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0章 声东击西
府衙大牢离慕容凌的住所不算太远，也不算很近，一行三人脚下生风地赶过去时，却被眼前看到的一切所震惊，一时间也失去了言语。
哪怕舒牧昭历经前后两世，也不曾见过这样的牢房——
这大牢不知被谁放了一把火，北边屋顶上正冒着滚滚浓烟。而最南边屋子砖瓦不全，土墙坍塌，露出大牢内烧成黑灰的稻草和七倒八歪的桌椅。
这里，刚才还经历了一场恶斗！
而面前这扇牢门被烧得只剩下了半边，并且已经被人踢坏，歪歪扭扭地倒向一旁，不时有衙役背着唉哟叫唤的人犯出来，整个场面异常混乱。
纪守谦早已得了消息，此刻正站在大牢前的空地上，指挥着衙役去灭火，去救人，几乎是忙得焦头烂额。当他回头看到慕容凌和舒牧昭时，额头青筋直跳，连忙硬着头皮上前行礼，“下官见过王爷。这么晚了，王爷怎么过来了？”
“听说这里出了变故，本王过来看看。”慕容凌看向他身后，待发现不少人因此受伤时，面色一沉，问道，“情况很严重？”
纪守谦忍不住唉声叹气道：“不算很严重。不过，今夜这火来得突然，还是有不少人受了伤。虽说牢内常年关押着人犯，可有些案子还未审理完，那也是活生生一条命啊！”
慕容凌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忽然问他，“可知道是什么人做的？”
“下官无能……”
慕容凌举手打断他的话，“你去忙吧。”
纪守谦连忙应了，脚下踩风似的离开。
舒牧昭瞧了眼衙役或背或抬的老少男女，迟疑道：“凌王爷，这手笔……”
“本王也不知。”慕容凌环顾了一圈，目光掠过地上躺着呻吟的犯人，忽而问闵东，“怎么就这几个人？其他人呢？”
闵东一时哑然，但很快就眼睛一亮，指了指左前方相继走来的几个身影，“这就奇了怪了，怎么他们没事？”
这话看似不好听，却让两人心中起了疑心，不约而同地往那边方向看过去。
一众身影眨眼间就走到面前，舒牧昭一一扫过，却发现被纪守谦半路拦截下来的人，此刻成群结队地一起出现在面前。与地上狼狈哀叫的人犯不同，眼前这几人虽头发微乱，脸上也有些狼狈，但整体还算衣冠整齐，仔细看来，也没受什么伤。
舒牧昭着急地看向华家兄妹，待发现他俩并不受影响后，连忙松了一口气。
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舒牧昭和慕容凌，众人脸上皆是诧异之色。尤其是陈瑶，发丝微散，左脸颊还沾了点灰儿，此刻冲舒牧昭便是冷嘲热讽，“舒牧昭，你来这里做什么？刚才的火，是不是你指使人放的？”
“陈瑶，脑子是个好东西，我希望你能随时带着。”舒牧昭毫不客气地反击回去，直白的话极尽羞辱之意，“别以为你坐在轮椅上，我就得让着你。凶手自有纪大人捉拿，我没必要也没心思为你解惑。更何况，陈晨尸骨未寒，你身为嫡姐，不想着为庶妹亡魂超度送行，反而一肚子坏水，要是陈晨在地底下不安心，说不定还会半夜来找你的。”
一声不合时宜的嗤笑声传了出来，舒牧昭顺着声音看过去，却见华闻乐正眯着眼笑得欢乐，隔着老远还给她递了个鼓励的眼神，似乎嫌看戏看得不上瘾。
陈瑶见识过她的牙尖嘴利，也不愿意自讨没趣，只是那目光像是淬了毒般，恶狠狠地盯着她。
舒牧昭没理会，目光却在分外沉静的陈灵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便也悻悻然收了回来。
玉罗公子从阴影里走出来，他依旧是一身黑衣，头上的斗笠也换成了银色面具，露在外面的眼睛暗沉如黑夜，似乎容纳了暗夜星辰鬼怪魅影。
他看了看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两人，忽然嗤笑道：“凌王真是好雅兴。这大半夜不睡觉的，难不成在谋划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是说，就专程等着来看好戏？”
慕容凌挑眉看他，彼此目光对视的瞬间，众人只觉周围温度骤降，有人裹紧了胸前衣襟，离那两人更远了一些。
“论起见不得人，似乎阁下更胜一筹？”慕容凌对他的嘲讽如数接收，却于此刻全部返还了回去，“众人皆知玉罗公子神秘无比，从成名到现在，竟无人得见你的真容。到底是怎样的绝世容颜，才配得上这日日斗笠遮掩，夜夜面具覆面？”
舒牧昭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没想到这个人讽刺起来，也是丝毫不客气。就是不知道玉罗公子面具后的那张脸是否还正常？
玉罗公子心头涌上一股薄怒，尤其是看到舒牧昭站在他身侧，两人并肩而立时竟是无比和谐般配，忽觉刺眼无比，专挑着难听的话来刺激他，“凌王真是喜欢开玩笑。到底是有了佳人作伴，前是蔺小姐，后有舒大小姐，看来艳福不浅。只是，若是凌王妃知道王爷这么左拥右抱，恐怕死也不会瞑目了。哈哈哈哈……”
