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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Chapter 47


天空北方的浓云缓慢倾轧而来,  将晴朗吞噬,整片天色仿佛都笼在了暗影中。

        分明是午后,  青天白日,  露天儿童乐园这里却因过暗的天色而显得格外压抑沉闷。

        但此时此刻,比天色更暗的却是男人的眼睛。

        或许是因为67度的本地酒实在冲脑,隔着几步远的距离,  程菲清楚地看见,  周清南平日里清浅淡漠的眼眸此时竟黑沉沉一片,笔直不移锁住她,  像两口不见底的墨渊,  要将她溺毙。

        心跳错乱和愕然都只在一瞬。

        下一秒,  程菲很快便回过神,  暗自做了个深呼吸,  尽量用很淡定的口吻说:“周总应该是醉了。还是回雅间里坐着休息,  喝点汤喝点茶,醒醒酒。”

        话音落地,对面的周清南静默片刻,  竟忽然侧过头闭上眼,  轻摁着眉心嗤笑出声。

        笑里带着几分轻讽的味道,  在嘲弄他自己。

        醉了?

        当然醉了。

        哪怕只剩下七成清醒,  他的理智也不会允许他说出刚才那两句话。

        质问她为什么对那个大学生笑那么甜,质问她为什么不懂得收敛美色和身上那种致命的吸引力。

        上回是梅景逍,他还能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因为梅景逍居心叵测城府极深,  打从一开始接近她就没安好心。他可以理所当然地用这种说辞告诫她,  要她远离梅四,  要她乖乖躲在他的羽翼之下,  要她只信任他。

        但现在对象变了。

        人家一个愿意告别繁华的都市生活,毅然来到穷乡僻壤搞扶贫的大学生村官,壮志满怀,家世清白,他又拿什么由头来要她拒绝,要她远离?

        周清南合着眸,掐摁眉心的指愈发用力,薄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

        想想多荒谬。

        他和她是什么关系,凭什么对她提这种非分又无理的要求?凭什么阻挠她正常交际、去接触优秀的异性同龄人?

        看来自己是真醉了。

        忽地,穹顶一阵闷雷响起来,天色变得更黑。

        程菲见对面的大佬半天都未作声,狐疑地皱了下眉,以为他是酒劲上脑晕得厉害了,潜意识便生出几丝担心,于是往前走两步,试探着道:“周总?您还好吗?”

        话音落地,几米远外的周清南又静默了会儿,然后才将手臂垂下去,抬头睁眼,脸上神色也重归往日的冷峻无澜。

        “是喝多了点儿。”

        周清南回转视线,目光落在姑娘糅杂着担忧的小脸上,语气淡淡,“不好意思,在程助理面前失态了。”

        程菲见他没什么大碍,放下心来,眼帘也随之低垂下去,自言自语似的轻声:“你这算什么酒后失态,跟昨晚的我比起来,小巫见大巫。咱们俩也算扯平了吧。”

        这两句嘀咕碎碎念随风飘入周清南的耳,他眉峰微抬一寸,有点儿没听清楚:“什么?”

        “……没有。”

        程菲朝他挤出个笑,嘴角弧度僵僵的,尽量用公事公办的口吻,道:“我说既然你没什么事,那我们先回雅间吧,张书记他们都还在,让人家等久了也不太好。”

        周清南点了下头。

        程菲随后便转过身,准备离开儿童乐园回用餐区。

        谁知刚走出两步,背后的大佬却又再次出声,叫住了她:“程菲。”

        不是“程助理”也不是“程小姐”,而是她的全名,语气如常,似乎生疏了些,又像是……亲昵了些。

        程菲眸光轻微地闪了闪,稍迟疑,也又一次回头看他。

        头顶乌云翻涌,似乎预示着一场暴雨即将泼下。

        周清南深邃的眼眸直勾勾注视着她,终究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那个小赵主任,你好像和他挺聊得来?”

        程菲想了想,点头,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嘴角一弯便下意识跟他分享:“小赵主任是云城人,我有个远方表叔也在云城,刚才我们聊了一会儿,发现我表叔跟他家居然就住在一条街上。云城那么大,真的很巧呀!”

        周清南目光不离,从她洋溢着笑色的眼角眉梢、与唇畔娇美的弧度上流转而过,顿了下,又问:“你对他有好感?”

