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拾陆
“花满楼你醒了？身体没事了吧？”司空摘星难得大白天出现，一进院子便见花满楼正在树下喝茶。
“多谢司空兄关心，我已经没事了。”花满楼微笑道。
“陆小鸡呢？”司空摘星问道。
“咳，他啊，还在……睡觉。”花满楼清了下嗓子，有点不自在道。
“睡觉？！”司空摘星奇道：“这都什么时辰了？再睡太阳都要下山了！”
“大约是前几日没有睡好。呃……司空兄来找陆小凤有事？”花满楼道。
司空摘星道：“你今日怎么怪怪的？”
花满楼道：“哪里奇怪？”
司空摘星道：“你平时说话不这样。”
花满楼道：“所以司空兄是特地来看望在下的？”
司空摘星不好意思道：“也算是吧！我拿到报酬了。”
花满楼道：“十万两黄金？”
司空摘星咧嘴笑道：“郡主给我的，还贴心帮我分存在十个不同的钱庄。”说着掏出一把兑票。
花满楼道：“郡主？哪位郡主？这次的雇主不是闻人怒风吗？”
司空摘星道：“哦，这叫舅舅有债外甥女还，不过人家现在是皇帝的干侄女，闻人怒风变作阶下囚，高攀不上咯。”
花满楼惊道：“上官雪儿？郡主？”
“对啊，还能是谁。说起来这钱你和陆小凤也有份。不过我猜你俩不稀罕，就替你们笑纳了吧。”司空摘星嘿嘿笑道。
花满楼摇头笑笑道：“那司空兄便收着吧。”
“所以我来啦，本来是想请陆小鸡先上赌坊，再去喝花酒……”司空摘星忽然意识到什么，小心翼翼看向花满楼，瞧着还是春风拂面，没什么不对。
于是司空摘星脑子一抽道：“花满楼，你躺了那么多天，应当出门透透气。既然陆小鸡在赖床，不如咱俩去吧，你放心，今日不用花公子请客，不论使多少银子都我来。”
“好啊。”花满楼淡淡一笑道。
他们来到了赌坊，从一楼的骰子、牌九，□□，到二楼的象戏、六博、马吊……
司空摘星从一开始兴致勃勃，玩到后面逐渐觉出些无趣。赌博的乐趣，在于输赢之间来回拉扯。任谁在赌场一路赢下来，也会失去兴致了。
花满楼倒是一如既往，面带微笑跟在一旁，司空摘星问哪个，他便答上一句半句。
“花满楼，我有点后悔带你来赌场了。”司空摘星道。
花满楼笑道：“司空兄不问我，不就能得趣了？”
司空摘星抓抓头发道：“可是带着你我又不甘心输。咱们走吧，去喝花酒。”
花满楼问道：“三楼不上去了？”
司空摘星道：“不去了，也没什么特别的。”
花满楼摇头道：“咱们赢了一路，上不上三楼怕是由不得我们。”
“二位公子。”赌场三楼的管事，站在楼梯口笑脸迎道：“二位今日赌运亨通，何不上三楼雅间再试试手气？”
“三楼有什么特别之处？”司空摘星问道。
管事道：“我们这里的三楼，与京城任何一家赌坊都不同，管保二位公子能玩到尽兴。”
司空摘星道：“那你先讲讲，有意思我们才上去。”
管事道：“上去自然便知道，三楼天字号雅间，早已为二位公子准备好了。”
“好，那便有劳管事带路。”花满楼道。
“好吧，你带路。”司空摘星道，他跟在后面又悄声与花满楼道：“一会儿我们把前面赢的，都输在三楼就好了。”
花满楼笑着摇了摇头。
司空摘星一进去便道：“不愧是天字号房，够大够气魄！”
天字号房其实不只是一间房，进门一个不小的中厅，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各有一个房间，门是关着的，门上分别挂着“风”“花”“雪”“月”四块木牌。
厅中屏风隔出一块区域，中间置长方形桌案，比二楼各式棋牌的赌桌还要大些。庄家位挂着珠帘，珠帘后面若隐若现。可见塌上端坐着一女子，正在抚琴。
司空摘星和花满楼二人已落座，这女子却不着急待客，而是完完整整地将一首曲子奏完，才施施然起身。
“恭迎花公子、司空大侠。”女子声音婉转轻灵道。
司空摘星忙起身道：“在下可算不上什么大侠，姑娘多礼了。”
女子笑道：“可是要小女子尊称一声称偷王？”
司空摘星有点不好意思道：“姑娘随意就好，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女子笑道：“我是这天字号的庄家，至于称呼……不如问问花公子？”
花满楼拱手道：“一曲良宵引红樱，姑娘琴艺不凡，山庄一行来去匆忙，未能与姑娘相谈，是花某失礼。”
红樱笑着还礼道：“此《良宵引》专为花公子所奏，幸得公子知音。山庄之事原是红樱唐突了，公子切勿挂怀，难得今日有缘相遇，献丑一曲，以表心中歉意。”
司空摘星道：“原来你俩认识，那再好不过了。红樱姑娘，讲讲你这天字号房的规矩吧。”
红樱笑道：“我这里主要是玩字花。十二地支与五行相合，对应三十六种动物。二位猜中便算赢，猜错便算输。”
司空摘星道：“字花我知道，玩起来麻烦得很，须得依五行八卦摆放，再抽卦箸，至于中不中的，全是庄家说了算。”
