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Chapter 96
余烈最后一个字音落地的刹那, 程菲泪崩,哭到不能自已。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隔着迷蒙泪眼, 她甚至无法看清余烈冷峻而专注的面容。
胸腔内有滚烫的热流在涌动,潮浪一般,一阵接一阵地拍打着她整颗心脏, 直令她有些喘不过气。
仿佛要溺毙在这灭顶的幸福与感动中。
怎么会不幸福, 怎么会不感动?
她和他错过了二十年,期间经历过散落天涯相隔人海的生离, 也经历过七百多个日夜不忍回首的死别。
多少个午夜梦回, 她的泪水都将枕巾湿了个透, 遗憾他们的故事有一个童话般的开头, 却不能有个美好的结局。
遗憾他还没有见过她为他身穿嫁衣的样子。
遗憾她还没有见过他单膝下跪, 向她求婚的样子……
如今, 这种种令她痛彻心扉的遗憾,都圆满了。
“我……”程菲用越哭越厉害,拿手掌胡乱在脸上抹, 哽咽了好几次, 才终于稳住声线不那么发抖, 望着他道, “我、我愿意。”
得到这个答案,余烈嘴角瞬间勾起一抹浅笑,眼眶却更红。
他定定注视着哭成花猫的姑娘, 而后, 捏住姑娘放在膝盖上的左手, 轻柔抬高。
程菲心跳如雷, 纤细的指在男人指掌间微微颤抖, 根本控制不住。
余烈指腹摩挲她手背,无声笑了下,淡淡道:“手这么抖,今天中午吃了鸡爪?”
他这句话带着几分揶揄,扯些有的没的,纯粹是为了替姑娘舒缓心情。
这招显然奏效。
程菲听完余烈的话,愣了下,注意力瞬间便转移开。她茫然地看了他半秒,随后便眨着哭红的眸子狐疑道:“你为什么这样问?”
余烈语气随意,应她:“我妈以前经常跟我念叨,说小孩子不能吃鸡爪,吃多了长大会手抖。”
“……”程菲被呛了下,有点好笑又有点窘迫,红着脸嘟囔,“你妈妈都说小孩子吃了鸡爪手抖,你干嘛往我身上套。我都这么大了。余队这是拐着弯儿损我幼稚吗?”
“哪儿敢啊。”余烈眼底尽是散漫又宠溺的笑意,柔声,“只是有时候会忘记你已经长成大姑娘了。总觉得,你好像还是那个成天跟在我后面的小不点儿。”
程菲听后,心里暖暖的涌着甜,噗嗤一声,道:“那你眼神也太不好了,我比小时候长高了好多,也漂亮了好多。”说到这里,程菲稍微顿了下,又接着说,“而且我手抖,才不是因为吃了鸡爪子。”
余烈半跪在地上仰眸瞧她,眸色柔如浅溪,“那是为什么?紧张?”
“对呀。”程菲小声回他两个字。
余烈低嗤,修长的食指屈起抬高,替她温柔拭去几行残留在脸蛋上的泪痕,“现在是我在跟你求婚,该紧张的貌似是我吧。”
“是吗。”程菲眼眸里还闪着泪花,看着晶亮又澄澈,望着他仔细端详,轻皱眉,“但是我看你比我淡定多了。”
余烈摇摇头,表情平静:“我不淡定。光是心理建设就做了整整一个下午,刚才说那些话的时候也紧张得半死,差点儿双膝跪地,给你拜个早年。”
程菲:“……”
程菲被他惹得再度破功,喷笑一声,回道:“你跟我回家见我爸妈之前好像也挺紧张的。”说着,她稍稍一停,半眯了眼睛在这张英俊的脸庞上打量一番,由衷好奇,“不过说真的,余队长,你这前后两次的紧张表现,跟平时你在我心目中的强悍形象,真的有很大反差。”
余烈弯唇,手掌在她脸颊上轻捏了下:“再强悍的男人,在喜欢的姑娘面前都是软蛋。”
这套理论程菲还是第一次听。
她有点儿诧异,微微睁大眼:“真的?”
“当然。”余烈沉如暮霭的眸瞧着她,“太爱了,难免就会小心翼翼。”
程菲一时怔忡,没有说话。
“跪半天,腿都要麻了。”余烈低笑着说,“请问这位小姐,现在可以让我把戒指戴在你手上了么?”
