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别逼扇
“嘭”地一声，四楼传来一声响亮的关门声。
各怀鬼胎的宋绮雯与贺臻都被这声巨响吓了一跳。
“……绮雯，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家吧？”
贺臻回过神来，低头一看却发现宋绮雯的脸色难看得吓人。
“绮雯？怎么了？”
“我……没什么。那我先上去了，你回家……也小心一点。”
宋绮雯勉强扯出个笑脸。
“好。”
贺臻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敷衍地点点头后随即转身离去。
“……”
贺臻头也不回地走远，宋绮雯无声地张了张嘴，可最终还是把嘴巴闭得死死的。
宋栀。
难道……难道要她跟贺臻坦白，宋栀才是他在中音附中惊鸿一瞥的女孩儿？！
绝对不可能！
宋绮雯甜美清纯的脸上露出一丝扭曲的恨意。
这样她就又输给宋栀一次！
宋绮雯可能到死都会记得，她第一次见到宋栀时的场景。
那是一个炎热的下午，宋绮雯放学后跟着许韵怡第一次到宋家做客。
能倒映出人影的白色瓷砖、进口真皮沙发、彩色电视机、上下两开门冰箱、还有书房里那架昂贵的钢琴。
宋绮雯觉得自己就像刚入大观园的刘姥姥一样，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她一定要住进这里！
即使年少如宋绮雯也立刻认识到，眼前这位和颜悦色的“宋教授”与她妈妈先前交往的那些假大款男朋友不同，是个货真价实的金龟婿！
宋绮雯竭力装出一副活泼讨喜的模样，力图在这位宋教授眼中留下一个好印象。
就在她们母女二人与宋桦林相谈尽欢时，宋栀正好结束文工团的彩排回家。
“栀栀，这是你许阿姨，过来打个招呼吧……”
上一秒还与她们侃侃而谈的宋桦林立刻局促地站起身，小心翼翼地问道。
宋绮雯清楚地记得，宋栀那天穿着一身白色吊带裙、黑色小皮鞋，乌黑柔顺的长发上别了一个十分别致的黑色大蝴蝶结。
看上去特别像闽台琼瑶剧里有钱人家的大小姐，说不出的矜贵典雅。
宋栀不搭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许韵怡，又看看一脸心虚的宋桦林，随后不屑地嗤笑一声，径直走回她的卧室。
“嘭”的一声，宋栀甩上了卧室门，同时也往许韵怡和宋绮雯的心头扇了一耳光。
宋绮雯顿时羞红了脸，只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她穿着肥大不合身的校服、简单扎着一个马尾辫，在宋栀面前简直就像个笑话。
不，或许她在宋栀眼里就是个笑话。
宋绮雯知道宋栀的母亲两个月前刚刚因病去世，然而早在半年前，宋绮雯就已经在许韵怡身边见过宋桦林。
她、许韵怡、宋桦林，在宋栀眼里都是笑话。
“这孩子！一点礼貌都没有，也不知道她妈是怎么教的！”
被宋栀驳了面子，原本心里还有一点儿愧疚与心虚的宋桦林恼羞成怒，忍不住在许韵怡面前抱怨起来。
“桦林，我没事！孩子还小不懂事，以后慢慢教就好了。”
许韵怡立刻上前握住宋桦林的手，温柔体贴地宽慰道。
“韵怡，让你受委屈了。唉——，反正也让她看到了，再没必要遮遮掩掩的。要不咱们这周末就去把证给领了吧！”
宋桦林心疼地一把搂过许韵怡。
“真的？！桦林……桦林你最好了！”
许韵怡难掩惊喜，踮起脚尖往宋桦林脸上送上一个香吻。
宋栀母亲的遗像还摆在客厅里，许韵怡与宋桦林却没有丝毫顾忌地浓情蜜意起来。
宋绮雯看着都快黏成一个人的许韵怡与宋桦林，满心只想着一件事：
妈妈要和宋教授结婚了！
那她也可以搬进来了！
漂亮的裙子、小皮鞋、蝴蝶结发卡……宋栀有的东西，她都要有！