说着说着，他忽然就哈哈大笑起来。
慕容凌紧抿着薄唇，手下真气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聚集，直冲他的命门。
玉罗公子也不是个吃素的，连忙闪身避过他的袭击，手脚并用地反击回去，眼花缭乱间，两人已经过了几十招。
不得不说，两人的身手不遑多让，甚至玉罗公子还要更胜一筹。许是出自淮令府的缘故，玉罗公子出手格外精准，连招数也更狠辣些，相比而言，慕容凌明显落了下风。
可舒牧昭从旁看着，却暗暗吃了一大惊——
他居然使出了“龙飞凤舞”！
说起来，她与慕容凌同出一门，师父太初子便为他们创了一套剑法，名字就叫做龙飞凤舞。
其中，她学“凤剑”，慕容凌学“龙剑”。这套剑法的精髓，在于两人使剑合璧，相辅相成，方能所向披靡。当年，他俩就是以这套剑法击败了师父，才终于出师的。
而如今，龙犹在，凤已殒，剑不在手，这剑法自然也发挥不出它原有的功力。
可饶是如此，慕容凌应对起来也并不吃力。只是，不知为何，他并未正面迎上玉罗公子的攻击，而是闪身躲避着，暗中还观察着舒牧昭的神色。
是以，那一瞬间舒牧昭的吃惊，还是没逃过他的眼睛。也就那一下，他身下动作慢了半拍，被玉罗公子一掌击中，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闵东连忙上前扶住他，正欲上前与玉罗公子大打一架，却见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凌王的身手大不如前啊！莫不是温柔乡里待久了，连功夫都荒废了？”玉罗公子逮住机会就是一顿冷嘲热讽。
此言一出，其他人顿时变了脸色，闵东就要冲上前，却被慕容凌伸手拦住，“你有这个闲情逸致，倒不如去查查今天是谁想要杀你灭口的。别到最后，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玉罗公子眸光一凝，别有意味地看了他一眼，甩袖离去。
纪守谦站在原地，看着那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才猛然醒悟过来——
那可是嫌疑犯啊！
就这么走掉了，合适吗？
纪守谦一脸郁卒，只是却无人理会。慕容凌对华家兄妹安抚了几句，正欲走向舒牧昭，却被一个人拦了下来。他不耐地皱眉，冷声道：“陈大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王爷，臣女……臣女有话要说。”陈瑶微微抬头，那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爱慕和羞怯。
舒牧昭本来想走过来，此刻见到这画面，颇觉有趣，便站在原地含笑瞧着了。
而慕容凌早已不待见她，直接开门见山道；“陈大小姐，有什么话请直说。”
时隔多年，陈瑶再一次有机会与慕容凌这么近距离地说话，一时间喜不自胜，也不管此时此处是否合乎场景，红晕不期然爬上脸颊，支支吾吾道：“王爷，臣女只是想提醒您，注意保重身子。近日江城不太平，某些人故意掀起风浪，您一定要加倍小心啊！只要您一句话，侯府定会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她像是怕被打断，又像是卸下了什么负担似的，一口气说了出来，随即松了一口气，期期艾艾地抬眸看向慕容凌。
奈何慕容凌除了皱眉便再无其他反应，听她说完，也不吭声，错身走了过去。
陈瑶脸色一僵，那点小心思瞬间被冷水浇灭，待看到慕容凌走向捧腹大笑的舒牧昭时，一张脸更是青紫交错，气得差点将手中的帕子搅碎。
舒牧昭！
又是你！
她死死地瞪着舒牧昭，嘴角泛起一抹阴冷的笑，片刻后才不甘心地离开了此处。
直到陈瑶远远不见了身影，舒牧昭才止住了笑意，打趣他道：“凌王爷，看来艳福不浅！”
慕容凌的脸顿时黑了下来，只是还没说什么，闵东却走过来，附在他耳边说了句，一时间脸色大变。
“什么时候的事？”他问。
“就刚刚。对方人多势众，又是冲着……来的，属下等人没拦住。”闵东一脸羞愧。
舒牧昭见状，连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小事。”慕容凌匆匆忙忙撂下这句话，便与闵东离开。
直到走出好远，他才问道：“知道人往哪里去了么？”
闵东点点头，“属下让人跟着，见到他们往侯府的方向去了。”
陈阳安！
慕容凌眸中一冷，大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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