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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莫名回忆


  “一个好消息,”我伸出一根食指,“一个坏消息。”又伸出另一根食指,将它们靠在一起,歪头晃到老大老二她们面前。

  “你们要先听哪一个?”

  “学姐答应了,是不是。”老大也不等听我讲,猜到好消息应该会是这个。

  “不,这是坏消息。”我摇摇头,示意她们再猜。

  “坏消息?”老大语气明显一紧,“你学姐没答应?”

  宣传的事,他们几个人绞尽脑汁好不容易琢磨好了,这要是没答应,那她们不是白白浪费功夫?

  连文案都换了新的,就等着放下脸面来去各个群里安利。

  “这……”老二也猜不到这居然是坏消息,吓得连忙回过头来,惊恐的看着我。

  倒是舍友A显得波澜不惊,问道:“那好消息又是什么?”

  我们期望的好消息都变成了坏消息,那么,好消息又是什么,至少看我高兴成这样,想必不会令人太失望。

  “好消息是,我们或许有机会出手我们的全部囤货。”

  “一次性。”

  我将遇到佳华太太的事详细地说了,就连她怎么压价,又怎么同意的事,也一并告诉了她们,说着,还掏出了包里的那张小卡片。

  舍友A接过小卡片,看了看:“我知道这家公司,我还买过他们公司名下的东西。”

  看来也是有很大来头。

  “她竟然压价压的这么低!”老二听到佳华太太出价的这一段,简直不敢置信:“不要说是你,就算是我,我也会把她骂个狗血淋头,收拾东西走人。还跟她谈个毛线。”

  “老二,我问你,如果有人哭着嚷着求你买他的东西,你不会趁机宰他一把么?”老大打断了她的抱怨,正色道:“这只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

  老二听到老大的责问,撇了撇嘴。

  “至少我不会这样做。”

  “好了,现在我们最紧要的,就是把东西给人家寄过去。”舍友A难得做出了一回决定。

  毕竟,这是一个机会摆在面前,成,则可以早点收工回家,不成,那就命运坎坷了。

  “这事就交给我们了。”老大说道。

  学校的快递点现在应该还在开放,要寄点东西不是难事儿。

  我想了想,快递一来一回,收到结果估计最快也得两三天,看了看这一堆的衣服,顿感烦闷。

  “你去哪儿?”老大见我要出去,侧过身问了一句。

  “随便出去走走。”我道。

  “现在学校人很少,你注意点安全。”老大忍不住叮嘱。

  我挥了挥手,表示知道。

  这一层楼,从走廊过去,也只有我们宿舍最热闹。

  现在虽然说学校放假了,但年前依旧保证不断水不断电,但是,有人要回去过年的嘛,校内的一些饮食店几乎都关门了,也不见得有什么好吃的。

  我又从学校的美食广场下来,冷风一吹,顿感出自己只身出门在外的落寞,忍不住拨了个电话给友人P……

  “喂?说话?干嘛?”友人P那边窸窸窣窣的,不知在搞什么。

  我说:“我有点无聊……”

  “无聊?”友人P那边的声音忽然离手机远了,像是拿什么东西,又走回来,继续跟我说:“是游戏不好玩,还是小说动漫不好看,怎么会无聊?”

  “我不玩游戏。”我嘟囔了一句,听见友人P那边还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忍不住好奇:“你在干嘛?你在宿舍吗?”

  “我在收拾东西……明天回家。”

  我明显听到行李箱被摔在地上的声音,心里咯噔一下:“你要回家?你不是大后天才回吗?”

  “我妈她老人家,来接我,顺带出去旅游……”友人P好不容易将箱子塞塞塞,塞好,气喘吁吁:“我又没有带家钥匙,我再不回去,等他们走了,我就露宿街头了!”

  我蛮失落的,只是长长地“噢……”了一句。

  老二要回家,友人P也要回家,最后,就剩我、老大和舍友A三个人相依为命了。

  友人P大概是听出了我语气中的不满,边收拾,在那头又叹了口气:“没办法,宿舍就剩我一个人,那家伙今天收拾东西走人了,我一个人住很恐怖的。”

  “你是一个男生,你怕什么。”我刚想说,张了张嘴,又忍住了,“那你什么时候收拾完,出来打羽毛球啊。”

  “看看吧。你自己先一边玩去。”

  听到这话,我真想抽他一巴掌,不过想想,都是快要回家的人了,也就不计较这么多:“你收拾完给我打电话。”

  “行……”友人P尾音拖的长长的,又没了声音。

  我以为他还要说些什么,就等着没有挂电话,没想到等了一会儿,那家伙还是没有说话。

  觉得不对,翻开手机一看——

  靠!那家伙居然挂了!

