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真相
自薛寒初得到这份剑谱开始，她就立誓要让它名满天下。所以，她给它取了个极美的名字，浣纱。她以为凭她的资质一定能练成。
这一回她错了。她不管怎么练，都无法发挥这剑法的威力。甚至连涂七偷学的那几招都不如。
她不管用什么招，都被克制得死死的。虽然陆小玖没有打算伤她，但她剑法绵密，薛寒初屡屡被压制，只要她用错一招便必败无疑。
这一战，薛寒初想扬名，陆小玖想速战速决，二人出手全都不留情面。
云少卿一颗心全都系在陆小玖身上。若非她中了毒，他根本不会担心。薛寒初的武功是伤不了她的。这会，她已经很吃力了。薛寒初的剑几次险些刺到她。
“住手。”在第五次陆小玖险些被伤到的时候，云少卿突然出手，强行突进战圈，提掌逼退二人。
薛寒初极为不甘，剑尖一转，朝云少卿胸口刺去。剑在刺破他衣衫，停住了。他感受到剑尖的冰凉。那剑与他的肌肤只有一线之隔。
而陆小玖的剑却刺入了薛寒初的胸口，虽不致命，血却顺着衣襟渗出，染红了一片。
“阿初，我……对不起。”剑当地一声，落到地上，薛寒初只是冷冷地瞧着她，一言不发，眼神陌生得可怕。
“陆小玖，这一剑之仇我会找回来的。我发誓，一定要让你后悔今日所为。”薛寒初说完，把剑一丢，纵身跳上了屋顶，几下便不见了。
曲小风追了过去。而陆小玖，在云少卿的搀扶下，亦是离开了墨林苑。
一路上陆小玖都昏昏沉沉的，她好像又梦到了当年那可怕的事。幸好有一双坚实的手在她掉落深渊之前抓住了她。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明了。云少卿说，昨日他们离开之后，发生了许多事。先是墨林苑起火，所有的一切全部化为乌有，薛夫人，也就是环莹，携《花神图》葬身火海。陆小玖知道她是自尽，只为追随小春。虽觉可惜，亦不能说什么，这是她的选择，或许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后来，有人拿着白玉莲花去找戚长生，却被暴出这次现世的白玉莲花是假的。这倒在情理之中。就算小春手里有真的白玉莲花，他也不可能拿出来。再后来，有人送了个箱子过来，指明要交给陆小玖。
箱子里装的是一箱字画。陆小玖清理过后，发现除了玄机八图，那据传葬身火海的《花神图》也在其中。里面还附有一张纸条，上书四个字。物归原主。
一看就知道是薛寒初的笔迹。
云少卿还担心她因为薛寒初的事难过，见她一如往常，纳闷地道：“小玖，你没事吧？”
“你想说阿初的事吧？没事啊。你看这个。”陆小玖取出两封信，一封是薛寒初所写，另一封却没有具名。
薛寒初说，因为怕薛家的事牵连到她，她只好当着众人的面与她翻脸。等过些日子风声不那么紧了，再回来找她。
而另一封则只有一句话，已回乡，勿念。
看着这两封信，云少卿觉得云里雾里。后来想明白了。第二封定是薛应川所写，趁着戚长生来了京城，他逃了出来。而薛寒初那封，这二人不是闹翻了吗？
“相公，阿初什么样子你还不知道吗？她怎么会因为一句话就跟我翻脸？她将这信交给我的时候，我虽没机会看具体的内容，但她那一招割袖断义我就猜出来了。她什么时候懂这些个了？肯定是曲小风教她的。”
“可是你刺了她一剑啊。”云少卿还是很担心。那一剑不致命，但伤应该不轻吧？
“那血是假的。她是谁啊？怎么可能轻易受伤？我与她交手的时候，隐隐闻到她身上有血腥味。再者说，你也不想想你娘子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因为分心而误伤了阿初？明明就是她自己撞上来的。”
“是，娘子最历害了。为夫甘拜下风。”这一刻陆小玖觉得云少卿好没气概。
信其实有三封。另一封是小春所写。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告诉了她。
