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大手牵着小手路过铁门时小枫看见猎狗又重新被栓回了铁门上，灵敏的狗看见小枫又狂叫不止，小枫拉着阿姨的手躲着身躯。

        阿姨护着小枫冲狗喊过去：“別叫了”

        阿姨打开前院屋门，门里一片整洁干净，家具沙发应有尽有摆放得体，小枫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看到这样的人家，在他们那个巷子里，家里有大电视机的已经算是有钱人家了，小枫看着眼前不敢进，生怕把人家给弄脏了。

        阿姨拉着她：“进来啊”

        小枫站在门口迟疑了一下，阿姨望了望她的脚：“把鞋脱了我给你找双拖鞋，你別在冻感冒了”

        小枫还在迟疑中也不动脚脱鞋，身体无意向后退了一步。

        “这孩子”

        阿姨见她怕生，弯下腰就要帮小枫脱鞋，小枫看阿姨伸过来要帮忙的手，赶忙不要自己蹲下身一把将脚上的运动鞋拽了下来。

        那双粉色的运动鞋还是邻居家的姐姐穿小了送给她的，她不懂得什么牌子，但送给她的那个阿姨说这双鞋很好，小枫就十分爱惜，她只有这一双鞋子最保暖，小枫不到最冷的时候都舍不得穿，下雨下雪更舍不得怕弄脏了。

        阿姨：“袜子也脱了我给你一起烘烘，等下穿上就暖和了”

        小枫照做脱下那双已经被摩的有些薄透的袜子递给阿姨，可人就还是杵在门口不进屋内。

        阿姨接过小枫脱下来的袜子，她看着小枫眼里满是心疼，哀叹了一口气从门边鞋架上拿了一双拖鞋递给小枫，可能感觉那双最小就递给了她。

        “穿好进来吧”阿姨丢下一句话就赶忙去暖气片处去给小枫烘烤鞋袜了。

        可小枫还是没有进家就站在门外，她看了看阿姨递给她脚前的这一双浅灰色拖鞋，别人的东西她不能乱碰，她不准备去穿，她光着脚站在门口。一阵寒风吹过冻的小枫直哆嗦，过了好久经过一番内心挣扎被寒风冻的都流出鼻涕的小枫才不得把脚伸进了那双棉拖里。

        阿姨刚才让她穿的，她算是得到同意了。

        她穿着那双比自己脚掌大出有两个手指的棉拖小小的身躯立在门口老实的等待着。她的大眼睛望着屋里惊叹，像电视里一样，电视好大，沙发看上去也好软的样子，自己家里唯一的家具是自己父亲做的木板凳和小木桌，吃饭写作业都在上边。有一台电视机还是父亲买的别人家置换下来的二手彩电。

        小枫没见过世面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个和她完全不一样的家，一阵钢琴声飘进了她的耳里，本就惊奇的她现在更不自觉的惊叹起来。在她们这个本就落后不发达的北边小县城，家里能有一架电子琴已经是够稀奇显摆的了，而这家居然有钢琴，小枫完全没有见过那种高级设备。她是一个连兴趣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会弹钢琴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她被琴声牵动起脚往屋里踏了一小步。

        她好奇的脑袋看向左边那个出钢琴声的房间，本来好好的一首曲子节奏突然乱掉，小枫探进去的脑袋就看见一双手在琴键上正疯狂的瞎按，她虽然不懂音乐，可是这样完全不着调好像在发泄着什么的样子她还是能听懂的。那双比她大一点的手指在糊敲着键盘，连带着一张稚嫩的侧脸都变得有些扭曲，像是在发泄着别扭，不爽，叫着劲。

        “怎么还不进来啊？外边不冷嘛？”这时候阿姨烤好了鞋帮小枫拿了出来，却发现小枫还呆站在门口。

        小枫看阿姨来了，立马收了她刚前进的一脚又退回到了门边，脚后跟漏在寒风里被冻的通红。

        阿姨把烤干的鞋和袜子递给了小枫，对着左边卧室嚷了一句：“炎炎你能不能老实一会”

        只听他收了手不在乱奏，下边就是不耐烦的一声吼：“把门关上，冻死了”

        小枫听见主人发脾气了，立马换上自己的鞋察言知退：“阿姨我去上学了”

        阿姨刚想喊上屋里的侄子跟她一块，可小枫已经踏步快走了出去，穿过新楼房拿上书包，她想喊爸爸送她出门，她怕狗，可爸爸这时候正在最高处，喊也不一定能听见，最后还是自己背着书包硬着头皮离开。

        到铁门处时阿姨正站在那，对着门口说着：“让你等等，你急什么”

        对面没回话。

        “你这孩子”阿姨回过头，看样没回她话的人已经走了。

        “我说让炎炎带着你，他就不肯，这孩子一点不听话”

        小枫没在意阿姨说的，因为真的要让那男孩载她，她还是情愿自己走路去上学。

        “我送你出去，你别怕”阿姨拦着狗，小枫着实是被这狗吓的不清，晚上回家就跟爸爸说还有一天不要去了，自己可以在家弄饭吃。

        大雪纷飞小枫迎来了寒假，每年只有在寒假的时候叶父在家的日子才会多一些，因为大雪结冰工地没法干活。父女俩就呆在家里，小枫写作业温习看书，她没有课外读物，唯一的书本就是学校里发的语文书和数学书等等小枫把那些书翻了又翻，背的滚瓜烂熟但还是抱着左看右看。