回想起宋栀刚才不屑的眼神，宋绮雯在心里发誓，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宋栀面前露出窘迫的模样！
到宋家做客后的第三天，许韵怡与宋桦林在民政局正式登记结婚。
当天下午，许韵怡便带着宋绮雯住进宋家。
从那以后，宋栀有的进口洗发水、护肤品、小裙子和小皮鞋，宋绮雯应有尽有；甚至宋栀没有的好东西，许韵怡也会单独买给她。
而宋绮雯最大的愿望也得到了满足——她再也没有在宋栀面前露出过窘迫的模样。
反倒是宋栀，在许韵怡的推波助澜下，与宋桦林争吵不断，父女感情日益恶劣。
宋桦林最初因为亡妻过世后火速再婚一事而对女儿宋栀产生的那点儿愧疚也被他忘到九霄云外。
取而代之的是他对宋栀“不懂事”、“无理取闹”、“自甘堕落”的失望与不满。
而宋绮雯凭着许韵怡的枕边风愈发讨宋桦林的喜欢，不仅如愿进入中音附中的少年文工团，甚至还从宋栀手里抢到了宋桦林唯一一个免文化成绩读中音的名额。
她再也没有输给过宋栀一次。
盯着贺臻离去的方向，宋绮雯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晦涩阴暗。
她绝不能输给宋栀。
如果说，先前宋绮雯对贺臻的好感只是青年男女之间单纯的喜欢，那她现在对贺臻则是带着一定要赢过宋栀的争强好胜。
她要把贺臻认错人这事儿藏在心里，不让任何一个人知道！
宋栀，我绝不会再输给你！
宋绮雯死死捏紧拳头，在呼吸变得更加急促之前，她猛地转身上楼。
……
“嘭！”
再说宋栀快步走到四楼打开宋家大门。
一进门，宋栀便瞟见客厅沙发上坐着宋桦林和许韵怡，还有一个穿着灰色工装的中年女人。
宋栀搜寻了一下原身的记忆，认出她是许韵怡的二姐，许如虹。
“栀栀回来了啦。”
许韵怡亲切地说。
“哟，怎么穿得那么单薄啊？这胳膊大腿都露在外面，天光一暗晚上天气可凉了，穿得这么少可不行。”
许韵怡看似关心，实则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宋栀身上那件黑色小礼服裙太过暴露。
果然，许韵怡话音刚落，宋桦林便皱着眉头说道：“大晚上的不回家在外面瞎混，穿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复读机吗你？见着你女儿都不带换句话的？你没说烦我都听烦了。”
宋栀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你的宝贝女儿宋绮雯现在正在楼底下和野男人你侬我侬呢，省省你的爹味儿，留着给她用得了！”
“你说什么？！”
许韵怡一听马上站起身，脸上的温柔瞬间消失不见。
“胡说八道什么呢你！当心撕烂你的嘴！”
一旁的许如虹也立刻横眉竖眼地跳起来指着宋栀骂道。
“自己不检点还敢往我们雯雯身上泼脏水？哪个正经姑娘像你似的，天天穿得不三不四往外跑，学也不去上，人……”
“大妈，你谁呀谁你？”
宋栀懒洋洋地打断道。
“上我家来对我说三道四的，你是没爹妈的孤儿啊，还是你家坟上的土没盖好呢？”
“嘿——！说什么呢你？！”
许如虹气得立刻“蹭”地一下从沙发上蹿起来。
“宋栀！你是不是疯了？！”
宋桦林猛地站起身。
“给你姨妈道歉！”
“她刚才怎么骂我的你没听见吗？你让我给她道歉？”
宋栀冷冷地反问道。
“她是长辈！你是晚辈！而且她说得有错吗？！我说你你向来不听，你知道现在家属楼的人是怎么说你的？！”
宋桦林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宋栀问道。
“家属楼的人怎么说我的我不知道，不过他们怎么说你的我倒是一清二楚。”
宋栀慢条斯理地说。
“他们说你血冷心硬，我妈死了不到俩月你就敢新婚另娶；他们说你一个外地人十几年来软饭硬吃，靠着我外公在中音的资历才能40岁不到就评上教授；他们还说你装得人模狗样，实际上猪狗不……”