  我愤愤收回手机,又无聊,又落寞。

  蓦然想起余先生在的时候,必定不会像现在这么无聊。

  因为有余先生在的地方,一定跟着嬉皮笑脸的友人P,可恨又可气!

  虽然……现在也挺气人的!

  身后一直有一道声音在喊我,越来越近,回头一看,竟是卖煎饼的阿姨骑着小电瓶车,呼呼向我驶来。

  因为我常去阿姨家买煎饼,又曾在她店里打过一段时间的兼职,阿姨是认得我的。

  一上来,就问:“啊壹,还没回家啊?”

  “没呢。”我见她小电瓶车前的篮子里还有好几个白袋子,里头露出煎饼,“阿姨也还没回家?”

  话还没问完,小电瓶便从我身旁呼啸而过,也不知道阿姨听没听见。

  我顿时有点无语。

  我骑过这玩意儿送外卖,电瓶车虽轻巧,但始终没有摩托车快。

  想当初,我就是坐着小晨师兄的摩托车,在这条校道上一骑绝尘,奔赴面试教学楼。

  也不知小晨师兄在外创业怎么样了,不知何时回来。

  走着走着,竟不知不觉走到校图书馆,顿感有点饿,原本想着去便利店买点什么吃的,拐了个弯,竟看到学校的后山坡。

  鬼使神差,我居然爬了上去。

  漫山坡的桂花早已经凋谢殆尽,剩下光秃秃的叶子。

  这个城市冬天不落叶,桂花树好歹还有“头发”,不至于做个啥都没有的小秃子。

  倒是这里的草,可能是天冷的缘故,长的没有几个月前那么茂盛,所以也没有那么扎人。

  随意找了块较为平整的地方坐下,陡然想起了余先生躺在这块草地的情景。

  一幕幕,不可抑制地浮现在眼前。

  “我其实,很少抽烟,你信不信。”烟灰顺着风吹的方向,滑落。

  “两年来,是第一次……”

  “回去吧,还跟着我在这吸二手烟啊……”

  “……”

  “所以啊,离我远一点……”

  “……”

  “我喜欢你……”

  风呼啸而过,如刀子,凌厉地裹挟走身体的每一分温度,又呼啸而去。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冷袭来,夹杂着烟火气息,一并汇入脑中。像极了余先生在的那天,飘乎的淡淡烟味。

  一不留神,竟被呛出了泪花。

  心里,难受得紧……

  我一点都不了解余先生,从我在图书馆看到他的那一刻开始,余先生就一直温温淡淡的,轻言少笑,极温和地陪在我身旁。

  若不是真实的记忆存在着,我甚至一度怀疑这个人是否存在过。

  不,余先生确实真真切切地存在着,我竟然有点想念他,莫名想念。

  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身体的热度又回来了一些,我便从山坡上下来,又绕回图书馆。

  远远地,看见友人P从便利店走出来。

  “怎么那么巧?你收拾完了吗?”我问。

  “没……”友人P啃了一口面包,估计是饿得厉害,嚼了几下,又用力啃了一口。

  “学校饭堂都不开门,有钱赚都不开。”正吃着友人P像是想起了什么,“嗯嗯队……一胡怎么样了?”

  “什么一胡?”我忍不住嫌弃:“你吃完再说话!”

