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梨花带雨
“三奶奶，你可千万别被这些小恩小惠冲昏了头脑，难道您忘了之前的事情？那么大的仇恨怎么可以说忘就忘？虽说您如今是嫁给了他，但别忘了当初为何要嫁给他。难道您都忘了……”
“不，我没忘，我从来就没有忘过。”
郑雪涵坚定的说道，可是她的内心当中还有一丝犹豫。她想着那个男人对她的好，从来也没让她吃过一点亏，甚至给她的殊荣是这宅子里的任何女人都没有的。还有那么多的钱财他眼睛都没眨一下，说给就给了。这难道不是真情吗？其实还真的有些动摇了，只是那些事情……
“三奶奶记得就好，既然三奶奶记得，就应该永远明白那些仇恨。”
“可是那些都是往事了，都已经过去了……”
“三奶奶，不，应该是小姐。难道您忘了老爷与夫人了，是他们含辛茹苦把您拉扯大，可是却没有来得及享受天伦之乐，他们都去了。你应该记得这仇恨，记得这一切。小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小姐好，我也不会带有一点私心的。只是有些东西小姐不必当真，这只不过是男人骗女人的小恩小惠。你想想，老爷和夫人是受了多大的苦，又受了多大的罪。这些东西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身外之物。小姐还是不要忘了自己的心思！”
郑雪涵身边站着的老婆子站的笔直，岁月好像未曾给他遭受多大的打击，只看得出来比以前更加精明了。
“婆婆，可是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难道我要永远带着那些仇恨生活下去？我只想生活得漂亮，无忧无虑而已。难道这些都做不到吗？我想爹爹和娘亲一件希望我会过得自在的。”
“就算他们希望你过得自在，也不希望你跟仇人的儿子生活在一起，更何况你还跟他在一起言笑晏晏，老爷和夫人在天上看见了会高兴吗？”
老婆子上前一步，紧逼着郑雪涵，就像是她才是郑雪涵的主子。
“婆婆，我知道爹娘去了以后，一直都是您带着我。也是您告诉我顾家才是我的仇人，我精心谋划了那么久，之前顾老夫人一直不同意我进门。直到她受了三年的相思之苦，这才同意我进门。我知道我一开始的目的，只是我现在有些动摇了。我觉得那些往事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毕竟他那个时候还小。再大的仇恨也是上一辈人的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郑雪涵想起那个明媚的少年，心中还是有些不忍。她无法做到对他冷若冰霜，也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他去受苦受难。
“涵儿啊，你怎么能这么糊涂呢？若是我们郑家还在的话，这些钱财又算得了什么。别说这点钱财，就算是全部身家老爷与夫人也会全部都给你的。你就记住他们的好，至于你眼前的人他是你的仇人，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你们不会在一起的，倘若有一天他知道了真相，他知道你做的那些事情，你觉得她还会原谅你吗？”
“我……”
郑雪涵心中想了很多，也尽是些往事。也许真如婆婆说的那样，他是不会原谅她的。
郑雪涵抑制不住眼框里的泪水，流了下来。为何上天总要这么残忍，为什么明明相爱却不能够在一起？为什么上天是这么的不公，为什么要让她与他之间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倘若没有这些，他们也是可以愉快的生活在一起的吧。只是这些往事像一座高高的山川横亘在他们之间，任凭你穿山越岭也无法穿越。这山太大也太高，恐怕要用一辈子的时间去翻越，那也恐怕未必能到尽头。
总有些事情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就譬如郑雪涵现在这般。为何看上去这般恩爱这般美好的事物，就不能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涵儿，你不要再犹豫了，这就是属于你的命，你逃不掉的。我们郑家的仇恨就落在你一个人的肩膀上了，你要记着，你的背后是郑家老爷跟夫人冤死的亡魂，你身上所背负的代价是让他们顾家不那么轻易的活着。这就是你的命，你改变不了什么的。顾星辰，虽然是顾家的少爷，但却与你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
郑雪涵痴痴的看着这一切，总觉得有些无力回天。为什么她觉得此刻就连天空都是灰暗的，天也阴沉沉的像是要塌下来一般。
这世间的万物好像不受控制一样，所有的东西都朝她砸过来。她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女人，有时候也承受不了这么多的。
“婆婆，难道我们就不能放下这些仇恨，愉快的生活。那些东西总会牵绊住我们，让我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唯有放下才是解脱。婆婆，我们还是活的快乐些吧。整天这么阴沉沉的活着，我觉着这不是爹爹娘亲希望看到的。”
“这不是他们希望看到的，难道他们此刻生活在天上就会活的安心吗？他们做了一辈子的善事，却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他们可曾死得瞑目？你有替他们想过吗？顾星辰又算个什么东西，若是没有顾家的存在，他恐怕连个乞丐都不如。在我看来，这诺大的顾家他支撑不住的。若非顾老夫人，他……”
“难道我们真的要做这些事？可是我下不出去手，我一想起他对我点点滴滴的好，我突然就觉得是我伤害了他，我对不起他。毕竟上一辈子的事情何必再延续到下一辈子！我不希望以后看到我的孩子……”
郑雪涵突然不说话了，因为她想起了一件事，她此生是生不出孩子的……