        她不喜欢闹腾，从不去邻居家找小朋友玩耍，只有偶尔邻居家的孩子来找她玩，她才会出去溜达一会。而叶父每天没活的日子就喜欢躺在被窝里看着他买来的二手电视捏着遥控器这个台换到那个台，到做饭点就起床做饭管两人温饱。

        父女俩不紧不慢的过着日子，度完寒假小枫也进入了小学最后一学期，报名那天下着大雪，一脚下去就是一个坑直接没过小枫脚踝。小枫怕把婶婶在新年里送给她的棉鞋弄脏，从家里好不容易找了两个塑料袋把鞋裹了起来自己独自一人打着一把长柄伞，小小的身躯躲在伞下背着黑色书包去了学校。

        小枫一路上都在小心自己的棉鞋怕被弄脏没发觉快到学校门口抬起头时小朋友几乎都有家长送行，只有零星几个自己独行，那些零星里就有小枫一个。有的家长把孩子背在肩上呵护备至，小枫已经对这样的景象习以为常的免疫了，因为从她小学三年级记路开始她就一个人上下学不靠爸爸了。

        领完书各班级在组织大扫除准备明天开课，小朋友们被各自所在组的小组长分配工作，有的擦窗户，有的扫地，有的拖地摆桌子，就是没人愿意去楼下打水，大家推脱着，小小的嘴巴撅着跟组长撒着娇。虽然外边这时候大雪已经停了，可是天空冰冷依旧，小朋友们又都刚到学校好久没见聚在一起有好多小秘密想分享一刻都不想分开。

        小组长小眼睛丢溜溜转了两圈后指了指：“叶小枫你去楼下打水吧”

        小枫没有学别人撒娇拒绝，她老实的拎着桶把刚才进教室前取下来的塑料袋又重新套回了脚上下了楼。

        楼下打水的地方排着长龙，只有一个水龙头接着皮管给来打水的小朋友接水，学校其它的水龙头都被大雪冻住了，就这一个还是因为要急用办公室里的老师们烧着开水一壶一壶烫了半个小时才烫开的。

        小枫排在队伍里双手拎着小桶，别人都是把小桶放在地上手揣在口袋里保暖，向前移动的时候才把手拿出来移一下小桶，就小枫一个人傻乎乎的不知变通小手被冻的通红，紫红色的血丝布满了整个小手面看的让人心疼。

        离开一个人她前进一步，在离开一位在进一步，直到前边还剩三位时，小枫抬眼像前望了望，她这一抬迎眼不自主的就对上了此时正拉着水管在给小朋友接水的小男孩。四目相对小枫立马躲闪开眼睛，看看旁处假装自己其实没有对上他，她装作其实看到的是别处。

        离开一人小枫向前一步，她刚迎眼看到的男孩她总觉得熟悉，又离开一人，这回到她了。小枫通红着双手拎着桶递像他，只听对面没好气的来了一句：“没水了”

        小枫看了看水龙头的确没在出水，因为熟悉感小枫又不自主的抬头望了望眼前给人接水的男孩，那男孩此刻正双目坏坏的盯着她。小时候的心思真的不会藏于心底，什么都表现在脸上。

        小枫被他盯看的眼神吓了一触，被吓到的小枫赶忙拎着小桶躲开撤出了队伍。

        后边一片嚎叫抱怨声四起，一个个冻的哆哆嗦嗦结果没水了大家全都苦着脸不开心。可小枫才刚走开两步远，只听那男孩来了一句：“又有了”

        小枫听见又有水了回过身准备继续去接水，本该排到的是她，可是她刚才离开了，正在接水的小朋友看小枫走近眼神直接看像她显示出威胁示意她不要插队。小枫收到眼神怯生生的拎着小桶落魄走到队伍最后又开始重新排队。她不强势不会与人争执，只要能让步的她都会让，吃亏在小枫这里是常事了。

        本该是她，可现在她变成了最后一位，又是在冰天雪地里楞等了一个钟头才排到她。那男孩拿着皮管往小枫拎来的小桶里加水，自来水顺着皮管哗哗流出，小枫先是双手拎着小桶接水，可水流太猛她不堪重负，吃着力慢慢的把桶放在了地上。

        那男孩像故意整小枫的一样，其他人接水他都是放一半差不多在她们能拎动范围就停了，到了小枫他就死命的往水桶里加水。眼看着水都快漫出小桶来，可那男孩还是不准备关阀，刚被吓到的小枫也不敢叫停。她看着桶里的水都满溢了出来，才不安的望像男孩小声的说了句：“够了”

        那男孩没理她还是拿着皮管顽皮的在往小枫拎来的水桶里一直灌水，小枫急但也不敢反抗，漫出的水流过小枫的脚边，还好她套了塑料袋才保了鞋没湿。直到那男孩玩到了无趣，自己收了手把水管往旁边一扔，小枫看着这一切不敢作声。

        那男孩冻红的双手往袖笼里一插，斜睨了小枫一眼后转身就离开了，就是那个背影，小枫知道他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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