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布局

吕胜男思索了片刻，说道：“看来他对那些驱鬼辟邪的物件很依赖，没了这些东西，极度的紧张恐惧让他出现了一定的精神问题。韩宇说他怕鬼，看来确实没错。”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张伦点了点头，又道：“我将情况反馈给了韩宇，他似乎没有感到任何意外，又让我做了一些安排。”

“什么安排？”吕胜男很是好奇。

张伦说道：“吴天明独自一人过了两晚之后，似乎已经快要崩溃。在他的强烈要求下，我们到了中午才给他调换到了一间只有四五人的监号。而这四五人之中，有一人是狱侦比较信任的特情。吴天明来到人多一些的地方，情况开始大幅好转。但他依然很谨慎，不与任何人交流。我们并没有让那名特情向他主动靠近，反而是尽量与他保持距离。而已经两天没有好好睡觉的吴天明就缩在自己床上睡了一整天。到了半夜，我们安排另一名特情关了进去。早上起床之后，两名特情装作老熟人，相互寒暄了一番。到了夜里，两人在离吴天明稍远一些，却又能让他听清谈话的位置，完成了最重要的一场戏。”

“一场戏？什么戏？”吕胜男更加好奇。

“按照韩宇的安排，两人装作几年前同属于一股黑恶势力，聊起了曾经的那些同伙。而两人口中看似偶然提起的那些人物，最终都尝到了恶果。首先是他们的老大，这人作恶多端，全家老小死于一场意外的大火，死相十分难看。而之后又聊到的人，要么家中亲人染上无法治愈的重病，要么意外非死即残。总之有一点，他们所做的恶事都遭到了报应，而这些报应殃及了自己的家人。”

“为什么要演这样的戏？”吕胜男有些不解。

“按照韩宇的说法。《地藏经》是记载地藏菩萨发下地狱未空，誓不成佛这样宏伟誓愿的重要经书，对因果报应谈得很具体，依法修行更能达到消灾免难，趋吉避凶的效果。吴天明随身携带的那部《地藏经》，从磨损痕迹便能确定他应该经常翻看。另外，在他贵州的家里，韩宇还发现了一些佛教和道教的书籍，可见这吴天明似乎挺信这一类东西。”

“信佛？我看未必。”吕胜男一脸的不以为然，又道：“佛教是教人为什么要行善，怎么行善，以及行善的因果。他吴天明嫖  娼、杀人，佛教徒可不会这么做。”

“这一点上，咱俩意见差不多，但人性复杂，我们也不能以常理看待。”张伦沉吟了片刻，又道：“韩宇找到了他的家人还有一些曾经的同事、朋友，详细了解了他的情况。从这些人口中，韩宇发现，吴天明在未感染疾病之前，除了喜好酒色之外，为人其实还挺实在，对自己的家人和朋友都很不错。他应该是在生病之后遭受了太多的冷漠和嘲讽，心理才逐渐变得扭曲。”

吕胜男冷冷一哼，说道：“不管为人如何，从一开始他就错了，这是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张伦说道：“话虽如此，但人的转变，不都是来源于遭受的重大变故么？”

听到这话，吕胜男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色苍白，呆呆看着前方，眼中充满了痛苦。

“胜男，你怎么了？”发觉她的异样，张伦一脸的关切，连忙拍了怕她的肩膀。

“没事。”吕胜男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又道：“你继续。”

张伦很了解她的个性，点了点头，说道：“吴天明生病后最消沉的那段日子，他妹妹找了各种书籍，希望能对他有所帮助。这其中除了一些励志的故事和语录，还有一些与佛教有关的书籍。正是这些书籍和家人的陪伴，让他逐渐走了出来。可当他屡次受挫，心灵一次次受创之后，所谓的报复或许变成为了他的另一种心灵寄托。根据韩宇的分析，他应该是在计划杀人和实施杀人中找到了一种快感。可之前那些让他走出低谷的佛教书籍，又让他深信世间有鬼神存在，更让他杀人之后有了一种极强的恐惧感。”

“怪不得他有那么多辟邪驱鬼的物件，原来是深信有鬼，更害怕自己所杀之人变为厉鬼，找他算账。”吕胜男点了点头，又道：“韩宇说的没错，他将死者的双眼捣烂，就是出于这种担忧和恐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置办辟邪驱鬼之物，应该是从第一次杀人之后。”

张伦又点了点头，说道：“韩宇从他妹妹那里了解到，吴天明第一次离开遵义外出打工回来之后，没多久就变得有些奇怪，整天神神叨叨，除了看佛经就是研究一些风水布局、驱鬼辟邪的书。从时间上来推断，就是杀了第一人之后。”他顿了顿，又道：“当韩宇查到一年多以前贵州相继发生了这类命案之后，结合从吴天明家人那里了解到的情况，他认为随着吴天明不断地杀人，这种恐惧感也在与日俱增。不过，对于鬼魂的恐惧应该仅仅只是出于一种本能的害怕，作为一个自知时日无多的人，自然不会担心被鬼害死。吴天明既然信佛，那他内心深处真正的恐惧，应该是做了恶事之后的因果报应。如果这些报应殃及到他所在意的人身上，或许会让他为之崩溃。”

“我这下终于明白为什么要演这样一出戏了。”吕胜男沉吟了片刻，又道：“能抓住一个人的弱点并利用得如此淋漓尽致，韩宇这人真是不简单。”

“确实是不简单。”张伦冷冷一笑，又道：“你以为他仅仅只是让我找人演了这么一出戏么。”

“难道还有什么？”

张伦看着她那一脸的吃惊，又道：“我们审讯吴天明的头一天下午，韩宇终于做通了他妹妹的思想工作，让她给看守所打了一个电话。一般情况下，看守所接到这种家属的电话是不可能让在押人员接听的，可在我们的安排下，吴天明也合情合理的接到了。在电话里，她妹妹告诉他，父亲的病本不严重，只是近年来常常在睡梦中惊醒。问了很多次父亲才说他常常梦见自己被几名年轻女子拖到一些恐怖诡异的地方。而这种梦近期越来越频繁，常常吓得父亲一身冷汗才使得病情越来越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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