        “……”

        像是没料到这位大佬会忽然有此一问,程菲听后怔了下,有点茫然地眨了下眼睛,呆呆回问他:“这是怎么得出的结论?”

        老实说,程菲这会儿是真觉得迷。

        她和赵逸文年纪没差多少,加上又无意间发现了表叔跟这位小村官是邻居,惊叹于这份神奇的巧合,所以才会多聊两句。

        这位大佬居然就凭此推断她对小赵主任有好感?什么鬼呀。

        听完姑娘的反问,周清南却没有答话,仍直勾勾盯着她看,嗓音微沉:“回答我。”

        “……当然没有了!”程菲简直哭笑不得,睁大眼睛瞪着周清南,脱口而出,“就刚才那种场合,我和小赵主任都是各自双方的小虾米,又坐在一起,我不跟他聊跟谁聊,跨过整个桌子来找你吗?”

        小姑娘说话的嗓音天生就软而细,拔高了音调表达不满,嗔怒也像撒娇,勾得周清南心底发痒。

        他听见她反驳的话语,瞧见她啼笑皆非的可爱小表情,笼在心底的那片阴霾莫名便散了开。像是风扫落叶狂浪卷舟,眨眼功夫就把他所有的烦躁和不爽都给清扫得干干净净。

        不自觉的,周清南嘴角弯起一道若有似无的弧。

        这种感觉很奇特。

        像是如释重负松了口气,又像是心爱的宝贝失而复得重新回到手里。一喜一乐,一怒一松,全部情绪,都被她如此轻易地牵动和左右。

        明知喝下去的是鸩毒酿的酒,饮一口就粉身碎骨,他也甘之如饴。

        周清南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程菲却再次品出了些不对劲,目光在男人脸上打量一遭,狐疑地小声道:“你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

        她说着,稍稍一顿,又禁不住补充了个问句,“你很关心很在意,我对小赵主任是什么感觉吗?”

        周清南盯着她看了会儿,须臾,回道:“是。”

        “……”程菲愣住。

        周清南眸色很沉:“我很关心,也非常在意。”

        “……”

        兰贵的天气本就炎热,之前是顶着太阳干晒,这会儿太阳没了,乌云压顶,整个世界便显得闷热又潮湿。

        在听完周清南给出的回答后,程菲胸口猛地突突两下,顿觉心跳混乱耳根起火,双颊火烧火燎地烫。

        是热也是慌,她心跳太急,血液流速太也快,掌心湿漉漉了还不算,脊背渗出的薄汗将背上的衣衫也打湿,大脑内心全都兵荒马乱。

        ——为什么关心,为什么在意?

