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危急

　　“有人来了。”戚如花沉着声，虽然对方已经极力掩藏行踪，但瞒不过二人。

　　手持小弓，对着来人的方向，只要对方一露头，就是一箭封喉。

　　“四个人，咱们一人两个。”戚如花道，根本不是商量。这四人，定是发现了异常，过来查看。必须让他们无声无息地死去，否则一旦惊动大部队，迎接她们的就是一场恶战。

　　两人跳上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树。透过叶间的缝隙，果然远处四条人影在草丛人穿插过来。而就在百步之外的地方，四人突然停下了动作。

　　“怎么回事？”陆小玖用眼神问道。戚如花摇头，随即脸色骤变。这些人不是傻子。被自己暗杀了好多人，不会想不到分头合进的道理。聚在一起，很容易被狙杀，连消息都没办法送出去。

　　而分散开来，四人互有照应不说，真出了事，也能确保有人能将信息传递出去。

　　相视点了一下头，没有言明，但二人都明白，这四人显然是发现了自己的行踪，如今只有迅速杀了这四人，拼命往外逃了。

　　就在有人拿起口哨，准备传递消息的时候，一只箭准确地穿透他的手掌，插入他咽喉之中。其余三人立时惊觉，哨声立响。陆小玖手中箭矢射出，正中一人胸膛，却是没有断气。

　　论武功，她不怕戚如花。但论这箭，她差得远了。感觉到戚如花白眼的时候，她真想问她，请你告诉我一个瞎子该如何练箭？戚如花一定会被气得跺脚。

　　哨声过后，远处立时杂草乱动，人从四面八方围过来。

　　他们速度极快，在二人解决四人的时候，已经有二十几人，出现在百丈之外。

　　真是一群难缠的恶魔。若是常人，早被漫天的杀气吓得引颈自刎了。

　　二人拔腿便跑。生死攸关之际，均是使上了全力。

　　那二三十人，阴魂不散，紧紧跟着，始终保持在百丈的距离。二人本打算趁着显要之地，击杀两个冒头之人，见这情形，知道他们吃过亏学乖了。谁也不肯冒头，只是这样耗着，待二人体力耗尽之时，不费吹灰之力将二拿下。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咱们找个地方，决一死战吧。”

　　“我看这个地方山清水秀，视野开阔，正合适。”

　　“陆小玖，你再这样，本姑娘对你便不客气了。你当真觉得本姑娘拿你没办法？”戚如花一脸愤慨，指骨捏得咔咔作响。合适，合适作坟墓吧？她真想一刀劈死她，让她一辈子呆在这个合适的鬼地方。

　　陆小玖咋舌，“好了，就当我错了。这个问题该严肃一点。”她清了清嗓子，郑重地道：“此地地形开阔，确实不适合正面迎敌。但你瞧咱们这一路过来，有哪个地方适合的？而且他们一路，只跟不杀，为何？”

　　废话，消耗她们的体力呗。戚如花一贯不屑回答这种白痴问题，陆小玖便自动忽略了。“此地视野开阔，咱们正好出奇不意设伏。那种天生可以设伏之地，或许反而不容易让他们中计。”

　　或许她说得都对。但是，现在什么情况？她们只有两人，箭矢一二十只。敌人数量不明，在这种地方设伏，无异于找死。这人是傻的吧？

　　戚如花一边跑，一边拿余光打量着四周。视野受限，目光所及之处，并无理想之地。

　　奔了许久，陆小玖有些吃不消。戚如花也是一身汗水。忽地，她猛然停下，指着旁边一株长于悬崖边上的巨树，“那里。”纵身跃了上去。

　　陆小玖跟上，二人跳上一根足有碗粗细的枝桠，几个箭步转到两根足以遮挡二人身形的树枝之后，伏低身子，一手按刀，一手持弓，对着杀手追过来的方向，警惕如两头猎豹。

　　人头攒动，二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黑压压的一片人。一十，二十，三十……

　　足有七八十人，比前几日多了近一倍。看来他们还真是誓在必得。

　　一人对付三四十人，这不是砍瓜切菜。对面是一群穷凶极恶的杀手。陆小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凉飕飕的。仿佛有一柄刀正对着，随时可能砍下来。