听见这话,程菲这才倏地回过神,脸微热,含笑朝他点了点头。
余烈随后便将钻戒套在了姑娘纤细瓷白的无名指上。
戴完,他又低头,在她手背上落下一个吻,真挚而虔诚。
最后才站起身,坐回对面。
程菲低眸,仔细端详自己手上多出来的那枚戒指。
她对钻石没什么研究,也不懂钻石的净度颜色切工,第一眼望上去,只觉得镶在戒托里的钻石通体晶莹剔透,大而亮,闪得她眼花。
“这戒指真漂亮。”程菲忍不住弯唇赞叹,顿了下,又将视线转回对面的余烈,好奇地问,“你回滨港这段时间不都跟我在一起吗,什么时候背着我偷偷去买的?”
余烈静了静,回答:“你生日那天。”
程菲眸光蓦地一跳,愣住了,好几秒才愕然道:“我生日那天?你的意思是,你刚回国安局归队,就已经给我买好了这枚戒指?”
余烈注视着她,颔首:“对。”
程菲鼻头一阵发酸,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克制不住地往外冒。她拿手背蹭了下眼角,情绪翻涌,终于没忍住夹着哭腔道:“你那个时候都还没有见到我,就准备向我求婚?两年了。两年的时间真的很长,足够改变很多事,你就不怕我找了其他男人,早就把你忘干净了?”
余烈听完,淡淡地说:“你说的这种可能性,我不是没有想过。”
程菲嘴唇蠕动了两下,又一次不知该说什么,只能一瞬不眨地盯着余烈,等待他继续。
“而且,”余烈低眸,动手倒了一杯柠檬水,推给对面的姑娘,又将自己的玻璃杯添满,端起来抿一口,喉结上下起伏一瞬,“每一次想到这种可能性,我就遍体生寒,恐惧到整个人像又死了一次。”
“……”程菲闻言,心中大为动容,抿了抿唇正想说什么,却没料到,余烈又说了接下来一番话。
他喝完水,又慢条斯理地撩起眼皮,黑沉沉的眼瞳里映出一个眼底泛泪眸色复杂的她,淡声续道,“可是就算你真的找了其他男人,其实也无所谓。”
“无所谓?”程菲困惑地蹙眉,“我不明白。”
“因为别说你有了男朋友,就算你嫁了人,我也会把你抢过来。”余烈冷静而平缓地说。
程菲被他的说法给雷到了,无语汗颜,沉默好几秒才失笑了一声,说:“余队长,这么不讲道理有违伦常的做法,可不是你一个光辉神圣的人民警察应该做的。”
余烈自嘲似的扯了下唇角,语气散漫:“为了你,我连命都可以不要,难道还怕背德违伦?”
程菲面上依旧笑盈盈的,促狭道:“那你应该庆幸。幸好我当时对你念念不忘,要是真的找了个新男友,余队现在岂不是要上演强取豪夺戏码,遭千夫所指?”
余烈挑挑眉,“也许。”
说完,他视线落低几分,不动声色看一眼腕上的表,眉心细微拧起一个结。
丁琦那小子推荐的什么餐厅?
上菜速度怎么这样慢?
她工作了一天,肯定早就饿了。
余烈有点儿不满,正思考着要不要催一下侍应生,却听对面两手托腮的小姑娘忽然开口,自言自语似的嘀咕道:“不过,你确实也没必要担心我找别人,我这么喜欢你,怎么舍得抛下你孤零零一个呢。”
余烈十三岁就进入了国安特勤营,心思的敏锐程度,非常人所能及。
他眸光微凝,从姑娘这句状似颇不经意的一句话里察觉出了端倪。
“你说什么?”余烈盯着程菲,问。
“……”程菲一下回魂儿。
她意识到自己差点儿说漏嘴什么,顿时咬咬唇,暗道一声糟糕。
但程菲脸上的慌乱神态也只持续了很短暂的零点几秒。她很快便调整好表情,朝余烈露出了个没事人似的笑容,柔声道,“我说除了你,我不会嫁给其他人。”
余烈直勾勾盯着程菲。
直觉告诉余烈,他失踪的两年时间里,在她身上发生了一些事,而她出于某种原因并不想让他知道。
余烈心中琢磨着,却并未再追问,只是朝姑娘温和一笑,握了下她戴着戒指的小手。
两人继续闲聊,气氛重归寻常,甜蜜而轻松。
不多时,雅间门被人从外面敲响,砰砰两声。年轻英俊的外籍侍应生恭恭敬敬地推门入内,将菜品端上了桌。
“请慢用。”领头的侍应生面含微笑,比了个请的手势,而后转身离去。
加了这么久班,程菲饿得肚子咕咕叫,也不跟余烈客气,自顾自便拿起餐具,切下一块牛肉放进嘴里,腮帮鼓鼓地嚼。
边嚼,边惊艳地眨了眨眼睛。
不愧是滨港最负盛名的法餐厅。
这牛排煎得真是没谁了。
程菲在心里给餐厅大厨竖了个大拇指,咽下第一块牛肉后,又切了第二块,吃得一脸满足。
这时,对面的余烈已经把餐盘里的牛排分切好。他放下手里的刀叉,将切好的牛排推到程菲面前,跟她手里那份做了个交换。
程菲见状,讶异道:“你这是干什么?”