        程菲看着几步远外的男人,喉咙轻轻滚动了两下,这几个字眼已经滚到了舌尖唇齿,险险就要出口。

        目光交错,无声对视,只在短暂的两三秒。

        最终,闪电划破天际,又是一道雷声在天际乍响,比之前那次更大也更闷长,将程菲从混乱的思绪中惊醒。

        夏雨倾盆,一点不细腻,豆大的雨滴从天空坠落,没有从小变大的过程,一来便瓢泼张狂。

        雨水打在程菲身上,瞬间将她垂落耳际的发丝浸湿,黏在脸颊。

        “……雨太大了,快走吧!”她抬起两只手挡住眉毛上方,隔着雨串珠帘匆匆又瞥周清南一眼,然后便再不敢多留,逃也似的小跑离去。

        只留给他一个仓皇失措的纤细背影。

        周清南站在原地,没有动,安静地目视那道身影。

        姑娘离玻璃门很近,没几秒钟,她便大步冲回了室内。

        雨越下越大,雨珠也越连越密。

        他酒还没有醒透,脑子依然残余一丝晕眩感,用力甩了甩头,也动身准备回去。

        人高腿长,先天便占优势。周清南踏着步子往玻璃门方向走,边走边摸裤兜里的烟,敲出一根白色香烟的同时,他人已经在用餐区的封闭空间里。

        或许是天降大雨的缘故,走廊这片很热闹,人声喧哗。

        有包间的客人带着小孩出来吃饭,小朋友吃饱了坐不住,撒丫子满走廊地跑,大人就跟在后面追。实在追累了,索性抱起孩子走到落地窗墙前看雨。

        “雨,下雨——”孩子的奶奶柔声教导。

        一两岁的小宝宝便咿呀跟着学,奶声奶气地发出“yu”声,粉嘟嘟的脸蛋圆润可爱,像传统年画里的小福娃。

        普普通通的平凡人缩影,却有种说不出的温馨。

        周清南瞧着一旁的小奶娃和怀抱宝宝的阿姨,扬扬眉,眼底神色变得柔和,摸出的烟在指间转了两圈,又放回去。

        也抬眸去看外面的雨景。

        酒精作用下的大脑有点失控。耳畔嘈杂喧嚷,各色声响都愈发密,周清南在恍惚之间,却仿佛堕入了异度空间,被真空似的隔绝开。

        耳畔的喧哗声,他听不见,窗外的雨打芭蕉,他看不见。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年轻姑娘在雨中奔跑的一幕。

        只有一个背影。

        她今天穿的是件连衣裙,衬衣样式珍珠扣,大方而得体。可是那样得体的裙装,随她奔跑的动作,裙摆上滑,随着雨水的浇洒,湿润黏腻。

        周清南清楚地记得,刚才有无数滴雨水,湿润了她雪白纤细的腿。

        神思飞转之间,他几乎是颓然而溃败地微合眸,抬手,在脸上抹了把。

        人走火入魔是什么样?

        就是连雨水都嫉妒。

        嫉妒那些雨滴,凭什么能那样肆无忌惮,亲吻她妖娆如雪的腿根皮肤。

        突如其来的大雨中断了兰贵县连续数日的大晴天。

        等程菲去洗手间整理完着装仪容,重新回到吃饭的雅间时,县委的韩秘书已经买完单。

        这时,饭桌上除了周清南、梅景逍、张书记以及许副书记之外,其余人酒过三巡,都有点儿高了。

        梁主任端起自己还剩小半壶的分酒器,稳住步子来到周清南身前,笑着说:“周总,上回见面没能好好敬您几杯,这次我可要补上。我先干为敬,预祝贵司跟咱们台的合作圆满成功!”

        周清南脸色冷漠,看都没看梁瀚一眼。

        梁瀚正在兴头上,也没注意到这位爷是什么反应,径自仰头,把分酒器里的酒喝了个空。

        分酒器容量比酒杯大得多,小半壶也是一两还多,梁主任敢直接在梅四少面前干大杯,也是仗着自己厮杀酒场多年的经验。但他低估了67度白酒的威力,本来就有点晕乎,最后这一两还多的白酒,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梁瀚彻底高了,神思混沌脑子也打不过转,咂咂嘴,眼风无意识往周清南身侧瞟了眼。

        只见边儿上,梅四公子一双长腿优雅交叠,似笑非笑,正用一副兴味盎然的眼神瞧着刚被自己敬完酒的周总。

        梁瀚注意到什么,微皱眉,冷不丁便抬起一只手,指着梅景逍的嘴角诧异地咦一声,完全不过脑地道:“梅总,你这脸怎么了?”

        话音落地,距离最近的张书记和许副书记脸色都是微变。

        梅四少刚才还好好的,跟周总出去透了个风抽了根烟,回来脸上就挂了点儿彩。张书记和许副书记都瞧得真真的,但聪明人不管别家事,他们看见了也只当没看见。

        哪成想,这滨港来的梁主任是个大脑空空的蠢货,居然敢老虎背上拔毛。

        张书记不悦地皱了下眉,看梁瀚的眼神里也多出几分嫌弃。

        周清南脸色凉凉,瞥了梅景逍一眼。

        梅四少爷眼中迅速掠过一丝狠戾。但表面上还是那副儒雅温和的谦谦君子样,直接拿面前腰粗膀圆的中年人当空气,转而朝张书记道:“书记,外面下大雨了,看来今天做不成什么事。”

        “今天是您和周总来兰贵的第一天,还是以休整为主。”张书记笑盈盈地答,“等明天,我亲自带二位去白杨村,不知道周总、梅总意下如何?”

