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眼瞎
“爹，爹。”江如雪跑进来，看了一眼卫东城的神色，只见他神色无异，还以为江重山没提出退亲的事，不由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穿这么单薄就跑出来了？我走的时候，你不是还晕着吗？”江重山呵斥道。
这闺女怎么如此不省心，这才刚退了亲，你就这般模样跑到卫家家里来，这是要奚落卫家还是怎地？还让不让我活了？
江重山心里呜呼着，江如雪却把他拉了起来，对着卫东城道：“卫叔叔，我爹今天喝多了，胡说八道，今天说过的话都不算数，不算数。有啥事，明天再说，我们先走了。”
卫东城愣了愣，全不算数？
江重山也是傻眼了？他磨破了嘴皮子，好话说尽，好歹让卫东城释怀了些，怎么就全都不算数了？那退亲算不算数？
江重山想要反驳，但被江如雪拉着往外走，一张嘴被她的小手捂着，根本由不得他说话。
卫东城起身相送，江如雪走得更快。
“重山老哥，那亲事，怎么个说法？”卫东城赶紧在后头追问道。
江重山没法说话，江如雪大声应道：“今天的话都不算数，那自然是一切照旧。卫叔叔，不用送了，您回去吧。”
卫东城苦笑着摇了摇头，那江重山一向宠着妻女，江家到底听谁的也说不定，还是等他们家里商量好了，他再去问个究竟。
一出卫家家门，江重山就忍不住掰开了江如雪，“雪儿，你这是做什么？不是你让我来退亲的吗？”
“不退了不退了。”江如雪连忙说道：“我想通了，不能让爹爹难做。除非卫家不要我，不然我就嫁。”
卫彦扛着一把铁枪，站在自家门口不远处的角落里，怔怔地看着江重山和江如雪。
江如雪刚刚那些话，全都落在了他耳朵里，震得他一颗心脏砰砰直跳。
江重山愣了一会，随后道：“你昨天不是还说你不喜欢卫彦，不想嫁给他吗？这又哭又闹，为了让我退亲，连上吊都敢，怎么又……”
他实在想不通，闺女之前的哭闹不像是作假，那今日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走，你先跟我回去，回去再说。”江如雪拉着他往家里走，这大街上不好说话。
江重山看到江如雪身上衣服单薄，连忙把自己的大衣给她披上，护着闺女回家。
卫彦这才走向卫家，眉头拧在一起，他听到了退亲、不想嫁之类的话语。
小时候两家走得近，他们倒是经常一块儿玩。但长大之后，江如雪喜好书法音律画艺，而卫彦则喜欢舞刀弄枪，两人逐渐有了分歧，江如雪便不怎么愿意跟卫彦处一块儿。
卫彦也早就知道，江如雪并不喜欢他，她喜欢的是那些才子、那些书生卷气的秀才。要不是两家有婚约，只怕两人再无干系了。
“爹，江伯伯他们来我们家有什么事吗？”卫彦将身上的野猪撂下，做到卫东城身边，毕恭毕敬地行礼后试探道。
卫东城看了他一眼，这十七岁风华正茂的少年郎，整日不读诗书，就喜欢往深山老林里跑。虽然长得越发健壮是好事，但你这一身短褂沾满了鲜血的模样，谁能接受？
他自己是喜欢这种豪气的热血男儿，但要江如雪那样的大家闺秀喜欢？难啊！
怪不得人家要来退亲，谁家闺女敢嫁给一个动辄打虎杀猪的‘凶悍’男子呢？
“彦儿，你收拾收拾自己，这一身血腥味的，可没吓到雪儿吧？”卫东城无奈地挥了挥手，示意他站远一点。
“孩儿远远看到了江伯伯和阿雪便避开了。”卫彦恭敬地说道。
卫东城点了点头，看着天空说道：“天要变了，咱们等等再说吧。”
卫彦眼里充满困惑，但最终也没有说话，退下去洗澡更衣。
江如雪跟着江重山回到了家中，谢芸便迎了上来，紧张地看着两人。
“那亲事，退了没退？”谢芸问道。
“我说了。”江重山回了一句，又看向了江如雪。
江如雪道：“爹今天说的都不算数了，说了等于没说。”
“那，你到底是要退亲，还是不退亲呢？”谢芸被绕晕了，直接询问江如雪的意思。
江如雪连忙说道：“当然是不退亲。”
说着，她伸出手，握住爹娘的手，将两人拉到自己身边，无限眷恋地蹭着他们的胳膊。
“女儿以前犯傻，你们也跟着闹？卫家跟我们世代交好，卫彦这人是粗犷了点，但他是个好人。”江如雪嬉笑着说道，但她那笑意盈盈的眼珠子里，闪过一抹悲伤。
前一世，就因为卫彦对她好，事事都让着她，让她肆无忌惮，让她有恃无恐，最终一步步走入了黑暗的深渊。
“嗯，你的确是犯傻。彦儿是多好的儿郎，你不想嫁给他，真是眼瞎了。”江重山心里头也很不满这次退亲的事，要不是闺女以死相逼，他是断然不会去卫家走这一趟的。
“是，女儿眼瞎。女儿现在想明白了，爹爹不要生我的气了。”江如雪说着，脑袋在他的胳膊上蹭了蹭，一副小猫咪讨好主人的模样。
江重山就算是心底里有再多的不满，这一下子也烟消云散了。
“爹哪会生你的气？你想通了，爹高兴都来不及呢。”
“女儿长大了。彦儿虽然是好动了些，但他是个有担当的好男儿。你以后嫁给他，娘和你爹都放心了。”谢芸也是一脸欣慰地笑了。
江如雪沉浸在父母的宠爱之中，这一种感觉，对她来说是那么的珍贵。前世她也曾经拥有过，但她没有珍惜，直到后来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之后，她才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现在老天爷垂怜，让她重新活了一世，她再也不想错过这些没有任何条件的爱。
“咳咳。”江重山有些受不了女儿那撒娇的模样，将她轻轻地推开了一些。
“今天咱们到卫家去闹了一趟，指不定东城老弟心里怎么想。雪儿，你去准备一些礼物，明天送到卫家去，给人家赔个礼。看你折腾的，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尽了，这次你自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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