  “衣服。”友人P塞完最后一口,“你不是去找你学姐帮忙了嘛。”

  “噢,还有希望。”我将在老大面前说的话,又一五一十说了一遍给他听。

  “那就好。”

  友人P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我也没有再说什么。

  其实回想起来,我应该跟他说些什么的,但是一时又想不到应该说些什么。

  大概是那天的伤感情绪占据了我的全部,就连回到宿舍都是这股低落的情绪萦绕不去。

  ……

  寄出去的衣服很快就有了结果——

  我们如愿收到了佳华阿姨的回复:

  “我亲爱的孩子,你们的衣服我看过了,确实如你所说,没有什么问题。我为我之前的开价,向你说声抱歉,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以这个价格……买下你手中所有的衣服。”

  佳华阿姨的道歉,让我难以自容,虽说是她开价在先,但还是我无礼在后,我在收到佳华阿姨的回复的时候也一并道了歉回去。

  屏幕下方是佳华阿姨新开出的价格,虽然没有达到我们预想的价格那样。

  但是……确实已经比在suki学姐家中开出的价格好太多了。

  “可以接受,你就问问她什么时候来运吧。”舍友A这样跟我说,一面还在沟通上次中年妇女赔款的事,像是还没有着落,很是伤脑筋。

  老大不放心,又问:“你确定佳华太太是派人过来运吗?你确定吗?”

  “确定,我很肯定。”我点点头,“她说可能这几天有空,就会过来。”

  得到佳华太太的回应,我们不禁了却了一桩困扰我们已久的心事。

  几百件的衣服,除去我们摆摊,还有本校学生买的一小部分,剩下的两大部分居然都是“意外”而来的“机缘”,我们该说是不幸好呢,还是何其幸运好呢?

  但是,不管怎样,我总算可以把车票订下来了。一直留着订车票的钱,这几天都没敢怎么花。

  远处正有青天白日里的烟花爆竹声,为我们的平添了几分喜气。

  “要回家了!”

  母亲说过,如果回家的话,一定要打个电话给她。

  我怀着美好的心情,拨通了母亲的亲情短号——

  “喂?妈?我买了车票,过几天就要回家了,家里那只老母鸡……”

  “哦。”母亲显得很高兴:“老母鸡啊,早就给我炖着吃了。”

  我:“……”

  我就知道那只鸡活不长远!

  “你回来的话,我再给你去叔叔家抓一只,你几号回来啊,快过年了,你新衣服买了没有,你姐姐上次要去买,我说你还没回来,她都买好了,你有没有钱买?”

  呜呜呜,母亲终于会想起问我有没有钱的问题了,登时感动的痛哭流涕。

  “你没有钱的话,要不我们帮你买,这几天我跟你爸正在逛街……”

  不!千万别!

  我生生把那感动又憋了回去:“我自己会回去买,等我回去再说。”

  过年新衣服还是要买的,但是,就我现在回到家,估计就得忙着宰鸡宰鸭,清扫屋子,我可没忘了去年,这几天母亲她老人家就没放我出去过!

  思来想去,还是在这里买了省事,这样想着,我将我的目光投放到那一堆正要运走的新衣服上。

  在这里买,还不如直接在投资商那里进多几件,又便宜又实惠。

  我一步步靠近,可怜新衣服,没有腿,只能眼睁睁看着我的影子越来越压近。

  一步……两步……

  瑟瑟发抖……

  我突然顿住了。

  对哦,舍友A不是整理了一个模版嘛,那些衣服的实物我都看过,直接上模版选就好了,一件件翻多费事。

  于是,我收住了我的步伐,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来,翻开文件选。

  选好了直接寄到家里去,多省事儿!

  “你在这里干嘛,还不快把收好的衣服搬下去啊。赶紧搬完省事。”老大见我坐着,很不爽。

  她刚刚才搬了一打下楼呢,佳华太太派了人过来,现在正在楼下边收边验呢。

  “对了,那人还说了,要我们投资商的联系方式。”老大顿时想起来。

  “要投资商的联系方式干嘛?”我很纳闷:“那你给了没有?”

  “给了。估计是核对品牌质量之类的事吧”老大又搬了一大袋子要走。

  我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差点忘了:“对了,上次我留着的那件小外套呢?”

  “不是已经给你拿了吗?上次就给你了。”

  是吗?我怎么没有找到。

  “别废话了,快点帮忙!人家在楼下等着呢!”

  我耸耸肩,只能也搬了一袋跟着老大下楼去。

  楼下正是几个男人在验收,严肃的紧。

  “没什么问题吧?”我不放心,凑近问了一句。

  负责验收的男人一言不发,就是专心干他的活。

  我耸了耸肩,只能挨着另一堆衣服放下。

  “没有了吧,还有吗?”男人问道。

  “没有了,最后一批。”

  也算是了却一桩难事,哪管他人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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