        “我没什么意见。”梅景逍神色温雅,用余光扫了扫周清南,“听周总的吧。”

        周清南淡漠地笑了下:“客随主便,张书记您安排就好。”

        “那就这么定了。”张书记笑着点头。

        醉醺醺的梁瀚干杵在边儿上,见面前的几位大佬没一个想搭理自己,脸上有点挂不住,只能赔着笑打个酒嗝,摇摇晃晃地回到自己座位。

        张书记和许副书记说其他事去了。

        主位这边,梅四少垂眸,从西裤裤兜里取出手机,点亮屏幕发消息,之后又重新熄灭手机屏,若无其事端茶喝。

        周清南把玩着打火机,有一搭没一搭的,脸色冷淡。

        而后便开口,用只有他和梅景逍能听见的音量,沉声说:“你这次来兰贵是为了做公益。凡事悠着点儿,别给我做太过。”

        梅景逍听后,扭头看向周清南,嘴角扬起抹讥诮又温柔的笑,也低声:“谁说我是来做公益的?我明明是为大嫂来的。”

        周清南的脸色眨眼间沉冷若冰。他侧目回视梅景逍,眸色极冷,没有吭声。

        梅景逍玩味儿地与周清南对望,稍稍停顿了下,又倾身靠近周清南耳畔,嗓音温和而清冷:“南哥,千万看好她,眼睛都别眨一下。因为我们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接风宴吃完,张书记等人又派了专车将程菲、周清南、梅景逍等考察团一行送至酒店。

        这家酒店的档次其实只算个三星级,但在兰贵这座小城里已经算是最优选。

        代表梅氏集团的几个高层都是上流社会的人上人,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乍一瞧见这种小酒店,心里难免嫌弃,但也别无二选,只好勉强地住下来。

        下午两点左右,程菲在赵逸文的陪同下来到自己房间所在的楼层。

        “程助理,考虑到你是考察团里唯一一个女孩子,所以我给你安排的房间跟梅总周总不在一层楼,想着这样你会方便一些。”小赵主任帮程菲拎着她的行李箱,笑容满面地说,“当然了,如果你对这样的安排有什么意见,也可以立马告诉我,我这就给你调整。”

        “这样挺好的!”程菲朝赵逸文露出个感激的笑,“谢谢你啊,小赵主任,你想得很周到。”

        赵逸文被她明艳的笑脸弄得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忽然就腼腆起来,“别这么客气,你们是贵客嘛,想周到一点是应该的。”

        两人随口聊着,之后便在一个房间前停下。

        程菲抬头看了眼门牌号:516。

        赵逸文将房卡递给她,又说:“这层楼最安静的就是这间房,离电梯厅、楼梯口和布草间都远。”

        听见这话,程菲更加对赵逸文感激不尽,开了门将行李箱拖进屋,为表谢意,还打开箱子拿出了从家里带出的零食分给他。

        赵逸文本想推辞的,可架不住程菲的强力要求,只好收下。

        “对了。”

        忽的,赵逸文想起什么,又从裤兜里掏出一张餐券递给程菲,说:“晚饭给你们定的餐厅自助,就在2楼,你可以凭券用餐,6点到8点之间。”

        “好的。”

        送走小赵主任,程菲关上房门,脸上强撑了大半天的笑容瞬间瓦解殆尽。她累得不行,想着下午没什么事,索性直接往床上一倒,蒙头睡去。

        闭上眼,视野只剩一片黑暗。

        身体很疲乏,脑神经却诡异地活跃异常。

        反复回想起,之前在露天儿童乐园的那个场景。

        男人幽沉的黑眸直勾勾盯着她,目光灼灼,回答她“我很关心,也非常在意”……

        程菲翻了个身,用被子将整颗脑袋捂住,却仍旧控制不住地心跳飞快,思绪大乱。

        当时,她是想问他的。

        想问他,为什么如此在意她对其他异性的看法。

        但是最后,并没有问出口。

        程菲两手分别攥着棉被的左右角,在黑漆漆的被窝里眨了眨眼睛,一丝微不可察的酸涩和忧伤,萦绕上了她的心尖。

        她好奇周清南的答案,又畏惧他的答案……

        “烦死了。”程菲闭上眼低咒了声。

        明明说好,要对那个黒帮大佬挥刀斩情丝,可是她认真努力地斩了这么久,对他的喜欢却好像一点也没有减少,甚至还有越来越无法自拔的趋势。

        实在不妙。

        程菲叹了口气,翻过身,终于在这种乱成麻线的思绪中迷糊入睡。

        晚上八点半,兰贵县北街。

        梁主任中午吃饭的时候喝大了,最后是被两个政府部门的驾驶员给扛回的酒店,直到八点多才醒过来。

        错过了免费的自助餐,梁瀚火气大得很,跟酒店餐厅的工作人员掰扯了半天,最后没辙,只能灰溜溜地自己去外面找东西吃。

        兰贵不比大城市,这里年轻人少,多数是留守的老人和儿童,没有多姿多彩的夜生活。一到晚上,街道上的铺面便都关了门,街景一片萧瑟。

        只有夹杂热浪的晚风一阵接一阵地刮过。

        梁瀚步子还有点飘,肥硕的啤酒肚几乎要将白衬衣给撑裂开,走在路上边四处张望,边骂骂咧咧:“什么破地方,鸡不拉屎鸟不下蛋,才八点就关门闭户不做生意了,难怪是个贫困县。”