“这份我却已经给你切好了,省事儿。”余烈眼也不抬地答了句,自顾自拿起刀叉用餐。
程菲盯着自己面前的牛排看。
你还别说,就光从这手刀功就能看出来,这位大佬的厨艺水平绝对不低。
小牛肉切得一块是一块,每块的个头大小都差不多,还很贴心地摆了个盘,看着十分精致。
不过……
“哪有人吃牛排,还要别人帮忙切成块的呀?”程菲颇有几分哭笑不得,望着余烈,无奈道,“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觉得在你眼里,我跟还没长大一样。你纯粹把我当个几岁小朋友,照顾我比我爸妈照顾我都仔细。”
余烈抬眸看她,有点儿不解:“这样让你很苦恼?”
“……也不是苦恼吧。”程菲拿叉子拨了拨牛肉,脸色微红,嗫嚅道,“就是觉得,长此以往,我可能会被你养成个离开了你就什么都做不好,甚至连牛排都不会切的二百五。”
余烈笑:“你这话也太夸张了点,怎么可能。”
“有可能呀。”程菲拿起一块点心放嘴里,边咀嚼边随口说,“很多电视小说里,男主角都是强大到逆天的存在,拼搏奋斗打天下,而女主角什么都不用做,就只用享受男主的宠爱,追随男主角仰望男主角,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说到这里,程菲眯了眯眼睛,换上副格外深沉的眼神看余烈,道:“余队,你不觉得我们两个现在就有这种发展趋势吗?”
余烈听完,沉默须臾,继而道:“程菲。”
程菲:“嗯?”
“我喜欢你,我爱你,所有我愿意无条件无底线地宠你疼你纵容你,让你完全依赖我。”余烈说,“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希望你变成一个‘离开我就什么都做不好’,丧失了个人意志与斗志的温室花朵。”
“……”大约是没有料到这位大佬会忽然说出这番话,程菲眨了眨眼睛,眼珠子微微瞪大几分,认真聆听。
余烈注视着她,又很温和地笑了下,道:“我希望你永远是一个完全独立的个体,优秀、自信、强大。”
“你从来不用活在任何人的阴影下,不用向往追随任何光。因为在我眼里,你本身才是最闪耀、也最璀璨的太阳。”
“是我一直在追逐你的光,也是我一直在仰望你。”
话音落地,整个雅间都陷入了一阵安静。
足足过了两三秒,程菲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窘迫道:“……我哪有你说得这么好。你可是国安特勤,而我只是个小导演,在任何人眼里,你都比我光辉伟大得多得多得多。”
余烈被她逗得轻嗤一声,好笑得不行:“我怎么从来不知道,原来职业也有高低之分。”
程菲说:“我们普通人享受着你们用生命和热血换来的安宁生活,你们本身就是荣耀的。”
余烈:“荣耀,不意味高人一等。”
“……”
“我跟你都是平等的个体。”余烈说,“我守护国土安宁,你也在自己的领域闪闪发光。你很好,很好很好。不要妄自菲薄。”
程菲听完这些话,心头不由地便是一颤。
她鼻子发酸,莫名又生出一种流泪的冲动,抬手揉揉眼睛,低声嘀咕道:“姓余的,你今天到底还要弄哭我几次?本来我就没穿礼服没好好化妆,在这里跟你约会已经够尴尬了,再哭成个肿眼花猫,我待会儿还怎么见人。”
“……”
不是。
他刚才说什么了?
这妮子怎么说哭又要哭了?
余烈无奈地轻叹出一口气,起身走过去,弯腰贴近程菲,拿指背轻柔蹭过她的脸蛋:“你本事也真够大,永远知道怎么让我心疼。知道么,回回看你掉一滴泪,我心都要碎了。”
“……”程菲心里暖暖的一甜,抬眸瞪他,轻嗔道,“嘴巴这么甜,吃了几斤蜂蜜?就知道花言巧语哄人开心。”
“好了乖,别哭。”余烈淡声说了句,而后一顿,又平静地道,“实在忍不住,回去把卧室门一关,你想怎么哭怎么哭。”
“……”???
程菲呆住,听出这人的弦外之音,整张小巧白皙的脸蓦然熟透,红了个底朝天。
她又羞又臊,不假思索地回怼:“谁说要跟你回去了?别自作多情。”
“戴了我的戒指、答应了我的求婚,不跟我回家?”余烈捏住她下巴往上一抬,低眸直勾勾盯着她,漫不经心道,“想什么呢姑娘。”
程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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