他在信里说当日他在九华宫，将她安葬之后，去密室是搜寻。却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宁媛。他用紫阳练制的丹药替她续命。可惜她伤逝太重，没过多久便去逝了。
在她死前，她教了他一些武功，算他的半个师傅。他说虽说是他亲自将姐姐的尸骨安葬，但他就是不相信她已经死了。
尤其是知道自己得了不治之症后，他越发觉得她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后来，曲小风说了她奇怪内功的事，他便觉得她与薛青玄有关。他千方百计将她引到薛应川面前，就是为了确认她是否是薛青玄。
薛应川果然认了她当女儿。他觉得就算她不是薛青玄，亦知道薛青玄的下落。之后，他便一直派人调查。她暗中收集玄机八图，找杨元嗔拿《南山图》，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到陆家提亲亦是他亲手安排，去了之后才发现她确是陆家的女儿。他又陷入了迷茫。
他本有时间慢慢调查，不料他的病突然恶化。便只好借白玉莲花和玄机八图，将她引去墨林苑。
这一切的关卡都是根据宁媛对她的描述设计，她很清楚自己的女儿什么样子。果然，她轻易便通过了所有关卡。直到最后一关，她选择了那幅并不值钱的字。
那是宁媛的亲笔。如果她是薛青玄，哪怕把白玉莲花放在她面前，她也会毫不犹豫地选它。画中的秘密他知道，但他说就不班门弄斧了。他将八幅画全都找齐了，就当他送给她孩子的礼物。人他也帮她救了出来，让她放心。只是那人选择了离开。
小春在信中还告诉了她另一件事。胡进、秦严等人均为他所杀。那毒是当年在九华宫搜到的。这些年，他一直在调查当年的事，凡是有参与的，他一个都不放过。当年，他亲眼看见宁媛如何承受丧夫丧女之痛，他便要他们都偿一偿这种滋味。而这一切，他都是瞒着曲小风和薛寒初干的。他不想让他们的手变得肮脏。他让他们放下过去，最放不下的却是他自己。
陆小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当年的事竟与秦老爷子有关。小春说当年白玉莲花在薛应川手上便是他透露出去的。没有他，便没有这后来的一切。
小春说她的仇人如今已经全都受到了惩罚。他也可以安心离开了。
随着小春去世，胡进等人的死恐怕再难真相大白，江湖上恐怕又多了一桩玄案。
陆小玖看过信，便将信烧了。她没法跟云少卿解释。
她觉得小春这一闹，江湖上又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却不曾想以后的日子，谁也没有再提九华宫、白玉莲花的事。甚至连玄机八图都没人再提。一切都消散了，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小风使了什么法子让大家都选择了忘记她无从知道，但一定是他做的。他看似无情，却是真正的有情之人。他哪怕是死，也要保护活着的人不受伤害。
愿他与环莹在另一个世界平安。
云少卿忙着钱庄的事，陆小玖帮不上忙。在她看来，整个京城最无所事事的人就是她了。
蓝月涯最近找到了新的棋伴，已经好多天不逼她下棋了。陆小玖也乐得清闲。
映月倒是接了云少卿的命令，要她保护陆小玖。
陆小玖虽然不需要人保护，但有个人陪着，也是不错。阿慕这个临时的管家渐渐做顺了。家里的事她也能给些意见。与映月接触久了，知道她是个面冷心热的人，遇到解决不了的事，便来向她请教。尤其是听陆小玖说映月一个人掌管着偌大个云家之后，她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嚷着要拜她为师。
映月最后立下规矩，说只要能接过她十招，就收下她这个徒弟。