        梁瀚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看见旁边有个巷道,光线幽暗,依稀能听见人声从对面传来。

        梁瀚吸了吸鼻子,转弯走进去,打算穿过这条巷子去对面看看。

        谁知刚走到巷道正中,眼前便骤然一黑,一个麻袋直接罩住梁瀚整颗头。

        “干什么!”

        梁瀚情急之下大呼,正要接着说话,数道钢棍已经雨点似的朝他身体和头颅砸下……

        十来分钟后。

        梁主任头破血流,已经瘫软在地上昏死过去。

        一个马仔上前弯腰,一把扯下套在梁瀚头上的麻袋,拿脚踢了踢他的脸,然后便将手上的钢棍往肩上一架,问领头的说:“还有口气儿吊着,弄死不?”

        “行了,留这肥猪一条命。”

        领头的凉声道,“四少特意交代了,不看僧面看佛面。这可是大嫂的上司,真要死在这儿,大嫂多难做。”

        马仔诧异地扬扬眉,回身把麻袋往梁瀚身上一丢,嗤道,“还是第一次见得罪了四少还能有活路的,这死肥猪运气不错啊。”

        领头的说:“毕竟是大嫂嘛。周先生的女人,四少也得给面子。”

        酒店这边,程菲同样也睡到八点多才醒。

        此时,窗外的天空已然黑透,整座小县城一片沉寂,跟座鬼城似的。

        大概是坐了几个钟头的车实在疲累,中午跟一群大佬吃饭,神经又一直处于紧绷状态,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程菲这一觉睡得相当舒服,一个梦没做。

        她打了个哈欠从床上坐起来,在黑暗光线中看了眼床头柜上的小圆钟,晚上的八点三十五分。

        “……”?居然都八点多了?

        难怪看外面的天那么黑。

        程菲呆了呆,坐在床上挠了挠脑袋,猛地想起什么,下床抓起桌上的晚餐券一瞧。

        果然,用餐时间截至晚上八点,这会儿早超过了。

        中午吃的大餐已经消化得差不多,程菲觉得肚子饿,又懒得外出觅食,于是便坐在床边套好一次性拖鞋,随手从枕头底下把手机捞出来,准备点份外卖吃。

        点亮手机屏幕的瞬间,她愕然地瞪大了眼。

        足足十个未接来电。

        程菲蹙眉,戳进来电信息界面一瞧,发现这十个未接来电里,有一个是她老妈蒋兰女士打的,一个是好友温舒唯打的,一个来自不久前刚进入他通讯录的小赵主任。

        剩下的七个,则全是同一个人的夺命狂call。

        周清南。

        程菲:“……”?

        程菲狐疑地皱了下眉,好奇这位大佬一连七个连环致电找自己到底有什么事,手指微动,正说给回个电话,忽然又听见一阵敲门声响起——砰砰。

        程菲只好先熄灭屏幕,捏着手机站起身,走到房间门口。

        透过猫眼朝屋外看。

        只见走廊上光线昏暗,一道修长高大的人影站在她的房门口,白t恤黑卫裤,衣着简单,干净清爽,英俊凌厉的五官在暗光的渲染下充满侵略性。

        看见敲门的人,程菲眸光微跳,没怎么迟疑,几乎是瞬间便将房门给打开。

        “周总?”她伸出一颗被睡成鸡窝的脑袋,眨了眨还有点惺忪的眸,表情难掩意外,想起那七个未接来电,很自然地便礼貌询问,“请问您找我有什么急事吗?”

        周清南低眸定定地看着她,脸色沉沉的,眼神不明。

        他忽然问:“为什么不接电话?”

        程菲被这位大佬问得一愣,动了动唇正要解释,对方却又抛出来第二句,声音低得有些哑,听着莫名教人心颤。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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