“你给我闭嘴！”
宋桦林暴跳如雷地从沙发上蹿起来，扬起手大步朝宋栀冲过来。
宋栀立刻闪身一避，同时眼疾手快地一把抓起放在玄关鞋柜上的花瓶，猛地砸到地上。
“啪！”
花瓶破碎的清脆响声一下子拉回了宋桦林的理智。
他举着手愣在原地，望着一脸平静的宋栀不知如何是好。
“宋桦林，你太可笑了。面儿上是顶要脸的一个人，可总是干着最不要脸的事。”
宋栀不禁嗤笑道。
“既然你不要脸，那我也把话说清楚。我的事你以后少管。这是我家，是我和我妈住了快10年的地方。”
宋栀指着一旁目瞪口呆的许如虹继续说。
“要是以后再让我看见什么阿猫阿狗在我家里对着我放屁，那我改天也找个时间去你俩的单位转转。”
宋栀皮笑肉不笑地说。
“你在中音钢琴系的办公室，我熟门熟路；你在印刷厂宣传办的办公室我没去过，但我可以找找嘛。到时候我亲自到场，给你们的同事领导好好宣传宣传，你们俩是怎么在我妈去世前的小半年就勾搭在一起；我妈去世不到两个月，房间都还没空出来呢你俩就敢领证。”
原身“宋栀”的妈妈去世前卧病在床将近一年，“宋栀”每天医院学校两头跑之余偶然发现了宋桦林和许韵怡间的猫腻。
“宋栀”起初还不敢相信，直到妈妈去世后宋桦林与许韵怡火速再婚才不得不接受这个残忍的现实。
“你……你敢！”
宋桦林气得脸色煞白。
“你都敢干出那些狗屁倒灶的事，还怕我说？不信你就试试！一三五我上中音、二四六我逛印刷厂。反正我现在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咱们看看是你的名声先臭不可闻，还是她许韵怡先身败名裂！”
宋栀掷地有声地留下一句话，随即转身走进卧室。
客厅里，许韵怡许如虹姐妹俩不可置信地面面相觑，而宋桦林则是被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宋栀紧闭的房门结结巴巴地说道：
“你给……给我……滚！给我滚——！”
“再放屁明天我就先去巡视中音钢琴系了啊！”
宋栀隔着一扇门高声喊道。
“……”
宋桦林一听，两眼一翻捂着胸口往后倒。
许韵怡见状立刻冲上去：
“老宋！老宋！硝酸甘油！我去给你拿硝酸甘油！”
许韵怡立刻往主卧跑。
宋绮雯刚一打开大门就看见眼前这副鸡飞狗跳的模样。
“怎么了这是？！”
宋绮雯目瞪口呆地愣在门口。
“快快快！硝酸甘油！”
许如虹顾不上宋绮雯，边拍着宋桦林的胸口边等许韵怡把硝酸甘油拿出来。
“来了来了，喂他服下去！”
许韵怡赶紧倒出药片，端起茶杯就往宋桦林嘴里灌。
“哎哟喂，吞下去了，吞下去了！”
许如虹在一旁看着不禁松了口气。
“妈咪！到底怎么了？！”
宋绮雯快步走到沙发边，慌里慌张地问道。
“雯雯，让你爸好好歇一会儿！”
许如虹赶紧把宋绮雯拉到一边，如此这般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
“宋栀……宋栀她是不是疯了？！”
宋绮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雯雯！你是没看到宋栀刚才耀武扬威地骂你妈妈那样儿！”
许如虹义愤填膺地拍着沙发跟宋栀控诉。
“春晚选拔这事儿你妈跟我说了，你千万要给你妈争一口气！宋栀那贱……”
许如虹瞟一眼闭着眼睛喘气的宋桦林，拉过宋绮雯继续小声地说道。
“只要你能上春晚，宋栀那贱人连你的一根头发丝儿都比不上！她就算个屁！”
许如虹搂过宋绮雯，苦口婆心地说。
“……”
许韵怡正抱着宋桦林掉眼泪，宋绮雯在一旁看在眼里也不经红了眼圈儿。
宋栀！
我绝不会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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