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初识
“你,你,你说你会唱啥来着?日语韩语英语西班牙语?!等等!美女您贵姓啊?怎么称呼?!”
就跟眼前乍现了一座金矿似的,裴潇罕见地语无伦次起来,。
“您好裴经理,我叫宋栀,栀子花的‘栀’。我能流利地唱日、韩、英、西班牙语歌曲。如果您现在有空的话,我可以每种语言的歌曲分别选唱一小节,让您看看演出效果。”
“有空有空!你唱一个我看看!”
裴潇小鸡啄米似地拼命点头。
“能借用一下这里的乐器吗?”
宋栀指着放在小舞台上的吉他问道。
“当然没问题!你尽管用!”
裴潇赶紧点头。
宋栀随即走到舞台上,拿起吉他坐在小舞台的高脚凳上调试片刻。
宋栀在韩半岛选秀出道后跟着公司的声乐老师学了两年吉他和弦,技术不差。
确认音准后,宋栀抬起头对视线紧紧黏在她身上的裴潇微微一笑,随后便丝毫不怯场地开口唱起来:
“私の帰る家は
あなたの声のする街角
冬の雨に打たれて
あなたの足音を探すのよ……”
宋栀的声音如纤尘不染的泉水一般清澈纯粹,精准的气息控制使得她的歌声与清脆轻快的吉他和弦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但最让人拍案叫绝的,是她填满了每一个音符、却又丝毫不多余的情感。
裴潇不懂日语,自然不知道歌词的意思,但她却能通过宋栀的歌声感受到隐藏在旋律之下的情绪。
明明听上去是轻快悠扬的曲风,可宋栀的歌声里却隐藏着一股欢愉之外的惆怅;而到了副歌的两小节,这股若隐若现的惆怅之外似乎又多了一些自嘲的洒脱。
裴潇入迷地盯着舞台上自弹自唱的女孩儿,一时间耳朵里只得听见她悠扬自由的歌声。
唱完副歌,宋栀放下手中的吉他,笑着问道:“裴经理,您觉得如何?”
“你这歌儿其实唱的是哀愁的情绪吧?!感觉不是高兴的歌儿!但是又有一种把烂肉腐肉全都挖干净以后大步向前走的爽快!”
裴潇一脸激动地脱口而出道。
“的确是这样。”
宋栀有些惊讶地点点头。
《ひとり上手》,歌名直译“一个人很好”或是“习惯孤独”。
原唱中岛美雪唱着“不要说我习惯了一个人”、“不要只把我的心带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的歌词,但歌曲的旋律却有股轻快的洒脱。
看似为情所困、如诉如泣的歌词在中岛美雪磁性大气的嗓音下,变成了“老娘唱完这首歌就跟你个渣渣说byebye”的豪爽。
裴潇不愧是出身中央美院、把马克姆西餐厅提升成首都城里有名的文化沙龙的女人,只听了这么一小段就能精确地抓住《ひとり上手》这首歌的感情。
“这首歌好耳熟啊!就是我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裴潇努力回想道。
“这首歌的原唱是中岛美雪老师,粤语版的翻唱是邓丽君老师的《漫步人生路》。裴经理可能是听过邓丽君的翻唱吧。”
宋栀解释道。
“对对对,就是《漫步人生路》!我说我在哪儿听过呢……不过邓丽君居然是翻唱的日语歌儿吗?我一直以为是她的原创!”
裴潇惊讶地问道。
“港台有不少流行曲都是翻唱的日语歌。比如邓丽君老师还有一首《再见我的爱人》也是翻唱的日语歌《goodbyemylove》。”
80、90年代的港台歌坛,不少两岸歌迷耳熟能详的经典金曲均是翻唱自日语歌曲。
一方面是因为当时j-pop、爵士、hip-hop百花齐放的日语歌坛的确是引领亚洲流行音乐的领头羊;
而另一方面更实际的原因,是在经济飞速发展的80、90年代,粤港乐坛更新换代的速度不足以满足粤港居民日益丰富的文化追求。
于是粤港唱行片干脆采取“拿来主义”,直接从日岛唱片公司手里买下版权,马不停蹄地推出经典日语歌曲的粤语版,追求最大程度地压缩歌曲制作周期,抢占市场份额。
许多粤港唱片公司与日岛唱片公司深度合作。当时还被译为“新力公司”的索大法唱片公司更是直接在粤港设立子公司,进一步促进大批日语歌曲在粤港乐坛的翻唱。
像中岛美雪与玉置浩二这两位原创歌曲被港台乐坛大批翻唱的日岛国宝级歌手,更是被歌迷戏称为“以一己之力养活大半个华语乐坛”。
“还有呢还有呢?韩语英语西班牙语我全都要!”