　　“你先跑吧，我拖住他们。”陆小玖都不知道她哪来的勇气说这话。这么多人，不用一刻钟，就能把她砍成肉泥。只是，既然知道结局，也就没必要让戚如花跟着一起死。能活一个是一个。

　　“你不是真等着我日日跟你上香吧？”戚如花纹丝不动，盯着那即将到来的危险，也不知她这话是有心还是无心。

　　“不然呢？”陆小玖道。

　　“我跑不动了。”

　　陆小玖闻言，差点从这丈高的树杈上倒栽下去。她说得倒真是坦然。

　　“你先跑吧。”戚如花又道，她低估了这些杀手的实力。若只有三十来人，她二人或许还有一拼之力，这短短几天，这么多人也不知是从哪冒出来的。虽然很想陆小玖死，但这会儿，她更需要她活着。她得让她把她先前探听到的消息带出去。“如果你能逃出去，就派人告诉我爹，让他把书房架上第七本书里的信交给严夫子。”

　　“什么信这么重要？”

　　戚如花甩过来一个眼神，干你什么事？

　　陆小玖挠了挠头，小声道：“我很想替你传话，也很不想死在这里。但我也跑不动了。”

　　“你……”戚如花破例没有骂人。算了，反正逃也是凶多吉少，听天由命吧。能与她一起赴死，也算能瞑目了。至少不用自己死后，她还和云少卿两人恩恩爱爱，惹人厌。警惕地盯着下方，杀手们距离越来越近，一场血战，一触即发。

　　杀手们却停住了脚步。

　　为什么？二人交换了个眼神，戚如花冲她比了个手势，陆小玖很无奈地摇了摇头，表示没看懂。戚如花则点了点头。

　　她这是误会了啊。陆小玖赶紧摆手，戚如花又点了一下头。这下陆小玖都弄不明白她到底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她彻底迷糊了。

　　见戚如花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想来她是听懂了。底下的杀手们站着不动，只是派了八人，分左右两侧搜索前进。

　　二人动也不能动，只能保持着这始终如一的姿势，直到腿麻得完全失去知觉。

　　底下的人休息了大半个时辰，之后便开始埋锅做饭。吃饱喝足，又分了一队人巡逻，另一队人则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大白天睡觉，傻子都看得出来，他们在耍她们啊。

　　两个人颓然坐下，引得树叶哗哗作响。底下人只抬头望了一眼，之后该干嘛干嘛。睡觉的继续睡，巡逻的继续巡逻。

　　“我说冲下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你非不肯。怎么样？被人家耍了吧？”

　　“原来你那个是冲下去的意思啊？”

　　冤孽。遇到她，绝对是她今生最大的冤孽。戚如花干脆将腿垂下来，一晃一晃地荡着玩。左右被发现了，他们也不敢攻上来，不如活动一下，恢复腿上的筋脉。

　　“我不告诉你我没看懂吗？”