花满楼道：“无妨，直接请红樱姑娘出题面，你我猜箸便是。在下信得过姑娘，原本就是消遣，无所谓输赢。”
红樱欠身福道：“无论如何，今日得见花公子，都是红樱的福气。”
司空摘星道：“红樱姑娘，在下有个疑问，不知当不当问……”
红樱道：“偷王直接问便是。”
司空摘星道：“我们是赢了能走，还是输了能走？”
红樱笑道：“这里只是赌坊，哪能强迫二位。二位若不想玩了，可随时离开，红樱保证不会有人阻拦。这屋里有风花雪月四道门，原本的规矩是，客人赢了可自选一道门进入，视为奖励。若是输了，须由红樱指定一道门进入，算作惩罚。”
花满楼问道：“那门后有什么？”
红樱摇头道：“这门后每次打开都不一样，便是红樱也未知全貌。开门也许是一只野兽，也许一件宝物，也许是一个人或是一桌酒菜，又或者开门便是出口，可以直接离开。”
司空摘星道：“每个门，每次都不一样？”
红樱道：“对，每次打开都不一样。”
司空摘星摊手道：“那我们自己选和你选又有什么分别。”
红樱道：“虽不清楚具体每个门打开是什么，但红樱可帮二位避开死门，其实二位若通晓五行术数，等一会依据题目算出来也未尝不可。这也是为什么将自己选门作为奖励，有人能算出死门，自然也有人能算出哪扇门后有好东西。”
花满楼道：“多谢红樱姑娘，讲得很是明白了。”
司空摘星道：“好，我也明白了，那么请庄家开始吧。”
红樱道：“桌案东南西北，庄家于北方玄武位，请二位自行选一个方位落座。”
花满楼道：“南方朱雀。”
司空摘星一屁股坐在西面的位置道：“白虎。”
红樱又问道：“二位是一起，还是分开猜？”
司空摘星忙道：“我们一起来的，当然是一起。”
花满楼摇着折扇笑道：“一起。”
红樱道：“那么第一题谁来？”
花满楼道：“我来。”
红樱道：“公子看不见我前方的箸盘，那么就请公子五行或十二地支随意选一个吧。”
花满楼道：“卯。”
红樱取一支木签道：“那庄家便对酉，箸上文曰：霞窗明月满，涧户白云飞。”
司空摘星道：“这好没道理，酉哪里就是满月了？”
花满楼笑问道：“司空兄想输还是想赢？”
司空摘星道：“自然是想赢。”
花满楼点头道：“红樱姑娘，在下猜的底是：猴子。”
红樱将箸面朝向上道：“不愧是花公子，第一盘你赢了。”
司空摘星挠头道：“我怎么觉得你们俩在合起伙来打趣我呢？”
红樱道：“不如第二题偷王亲自来试试可好？”
司空摘星摆摆手道：“我最怕玩字花，次次都猜不中。”
花满楼道：“无妨，那司空兄来选个字吧。”
司空摘星看了看桌案上的木盘，左右扭了两下头，犹豫不决道：“这次不挑地支了，五行吧，方才你俩笑我猴子偷月，我便选个水。”
红樱道：“水好，庄家便选个金字箸，曰：亦知清戒守仙规，燕血尘埃岂嗜宜。”
花满楼道：“水即是龙，此龙乃金龙。”
红樱道：“答对了。花公子你已经答对两道了，三道全对的话，二位便可以选门。”
花满楼道：“请继续。”
红樱道：“这次红樱先选，午。”
花满楼道：“那么在下择寅。”
红樱笑道：“二位听好了，这次的箸文曰：无端暄柔凤未知，他时看花心不同。”
花满楼抬手挡了一下口鼻咳道：“司空兄，要不这题你来试试？反正前两题已经赢了。”
司空摘星道：“切，这题我还真会，是鸡。”
红樱拍手赞道：“答对了，想不到偷王也是有一手的。”
司空摘星贼笑着凑过来，拍拍花满楼肩头道：“其实最后一题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花满楼耳尖有些发热，没有搭理他。
红樱道：“二位现在可以选门了，请。”
司空摘星笑道：“姑娘可否给个提示？哪个后面有宝贝？”
红樱笑道：“我只能提示，避开北面，有可能是凶门。”
司空摘星道：“那我选西门好了……雪……不，还是南吧，西门听起来也不大顺耳。”
红樱道：“南是‘花’门。”
花满楼道：“我选东门‘月’”
红樱起身行礼道：“那二位请吧，红樱恭送花公子、偷王。”
司空摘星拍拍花满楼道：“那咱们外头见。”便先开门进去了。
花满楼开门前停了一下，回身问红樱道：“姑娘，敢问这次，闻人庄主可也来了？”
红樱道：“是，庄主也在京城，花公子有缘自然得见。”
花满楼行礼告辞，也推开门进去了。
进去是一段走廊，花满楼在木质廊道上走了二十米左右，摸到了另一个门。
推开门，花满楼愣了一瞬，随即疑惑道：
“陆小凤？”
里面的人淡淡道：“我坐在这里，不动不出声，连呼吸都憋住了。你也猜到是我？”
花满楼轻笑道：“我还可以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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