裴潇迫不及待地催道。
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当然是全都要!
宋栀点点头,拿起吉他继续唱了三首歌的选段。
裴潇站在小舞台前简直是听得忘乎所以。
苍天啊、大地啊,各路神仙老爷,你们可算是开眼了!
裴潇欣喜若狂得差点掉眼泪。
这个叫宋栀的小姑娘就是送她裴潇再次走上人生巅峰的金蛋蛋!
“小栀,你来!你今天晚上就来!一晚上姐给你开300块的基本工资!餐厅流水涨多少我就给你开相应的提成!每半个月一结!”
裴潇一步作两步地冲到小舞台上,激动地死死拽住宋栀的胳膊。
“?!”
还有提成呢?!
宋栀惊喜地眨眨眼。
这可比她穿书前签的那个韩半岛血汗工厂经济公司好太多了!
“那我先谢谢裴姐了!我一定好好干,争取让咱们餐厅的流水‘哗啦啦’地往上涨!”
“对!‘哗啦啦’地往上涨!”
裴潇两眼放光。
其实马克姆西餐厅的流水在裴潇眼里已经不是第一要务了。
裴潇最在意的,是她能不能把马克姆西餐厅的“首都顶级文化沙龙之一”的名号坐实。
这样她才有机会好好包装自己,把马克姆西餐厅的名望当作跳板,从而进入更高级、更私人的社交圈子。
她可不想做一辈子的餐厅经理。
一旁的宋栀自然没有错过裴潇脸上毫不掩饰的欲望。
不过她们俩各取所需,裴潇付钱、她出力,两不相欠就成。
“裴姐,我看咱们餐厅是有乐队伴奏的?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先和乐队彩排几次。就是不知道在哪儿找场地彩排。”
宋栀几句话拉回了裴潇如脱缰野马一般漫飞的思绪。
“老段!我把老段的电话给你。老段是乐队负责人,他知道哪儿有场地彩排。你直接跟他联系!”
裴潇说着马上在吧台的意见反馈簿上写下一串号码。
“这样,我先去前台给老段打个电话,把你的情况跟他说清楚,让他联系一下彩排的场地。完了我把老段的电话和地址一起拿给你。”
裴潇行动力极高,办事稳妥利索。
她随即转身快步走去前台打电话,脚上那双8厘米高的黑色细高跟儿在马克姆西餐厅奢华的实木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清脆响声。
看着裴潇在前台打电话的背影,宋栀这才松了一口气。
事情进展得比她想象的还要顺利!
不过宋栀走进马克姆西餐厅前便有信心拿下这里的驻唱工作。
她外形上佳,唱功极好;最重要的是她擅长多种语言,和马克姆西餐厅致力打造的高b格完美契合。
“小栀。”
裴潇又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回宋栀身前。
“这是老段的电话。他在海淀公园旁边有一间常用的彩排室,地址我给你写上面了。”
裴潇把写着老段电话和彩排地址的信纸递给宋栀。
“谢谢裴姐!那我晚上大概什么时候过来?”
“餐厅表演一般是晚上8:00开始,你至少7:30就得到。”
“好的。我一定准时。”
宋栀把信纸折好放进牛仔裤口袋里。
还有7分钟就到中午12:00,马克姆西餐厅马上开始午市营业。
餐厅的服务员上前提醒裴潇准备开门营业,宋栀见状便想和裴潇告别走人。
“小栀等等!”
裴潇赶紧叫住宋栀,又快步走到前台从柜子底下翻出她的小香家经典菱格纹手提包。
“这是两百块钱,拿着!去商场买一身舞台上穿的演出服。咱们餐厅的客人格调高,你买身黑色小礼服裙之类的正装就好!”
裴潇不由分说地把两张蓝油油的票子塞到宋栀手里。
“裴姐,这……”
宋栀这下是真有些受宠若惊了。
她俩见面还不到半个小时,裴潇竟然随便出手就是200块钱。
“拿着!晚上工资照给,这算姐单独给你的见面礼!姐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特别合眼缘。咱们马克姆餐厅以后还得靠你多多关照呢!”
裴潇笑得爽朗又大方,让人不由自主地想亲近她。
“那我就谢谢裴姐了。主要是我真没有合适的衣服上台演出,总不能拖了咱们餐厅的后腿。”
宋栀也不扭捏,接过裴潇的两百块钱后大方道谢。
“是个爽快人,姐最喜欢爽快人!”