　　她以为她那是反对。好吧，一比一，扯平了。

　　底下的人不动，她们就更不敢动。陆续离开了些杀手，想必是暗中把她们围上了。只要她俩丧失地利，立马会被无情剿杀。不如就这样耗着，待到夜晚再说。

　　但是，他们不会让她如愿的。

　　夜色是她们最好的掩护。在夜色来临之前，这场厮杀注定会爆发。

　　一批又一批的杀手，疯涌上来，在日渐西斜的时候。

　　他们以逸待劳，人多势重。几乎胜券在握。

　　而她们，唯一占据的，只有地利。只需要撑到夜里，便是她们生的机会。

　　箭在射死八名杀手之后便用尽了。她们只有凭借着居高临下，一边躲着从四面八方射上来的箭，一边用刀击杀爬上来的杀手。

　　血瞳不像一般的杀手。他们进退有度。一排一排的箭矢，几乎不给她们任何还手的机会。攀爬的人等箭一停，立时往上攀。而她们只要一露头，立时又是一排箭射过去。

　　如此几次，已有一二十人爬了上来。

　　二人纵身冲进了人群。与其被射，还不如近身博斗。至少不能再让人再上来。

　　“拖。”一个字。两人心照不宣地施展轻功在众人身边游走。

　　身边不时有惨叫声传来。论单打独斗，没有一个人是他们的对手。而这参天巨木之上，什么阵都起不了作用。大家在树枝上跳来蹿去，只有近身的两人能施展身手。

　　杀手虽多，却发挥不了作用，反倒有些累赘。

　　太阳一点一点落下。地上每被打下一人，立时便有人过来将他拉走。直到最后一个人被打下，一排又一排淬满剧毒的箭紧跟而至。

　　二人只好又躲到树后，用捡来的箭继续射杀爬上来的杀手。

　　如此攻了三四次，血瞳什么便宜也没占到，反倒死伤二十几人。为首的那人一挥手，那些原本爬到一半的杀手突然放弃的继续往上，纷纷跳出去丈远。

　　戚如花不甘地射了两箭，伤了一人，被箭逼得抬不起头。

　　待他们退开之后，双方又恢复了先前对峙的模样。只是，有人开始在地上堆柴火。

　　“这是想烧死我们啊。”陆小玖摇头，这是没办法的事，如果是她，第一时间就已经放火了。

　　“是怕咱们逃走吧？”戚如花还是那副欠她钱没还的样子。

　　地上点上火，谁敢往火里跳？这是防她们趁夜逃走呢。

　　陆小玖抬头望着上面的崖壁。山深崖多，被树叶遮挡视线，根本看不清有多高。

　　如今地上被火围住，她们想要离开，唯有向上。

　　“我上去看看。”陆小玖道，拔腿便要往上跳。戚如花拽住她，“看什么看，刚刚上来的时候我已经看过了，树比崖低个一二百丈。如果你能一跃百丈的话，也许有机会逃。”

　　一跃百丈。想想还行，做的话，以她们目前的状态就是找死。

　　“不行，我还是得去看看。也许有机会呢？”

　　“这会这么怕死了？也不知是谁，非得把追兵引过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戚如花还是耿耿于怀。

　　“我一直都怕死，只是不忍无辜的人死去罢了。”陆小玖起身向上望，一只箭射过来，吓得她赶紧低头。

　　“无辜？她们这种人，哪有无辜的？”戚如花边说边用幽魂刀将树枝削成箭样，打起来的时候，还可以用来当暗器使。

　　“你知道她的身份？”陆小玖伸长了脖子。戚如花拿刀在她面前一晃，逼她退回去，“你可知道你身上这件衣服的来历？”

　　陆小玖摇头，什么布料作工，非她善长，云少卿笑话她什么都不懂，她懂的真是不多。

　　“真不知道他喜欢你哪一点。”戚如花也不知这是自己第几次开启解惑模式了。接触越多，她越觉得此人不学无术，这也不懂，那也不懂。

　　陆小玖很想问她，你想让一个瞎子懂些什么，不过她没说，戚如花猜到她的回答，连鄙视她的话都懒得说了。

　　这件衣服不仅料子很有名，作工也很讲究。料子是贡品，薄如蝉翼，寻常人家见不到。作工是由十名顶尖绣手，一针一线缝制，用的是双面绣的绣法，每一朵花都栩栩如生。最重要的是面那一缕明黄。那是皇家专用。也就是说，这衣服是皇家所赐。

　　“也就是说，她极有可能是妃子？”

　　“你见过哪个妃子出宫身边没有大内侍卫保驾的？我猜她家非富即贵。”陆小玖白了她一眼，这不是废话吗？哪个寻常百姓家会惹得血瞳这样的组织追杀？

　　“我说的非富即贵，自然不是你我这种。咱俩这出生，在那些达官贵人眼里，什么都不是。”

　　戚长生的影响力不止在江湖，在朝庭也是极大的。但与真正的那些贵人相比，确不算什么。而云家，虽然有钱，又有人在朝为官，但与戚长生一比，也强不到哪去。

　　“而且，”戚如花又道，“她说让我们送信去忘门，你知道忘门是什么地方？算了，问你也是白问，你定然不知道。忘门是京城第一大帮派，帮主张广榆，武功高深莫测，被誊为京城第一高手。真是宫里的人，又岂会向江湖帮派求助？”

　　“算了，咱们自身难保，何必管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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