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太上皇的遗旨

第198章  太上皇的遗旨

“宣仁侯既斩黄潜善，天下皆愕然。盖时人皆以为黄潜善附和秦桧，一意主和金国，固失大臣气度。然其存百姓之心，实出仁慈。辅立南宋之功，亦堪称居伟。

黄潜善之使海州也，言语和曦，又赴羽山大学讲义心得。以为金人强悍，蒙兀凶残，国家若贸然为战，恐有玉碎之祸。故宜积蓄国家实力，图谋共和，以待将来之意。

盖黄潜善之东行海州，亦希求善果也。然而宣仁侯秉国酷烈，擅以和议罪斩之，时谓莫须有也。于是众议汹汹，独太祖信之，急诏嘉勉，海州乃安。”《明史，宣仁侯世家》

无论安宁怎么看这件事，或者海州的那些议员、官员、乡绅们怎么议论纷纷。黄潜善嘛？杀了也就杀了，难道还要他吕子曰偿命不成？

黄潜善或是南宋的秉国重臣，但他在海州，屁都不是！

有人要借此攻击吕子曰秉国酷烈，那也只是为了他在议会提案的需要。黄潜善的案子，不过是他向吕子曰发难的借口而已。

然而，似黄潜善这样的南宋重臣被诛杀，还是在许多世人的心中栽下了一根刺。此后的河北、河东之地，郡县守臣者，极少再敢玩“虑合城百姓安危”不得不降的小把戏。

战争就是战争，你若没有了玉碎的决心，那就只能纵容入侵者的贪婪，给国家百姓带来更大的损失。所以明王此前的一些言谈举措，的确失于仁慈了。

“吕子曰肯在大明立国的关键时候，果断改弦易辙，斩杀黄潜善。又使天下之罪皆归己身，成全了安兆铭的虚伪。那也当真配得上安兆铭对他的收买，别人都是羡慕不得啊！”

这却是金兀术对海州最近发生的故事总结。安兆铭以二十八骑就敢突入汴京守城？海州居然秘密整训出二十多万大军，正在西出汴京勤王？

勤的是哪个王啊？！“特喵的安兆铭，你若早早把海州密训二十万大军的风声放出来，老子至于要发起这次南征之战吗？这简直就是在玩火自焚呢！”

战事以来，海州的每一个消息，都让金兀术为之哑然。安兆铭的无耻、卑劣，也一次次刷新金兀术的认知下限。他总是比金兀术认知里的无耻，还要更加无耻几分。

这的确很难让人心平气和！

讹里朵在耀州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蓝细禾引六万大军出击，其中武松的武义军、云龙的龙卫军都是曾经参与北伐的精锐之师，讹里朵才区区四万人，如何扛得住？

曾被完颜吴乞买下大力气修筑的耀州到辽阳“长城”，一度被视为固若金汤的防线瞬间易手。也就是说，金兀术已经与辽东的上京失去了联系！

等到讹里朵好容易在咸州、锦州再次立起防线，兵分南北，打算死守上京、辽西、平州时，却发现蓝细禾的大军不见了？！

然后整个中京道就乱成了一锅粥，大定府甚至连告急的文书都没发出，就已失陷了。接着就是奉圣州陷落！大同府陷落！西京云州陷落！

西京留守时立爱算是见机早，其实他是可以逃去太原的。然而他在逃亡路上，却不堪身后追兵及百姓们一叠声的“汉奸”骂名，奋而“回戈邀战，不幸殉国！”