裴潇亲昵地挽起宋栀的胳膊,一路把她送到餐厅门口。
“晚上来的时候跟着老段他们从后门进就成,姐在那儿等你!”
裴潇拍拍宋栀的肩膀,二人简短道别后便各自去忙了。
……
晚上7:51分,马克姆西餐厅大堂一角。
“牛排怎么样?和纽约的porterhouse比起来也不逊色吧?”
陈子仁放下手中的雷司令酒杯,询问坐在他正对面的傅思昭。
陈子仁点的主菜是韭葱沙司香烤白身鱼。
海鲜类法餐主菜搭配酒体轻盈的干白食用最佳,陈子仁眼前这杯阿尔萨斯的特级雷司令酒正是上上选。
“还不赖,比我们学校旁边的法餐正宗多了。”
傅思昭拿起餐巾擦擦嘴角。
他点的主菜是无花果沙司菲力牛排配鹅肝酱。
鹅肝酱是马克姆西餐厅的招牌菜,餐厅经理裴潇热情地建议傅思昭搭配一杯波尔多葡萄酒。
不过傅思昭除了吃西餐时喝少许餐酒以外几乎滴酒不沾,所以他点的这杯要价50元rmb的原瓶进口波尔多葡萄酒几乎没怎么动过。
“这就是你要带我见识的‘好地方’?”
傅思昭向后靠在椅背上,玩味地问道。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大菜还没上呢!”
陈子仁冲傅思昭挤挤眉毛。
“喏,看见那舞台了吗?你在车上听的《一无所有》,全球首唱就是在那儿!”
陈子仁用眼神示意傅思昭,在他们桌子正东方向几米外的小舞台上,已经有工作人员开始整理各类乐器。
“在这儿?”
傅思昭终于来了点儿兴致,坐直身体偏头望向左边。
架子鼓、立麦架、话筒线都全部整理完毕,小舞台周边的灯光换成了微醺的暖黄光,马克姆餐厅大堂的明黄光线也稍微暗了一些。
“马上8:00了!”
陈子仁盯着小舞台,压低声音说道。
傅思昭闻言挑挑眉,也把注意力放到小舞台上。
这时,数名乐手从舞台左侧登台。
出人意料的是,她们手上拿的不是客人预想的吉他或是贝斯,而是大、中、小提琴。
两名小提琴手坐在立麦架的右后方,大提琴手与中提琴手则坐在立麦架的左后方。
“原来是古典乐四重奏。”
傅思昭见此兴致缺缺地又重新往后靠在椅背上。
“啊?今天不唱阿美莉卡民谣也不唱摇滚吗?”
陈子仁一脸蒙蔽。
就在这时,小舞台周边的灯光全灭,从陈子仁傅思昭的视角只能模糊看到一个黑影快步走上舞台。
不但半分钟,小舞台周边的暖黄光又重新亮了起来。
只见立麦架后坐着一个穿着黑色小礼服裙的女孩儿。
剪裁流畅服帖的小礼服裙包裹着她曼妙的身体;纤细骨感的直角肩上,两条细细的黑色吊带不松不紧地搭在小巧的肩窝上,和白皙细嫩的肩颈形成强烈反差。
就像是在一块上等羊脂玉上渍了两条墨迹,挠得人心底痒痒。
调整好立麦架后,女孩儿抬起头,正好剪到耳垂下的短发毫无保留地展示出她如天鹅般优雅的纤长脖颈。
女孩儿面向大堂中的数十位客人,明媚惊艳的瓜子脸上露出一个大方的笑容。
此时,悠扬流畅的四重奏响起。
“dicenqueporlasnoches
nomásseleibaenpurollorar
dicenquenoia
nomásseleibaenpurotomar
juranqueelmi□□ocielo
seestremeciaaloirsullanto
osufrioporella
yhastaensumuertelafuellamando…
………”
女孩儿红润的嘴唇贴着麦克风,喃喃唱出巴西歌唱家,caetanoveloso演绎的西班牙语传世经典,《cucurrucucupaloma》。
离女孩儿只有不到6、7米远的傅思昭瞬间坐直身体,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
“ayayayayaycantaba
ayayayayaygemia
ayayayayaycantaba……”
舞台上,女孩儿的歌声梦幻又飘逸,上一秒似乎她就在你耳边低声呢喃,下一秒她又好似飞到了遥远的天际。
舞台下,马克姆西餐厅明黄的灯光洒在傅思昭俊美无匹的侧脸上,蒙上了一层如油画般朦胧的光晕。
傅思昭湖绿色的瞳孔中倒映着不远处的纤细倩影。
他的神情专注又肃穆,仿佛被她的歌声拽进了迷幻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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