阿慕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最终放弃了拜师的想法。她仍觉得有点委屈，她是要跟映月学管家啊。
每天中午，陆小玖都要去给云少卿送饭。他阻止了两次，但见她如此坚持，只好由她。
这两天蓝月涯在桂园摆宴。上次打赌的事，他大致都猜对了。只是长孙绰最后耍了个心眼。
他问蓝月涯，“小玖是你的义妹，你就忍心看着她输吗？”
蓝月涯答：“不忍心。她选的是钟家。钟世昭这个人，虽然我很讨厌，但他送的是幅画，与皇上送的差不多。也称得上是新颖。”如此违心之言，他倒说得很自在。
长孙绰又道：“小玖是云家的人，云家的礼是她亲自挑选的，难道你说小玖没有眼光吗？她若没有眼光的话，怎么可能与蓝大公子这般人中龙凤结拜呢？”
“小玖自然很有眼光。”这次他倒没说假话。
可怜的蓝月涯，就因为一朝不慎，明明选中了，却白白输了赌约。
陆小玖听到这个结果，很意外。看来蓝月涯又只有去皇上那赢件宝贝回来才够支付这三天的饭钱了。
蓝月涯当然不是省油的灯，他很快就还了长孙绰一剑。
“长孙兄，小玖最爱听你弹的琴，不如开宴的时候，你便在一旁弹琴助兴吧。”顺便还逮着不明就里的陆小玖问她是否喜欢长孙绰的琴。
陆小玖傻乎乎地说是。长孙绰怎么可能因此就妥协？
刚要拒绝，蓝月涯先反悔了。“算了，如果知道你在此地弹琴助兴，大半个京城的人都要来了。我可没那么多银子。”
于是，因为陆小玖喜欢，长孙绰很仗义地答应了。
桂园的人立刻翻了一倍不止。
陆小玖的任务就是每天过来蹭饭。她本不想来的，蓝月涯和长孙绰却绝不放过她，都说是因为她，他们才白白损失这么多。
陆小玖有理说不清。反正只是蹭饭而已，便答应了。她天天拉着映月去蹭饭。
蹭过之后，她便取了些给云少卿送去。
蓝月涯主动上前，替她拎食盒，边走边向正在弹琴助兴的长孙绰挥手，甚为得意。
陆小玖倒有些心疼他的银子。蓝月涯虽然出身很好，但没有家里的资助，他自己又无所事事，手里钱并不多。
说及此事，蓝月涯大手一挥，摸出两大叠银票，“这一叠，是刊印《乐清集》赚的。这一叠，是皇上看了《乐清集》赏的。”
“所以你说你没钱，就是为了引长孙大哥上钩？”这两个人，倒还真是知根知底啊。
“胡说。他可是因为小玖你喜欢才同意的。”蓝月涯一本正经地说。
是啊，因为她喜欢。陆小玖气得转过头去。
蓝月涯对云少卿的兴趣很浓。在他看来，这是唯一一个可能将长孙绰打趴下的人。每次见面，他就总是忍不住叮嘱他要好好练功。
对他，云少卿很无奈。
蓝月涯到底被陆小玖哄走了。最近钱庄的事很多，账目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只是这几日，前来提款的人越来越多。其中还有几个老客户。
一问才知道，有人散布谣言，说云家的人发了话，要关了云氏钱庄京城分号，大家表面上不说什么，私下里已经传开了。尤其是与云家来往密切的人，几乎人人都知道。
陆小玖一听，便知道是几位掌柜所为。
这些谣言说得有鼻子有眼，除了内部的人，别人不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
看云少卿有些犹豫，陆小玖安慰他道：“凡事开头难。钱庄的事，积重难返。几位掌柜山高水远，根本不把云家当回事。平日里占些小便宜就算了，这一回竟然为了自己的利益拿整个钱庄做注。若不好好教训一番，恐怕日后他们眼里便再也没有这位云大少爷了。”
云少卿笑道：“他们有没有无关紧要。只要小玖你有，为夫就心满意足了。”
“跟你说正经的。”陆小玖一巴掌拍过去，云少卿顺势抓住，在她手背上一亲，“我也说的是正经的。”
“那好吧，你一个人慢慢玩。映月，我们走。”陆小玖气得猛跺脚，每走一点，都是狠狠踩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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