讹里朵看着手里战报，欲哭无泪。

如今盘踞在辽阳，与他互有攻防的解氏兄弟虽非海州军主力，但也不是自己可以忽略的对手。率滨府的那群明月盗，也绝对不可小觑，自己是真没办法管他河东那摊子烂事了。

儿原本想要有样学样，在石岭关构筑防线的粘罕，却没想到对方居然会从真定府的那条商道上运来了数十门火炮！

特喵的乾贞记，为了赚钱，脸都不要啦？粘罕气急败坏，破口大骂！

骂归骂，骂完了还要赶紧让出太原滚蛋去！粘罕的投石机、铁浮屠、拐子马等等精锐，早已随完颜娄室去了洛阳，手上无兵呢！所以？粘罕也只有洛阳可去了。

高召和失、刘彦宗所部，倒是一直对张叔夜、马扩的燕京盯防得很紧。但在孙成财卸下燕京城上大炮，拉到前线一通狂轰乱炸后，他二人也只能退避三舍。

想跑？呵呵，哪有这么便宜的道理？马识远领三千精锐骑兵，就如切割豆腐一般划开了他们的防线。神武军、天威军合计三万大军，很快就淹没了缺衣少粮的高召和失部。

高召和失战死，刘彦宗临阵时举军内附！

据说刘彦宗的举动，就在战后引来很大纷争。主要是针对刘彦宗“阵前起义”的律法界定问题，足足讨论了二十年不止，直到刘彦宗寿终正寝了还无法定论。

大明立国的消息传到燕京时，张叔夜、马扩已经清理了高召和失、刘彦宗的溃军，开始南下收复真定府、中山府、河间府诸地。

看到孙成财、马识远所部都在兴高采烈地更换旗帜，两位大帅面面相觑。不用问，身后守燕京的蔡靖、詹度、赵邦杰们，旗帜自然也该跟着换了。

但是，他们怎么办啊？张叔夜、马扩都自诩是大宋的忠臣，但是他们的大宋，却亡国了！至于自称大宋衣钵的南宋，正在被《苍梧邸报》口诛笔伐，讥讽曰：完颜构！

黄潜善在海州公开受刑的场面，也被海州礼部官员刻成雕版印刷的图案，到处张贴，广而告之。这就是卖国贼、汉奸的下场，死不足惜！

秦桧、黄潜善、贺铸、汪泊彦一流大肆宣扬曲线救国理论，鼓动赵构向金兀术臣服，以换取金兀术对南宋立国的支持。所以？他们当然该死。

只不过其他三位都躲在应天府，海州也犯不着派人去应天府缉捕他们。黄潜善，却非要跑来海州自投罗网？显然，他大约就是被应天府丢出来的替罪羊。

南宋朝廷，现在最需急需洗清的，就是他们朝廷的立场问题。北下汴京勤王，与蒙兀人打一架，即是大义所需，也是岳飞、韩世忠等这些武人的心愿。

也正是因为海州这样一闹，南宋的立国，就无法继续自承他是大宋的国统继承者。

因为金兀术可不是那么好惹的，他现在不吭声，是因为你南宋还在遵守相互间的议和协议。而且女真人的这次南下，也的确需要一个体面的收场。

毕竟，人家金国是当世大国，绝非刘豫那样的儿皇帝。若南宋一根筋地去挑战金国底线，说不得金兀术就要把那篇“臣构言”公诸于世。

赵构还想继续做皇帝？不说彼时的赵构想要容身东南都不可能，便是现在，远在巴蜀的郓王赵楷就公开与他决裂了。

赵楷自称有“太上皇遗旨”，于是进蜀王，立国西宋。

一直在麻逸群岛上忙着开疆裂土的十八皇子赵榛，也拿出了一份“太上皇的遗旨”。他就以明多罗岛为都城，进粤王，国号罗宋。

特喵的！你为何就不是“罗宋汤呢”？赵构气急败坏。

赵构的手上，其实也有“太上皇遗旨”，而且也是“真”的。但是太上皇“封”他的，却只是大宋天下兵马大元帅，统天下勤王之师，安定大宋江山社稷的意思。

这封“太上皇遗旨”写成时，赵构正在应天府忙着积蓄力量，想要重建赵宋朝廷。因为迟迟得不到海州背书，赵构就要打算蛮干的意思。

结果，秦桧却意外地带来金兀术的议和方案，这封被他匆匆填写的“太上皇遗旨”，价值就不再那么重要。因为大明也紧跟着立国了，他们怎么可能认你这个兵马大元帅？

赵构十分懊恼，自己手上统共这么一张空白诏书，就给自己这样沉不住气地给毁了。而兄弟赵楷、赵榛手上，显然也有这样空白格式的“太上皇遗旨”。

当然，好妹婿安兆铭手里的“太上皇遗旨”，肯定还会更多些。因为他们赵家三兄弟手上的“太上皇遗旨”，都是好妹婿安兆铭给的空白手诏。

当时的说法，就是拿去在危险时刻保命用的。因为谁也不知道汴京那位刚刚受禅登基的皇帝哥哥赵桓，什么时候会对自己的兄弟下黑手？！

当时的赵构，还曾对安兆铭的布置感恩流涕。不过现在？赵构不用再担心皇帝哥哥的黑手了，他现在需要担心的是，安兆铭会不会下决心置他这个南宋朝廷于死地？

任何一个懂得权谋之术的人，都会明白所谓“正统”的重要性。既然大明打出了正统的旗号，他自然就要把这份“正统”的影响力，向这天下泼出去。

安兆铭得了汴京，他就收到了大宋的传国玉玺，还有“元佑太皇太后”垂帘训政。最要命的是，安兆铭还有储宏这个能不断写出“太上皇遗旨”的死太监可以利用。

太上皇秉国二十四年，天下“丰大豫享”，歌舞升平。等到皇帝哥哥赵桓秉国，这六年来就被女真人南下了三次！兵连祸结，你说这天下百姓会更加怀念谁？

所以，太上皇在民间的声望，远非赵桓这个皇帝，或者赵构这个九皇子可以望其项背。何况安兆铭这位驸马爷、状元郎的种种神奇故事，也在民间被人不断传唱。

太上皇禅让大宋正统，立国大明的“遗旨”，只要不断被安兆铭发送天下州府县乡，那些地方的官员、胥吏、百姓们，可不屑去分辨什么真伪？那自然都是真的呢！

比如在张叔夜和马扩的手上，也分别拿着一份“太上皇遗旨”。独特的瘦金体书法字体，处处透出太上皇的亲笔气息，而且墨色特别新艳！

特喵的这是怎么做到的？张叔夜特别无语，似这种破事，他此前在济南剿匪时也曾用过。今日却被人“以彼之道，还彼之身”了！然而老张又能如何？

他效忠的大宋覆灭了，皇帝、太上皇都被人一锅端了。听说太子还在？如今正在羽山大学里重新接受再教育。

甚至不惟太子赵谌，其他的皇室成员，比如皇子赵谨、皇叔肃王赵枢、景王赵杞、济王赵栩等等，以及汴京皇宫里剩余的后宫女子、内侍，也悉数被“放归民间”了。

就是说，除了元佑太皇太后以外，其他赵家人都要发送去海州安置的意思。

这些事，自有元佑太皇太后的懿旨跟过来。详细地向两位大帅说明南宋立国非法，大明受禅赵宋正统的各种内在逻辑道理。

所以，只要道理在，你不服都不行呢！安置好自己所部的孙成财，不顾马识远和海州赶来册封传书的洪浩阻拦，屁颠屁颠跑来恭贺两位大帅进位国公之喜。

我大明唯二的燕国公、秦国公呢！然后？一叠声的哀嚎中，被两位大帅，嗯嗯，国公爷，联手揍得猪头一样的孙成财抱头鼠窜。

张叔夜和马扩，也总算神清气爽了。“传令！天威军、神武军易帜大明，即日起兵发大名府，铲除伪齐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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