又何谈以后的孩子呢？这只不过是奢望，突然被大夫检查出来的时候她也有接措手不及，如今再想起来难免有些心痛。
她给不了他一个孩子，这是多么残忍的事情。每每想起都要心痛不已，可是又万不得已。
郑雪涵总觉得自己有些无力感，大概是对这偌大的宅子的无力感，也大概是对这前尘往事的无力把控之感……
她回头看去，这一路走来似乎满是心酸，就连快乐也充满着心酸的味道。
郑雪涵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一滴两滴、三滴、四滴、似乎越来越多，也似乎越来越控制不住……
就像这天下间的事情，总有些不是在你的预料之中，也总有些不在你的控制之中。
也并非每一个人都有逆天改命的本事，大多数人都是平平凡凡碌碌无为的。
怜柔依旧跟在顾星辰的身后，不离不弃。
顾星辰也未曾都说过些什么，只是任由她那么跟着。
“这都到了午饭的时间，你不要再跟着了，我还要去雪涵那里。没有我的话，她是吃不下去的。”
“少爷果真关心三奶奶，不过我也从未想过要去跟三奶奶去争。少爷你放心吧，无论如何我都明白我只是就是一个丫鬟，我从不奢望得到少爷的关爱，我只是在背后默默地看着少爷，仅此而已。”
“你已经不是什么下人了，你是这顾家的二奶奶。既然是娘亲让你做这顾家的二奶奶，你就安心做下去吧。你无需再妄自菲薄，觉得自己一直是个下人。”
顾星辰负手而立，望着远处的鸟语花香，心中甚是惬意。
“少爷，我真的不奢望什么。只是这顾家纵然衣食不愁，可是总觉得心中像缺了一块什么东西。少爷你也清楚，老夫人最看重的就是开枝散叶。我也想为你生一个孩子，哪怕是为了自己也好。如果少爷能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不会再烦着少爷的……”
“你想要的只有这个吗？”
顾星辰过了好半响才问道。他觉得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如果让一个女人心中有所寄托那也是一件好事。
“对，我想要的只有这个。既然得不到少爷的心，那么能够为顾家做些什么，能够为少爷做些什么，我也是乐意的。至少能够为顾家开枝散叶，我也并不觉得自己是那么无能。”
“我会给你一个孩子的，我也会给你一个心里寄托的。迟早都会给你的，你无需担心。只是现在到了午饭的时间，我要离开了。你也赶紧走吧……”
顾星辰说这话时候的话语始终不冷不热，让人听了以为他在执行着什么冰冷的命令。
怜柔看着他离去的身影，不禁反问难道自己真的这么没有吸引力？就算站在他的面前他也不会高看半分？还是说是别的女人太重要了，若是没有了那些别的女人，她会不会才是他心中的唯一？
但是万一这世上有更多的女人呢？她虽说是一个丫鬟出身，但为何就不能够得到他的心？
她说到底还是有些不甘心吧，那些话语也只不过是说给他听的。内心当中的想法何止是不甘心，还是万般的不情愿。
总有一天她会站在他的身旁，让世间万物都成为她的衬托。那时他会发现她的好，也只有那时她才能堂堂正正的站在他的身边。
怜柔想着这一切，可是不知何时才能实现这一切。这一切也只是想一想而已，毕竟现实还摆在她的面前。
金钱、富贵、地位谁又不想得到？她也只不过是在做别人想做而又做不到的事情罢了。
怜柔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内心，总有一天她会让日月失去光彩，让天地都为之变色。
顾星辰回去的时候，郑雪涵此刻正梨花带雨，看上去好不可怜。顾星辰的心立刻柔软了起来。
“雪涵，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替你报仇去。你可是这顾家的主子，谁还敢欺负你，是不是又是那些下人，我去找他们去，不然换了他们也行。”
“不是，星辰，我只是想你了，好似这几天都没有见到你了。你有一天会不会厌弃我？你会不会不喜欢我，你会不会看上别的女人？若是有一天……”
“雪涵，你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你是我喜欢的女人，永远都是我喜欢的女人，这颗心永远都不会改变的。既然我敢跟你离开三年，就一定会给你一个美满的未来。你看，你说你要换家具，我这不就满足你了。没有什么可哭的，我一直在你的身边。”
郑雪涵听了这些话之后，哭得更加梨花带雨了。老婆子最终看了看郑雪涵，转身离开了。
“星辰，你是不是会永远在我的身边？”
她哭着扑倒在顾星辰的怀里，肩膀依旧颤动着。大概她被感动了，感动到难以自抑。
“我当然会永远在你的身边了，小傻瓜。我是你的夫君，你知不知道夫君是什么，夫君就是可以永远替你抹除生命中的那些不公。只要有我在你永远都可以没心没肺的大笑，没有人会笑话你的。”
郑雪涵有些想问问自己，这些真的可以做到吗？如果忽略了那些前尘往事的话，那是真的可以做到的。但是这些往事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她的肩膀上、更压在她的心头，也并非是说消失就消失的。
这些东西恐怕连时间都难以消化。两头都是最亲近的人，但是两头互相是仇人，这让处在中间的人何止是难过，简直是在经过心灵一次又一次的折磨。
郑雪涵抬头望着房顶。她想房顶之上的天空，也许爹爹娘亲正在瞧着自己，也许他们满脸痛泪，自己如今这样趴在仇人的怀中，他们能否在天上安心？
这恐怕是否定的，也恐怕没有人会这样想的。郑雪涵觉得自己做错了，她赶紧松开了那个男人的怀抱。
尽管有些不舍，她还是放开了。他的身上有种莫名的诱人的气味，一旦深陷难以自拔。
可是这样的两个人真的能够在一起吗？也许顾老夫人是明白些什么的，所以当初才会阻止他们在一起。
但是如今已经在一起了，这两家的仇怨真的能冰释前嫌吗？我看未必，这中间隔着这么大一座山恐怕想化解也不是那么的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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