尔瓦拉那样的老师。你看过我们苏联的电影《乡村女教师》吗?那位女教师就是瓦尔瓦拉。”
“瓦尔瓦拉……”接待干部极力地去理解日丹诺夫的话。
“没错,我的朋友就像她一样。”
“哦,您这样说我就明白了。可您从那么远来找她有要紧的事吗?”
日丹诺夫日丹诺夫:“非常好的朋友,就想来看看她”他怕接待干部不明白,便把两个手握在一起说:“中苏友谊,万岁!”
“苏联同志,您要找的那位朋友叫什么名字?”
“她叫卞宁。”
“好吧,您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别着急,我替您去打听打听。”
日丹诺夫一边坐下一边还在对已走出门的接待干部说:“她叫卞宁、在菇茑屯。”看着那干部走出接待室的背影,日丹诺夫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才满心欢喜地端起工作人员递给他的热茶喝了两口。
那走出接待室的干部进入了另一间办公室,拨通了电话:“喂,是县外事办吗?我接待了一位从北滨市来的苏联人,看样子估计是援建的专家,但他没有北滨市外事办公室发的介绍信,请指示我怎么处理。”打电话的干部听了一会儿一边点头一边说:“好的,我明白了。”
县教育科办公室。科长:“是我,您说吧。”他专注地听着:“对对,是有这么一个人,她在菇茑屯小学任教。她分到咱县里的时候,因为档案里记载她的思想有点□□问题,所以,我们在做安排时拿着还挺头痛的,不过也巧,正遇菇茑屯缺老师于是就让她去了。是的是的。”
接待室的干部放下电话,沉默了一阵后又拨通电话:“刘副县长,有件事得向您汇报。”
刘副县长听着电话,眉毛拧起了疙瘩:“我的意见,不能让他去见那个老师,接待室一定要稳住他,嗯,对,马上给北滨有关部门去电话!请外事部门和援华专家组立即来人把他接回北滨。这不是小事情啊,处理不好就会上升到国际关系问题上,那就出大事了。
所以,不能出半点纰漏。”
日丹诺夫神情焦急地在接待室狭小的空间里不停地走来走去还不时地看着腕上的手表。
北滨红星机器厂专家楼。
阴沉着脸的费德诺夫斯基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急急忙忙地从楼里出来快速地上了一辆伏尔加轿车,小车载着他飞快地驶上通往玉通县的公路。
当接待室的干部回到办公室时身边多了一位俄语翻译。
翻译满面笑容对日丹诺夫说:“专家同志,让你久等了,你要去的菇茑屯离县城比较远,我们领导为了保证您的安全,请您今天就暂时住在县招待所里。”
日丹诺夫不解地说:“为什么要住在这里。我要去菇茑屯!”
“菇茑屯是山路,不好走。要不这样也行,你要找那位老师有什么事,让我们替你去一趟。”
日丹诺夫更不解地说:“这是我的私事,不能给你们添麻烦。”
“您是来帮助我们建设的苏联专家,这一路上万一发生什么意外,我们可是负不起这个责任的。保证你的安全是我们应该的职责。”
“我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那可不行,既然您来到我们这个地方,您的出行安全我们就得负责。”
日丹诺夫急了:“同志同志,既然我是来帮助你们的,那就请你们不要限制我的自由,好吗!”
翻译顿时语塞。站在他身旁的那位干部用手暗暗地捅捅他:“接着跟他唠嗑,拖延时间。”
“怎么个拖法?你看他那样,要是再不答应他,恐怕是要把咱俩撕巴撕巴给吞了。”
那位干部倒了一杯茶水,毕恭毕敬地送到日丹诺夫手上:“专家同志,请喝点水,慢慢说、慢慢说。”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说:“现在已经快12点钟了,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吧。”
日丹诺夫倔强地说:“我不饿,你就告诉我怎么去菇茑屯就行,我马上就离开这里。”
翻译和干部感觉已经没有什么话可以和日丹诺再继续地“唠嗑”下去,各自只好坐在椅子上用沉默的方式陪着这位倔强的苏联人。
这时的日丹诺夫心里也隐隐感到,这里的中国朋友不愿意为他提供任何帮助,甚至还带有阻拦他去菇茑屯的意思。怎么办?两天的假期已经都过了大半天了!他心里焦急得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一辆伏尔加驶进了县政府大门。
停稳之后,费德诺夫斯基和北滨外事办的人打开车门,从车里出来。
一脸愠色的费德诺夫斯基出现在接待室的门口,他低沉声地喊了一声:“谢尔盖·谢尔盖耶维奇·日丹诺夫同志。”
日丹诺夫转过身来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在玉通的费德诺夫斯基,十分沮丧地低下了头。
日丹诺夫和费德诺夫斯基并肩坐在开往北滨的小车后排座上。
费德诺夫斯基沉着脸说:“日丹诺夫同志,你让我很失望、非常的失望!没想到你的休息竟是这种方式,完全是失去理智的不可理喻。”
日丹诺夫委屈地说:“我只不过是想去看一看卡佳,想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我还要和你说多少次你才会明白,你和那个卡佳是根本不可能的!”
“可我就是不明白我们的相爱到底有什么错?你总是在阻止!”
“这跟错不错没有关系,有关系的是组织原则问题。我看,倒是那位卡佳比你清醒,她为什么不给你写信,难道你还不明白?”
“你怎么知道她不给我写信?她一定会写的!”
“如果她已经给你写过了信,那为什么你来到这里却找不到她?”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原因,所以”
“日丹诺夫同志如果你再这样愚蠢地胡闹下去了,对你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日丹诺夫不理会他,喃喃自语地说:“失去了卡佳,生活还有什么意义。”
“请你时刻记住,你的身份是苏维埃共和国的援华专家,不要沉迷在与一个中国姑娘的所谓爱情中而执迷不悟的做出自毁前程的傻事来。小心!不要违反了国家立场犯政治错误。”
“没那么严重,我只是一个普通人,难道追求自己的爱情会和犯政治错误连在一起?真是笑话!”
“看来,你确实是需要休息了,还是回苏联好好地休息吧。”费德诺夫斯基铁板着脸说。
卞宁站在学校门口看着乡村邮递员渐渐远去的背影,泪水不由从眼眶里牵线似地往下掉。一阵山风吹来,吹乱了她的头发,吹冷了挂着泪痕的脸,似乎也吹冷了她的心。回到屋里的她呆呆地看着炕桌上静静放着的信纸和钢笔,心绪越发被伤感侵袭得好想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可不知为何心里的泪泉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一样找不到情绪的渲泄口。她站起来木讷地走到窗前用力地推开糊着纸的木窗,一阵呼啸而来的山风裹卷着几片落叶“忽”的一下旋进屋来把放在炕桌上的信纸吹得像扇动起翅膀的蝴蝶般的飘落到地上。卞宁像雕塑一般地临风站着,直到她被肆意入侵的寒气逼得打了几个寒颤,这才关上了木窗,转身弯下腰去捡起吹落在地上的信纸和钢笔。她自言自语地说:“我怎么忘了自己是带着“帽”的人,别人躲都还来不及,谁还会给你写信啊。过去的美好都已成为奢望,包括谢廖沙。谢廖沙啊谢廖沙,你对我来说,或许,就是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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