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陌生的婆婆
郑雪涵明白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会失宠的。只是万万没想到,一向不争不抢的少夫人竟然也会有这么争宠的时刻。
难不成是受了什么刺激?对啦,大概是上次顾瑶光差点中毒的事情让她意识到了什么吧。
如今她所欠缺的就是一个孩子,难不成要领养一个孩子?可是这不是亲生的顾星辰难道会好好对待吗?
这亲生与不亲生终究是两种关系,到底该如何是好?要不要找婆婆商量一下,不过就是婆婆一定会将那些仇恨放在眼前,想一想就有些头疼。
但是一直这么被动下去,好像也不是个办法。这样只会节节败退,也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如今郑雪涵算是看清楚了,柳挽挽从前也只是不争不抢。如若少夫人认真了起来,恐怕她自己也不会是对手的。
怜柔作为二奶奶,如今已经彻底败下了阵。最起码在她生下孩子之前都算是失宠了,虽然从前她也没什么存在感,但是她总归有个孩子。
若是有了孩子,顾星辰总会不一样的对待吧。只是可惜她却没有个孩子,也许该找个大夫瞧一瞧了。
只是这件事情很奇怪,怎么她突然就会生不出孩子?她从前也没做些什么对身体不好的事情,这件事情始终没有个头绪,看来确实要找个大夫瞧一瞧。
郑雪涵心想这件事情还是跟婆婆商量一下吧,毕竟婆婆年纪这么大了,走过的路很长,而且也不会害她的。
婆婆走了过来,一如她平时的模样。
“雪涵,躲在房间里做什么?外面的天气那么好,难道你忘了你的复仇之路?这里不该是你待的地方,你若要去就去顾星辰的身边。那里才会是你该去的地方……”
郑雪涵默默地坐在那里,心里在想着事情。
“婆婆我只是累了,我想休息一会儿。顾星辰那里对我来说真的很累,我每天强迫自己强颜欢笑,我每天在他怀里撒娇,可是我一想起婆婆所说的那些仇恨我心里就很难受。我现在只想跟真实的自己待在一起,我是真的累了……”
婆婆无动于衷,一双眼睛凌厉的审视着郑雪涵。
“累,累是什么东西?那些仇恨与这些累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你不该累的。你身上就不能有累这个事,你能有的只能是仇恨。你要时刻记得这个事情,永远也不得忘记。这一生你的身上都丢不了这个东西,因为有些东西就是那么实实在在的发生了,就算你想改变什么也改变不了的。”
婆婆的话语里充满了冷酷的味道,似乎不近一点人情。
郑雪涵看着眼前的这个人瞬间觉得陌生了许多,这真的是她心目中的那个婆婆吗?
未免变化有些太多了,还是她有些失忆了,已经记不得这些事情了。
“婆婆……”
郑雪涵喊出了这两个字,可是突然觉得这两个字有些陌生,不像从前那么亲密了。
郑雪涵顿时觉得两个人之间陌生了许多,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雪涵,这些事情你怎么能够忘记呢?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在这里发呆,而是走好你复仇大路的每一步,你的人生再也容不得出错了。若是再错一步,就不要再谈你的复仇大计了。”
郑雪涵有些出神:“难道我的人生只剩这些了吗?可是婆婆你知道吗?今时已经不同往日了,我也不再是那个受尽宠爱的三奶奶了,少爷的心中也不止有我。”
婆婆冷哼了一声,言语之中颇有些不耐烦:“我不管你在想些什么,但是复仇就是你一生的使命,这辈子你都摆脱不了的。不论你发生什么改变,这些都是不会改变的。”
郑雪涵是真的有些不耐烦了,也是真的有些受不了了。
“婆婆,为什么我的人生之中只能有复仇,难道就不能有别的东西吗?复仇复仇,天天都是复仇。我现在特别厌烦听到这个词。婆婆你知道吗?每天这两个字都围绕在我的耳边像一只苍蝇一样在转,我真的烦不胜烦。这样的日子太过无趣,也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想逃离这一切,婆婆,那些东西你就放弃吧。”
郑雪涵站起了身子,背对着婆婆。一张脸上五官都快挤到了一起,她的内心很纠结,更多的还有一些不知所措。
婆婆愣了一下,旋即沉默了下来。不过也只是片刻,她轻轻走到郑雪涵身后,尽量放低着声音:“雪涵,你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你若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跟我说,但是你这种想法要不得。如今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复仇,这是我们的使命,一生的使命。从你爹娘死的那刻起就已经注定了,无论你有多反抗或者多抗拒这件事情,可是这件事情始终跟你有关。难道你能忘记他们的惨死,忘记他们死前的那个模样?如果你是他们的孩子,我相信你应该有一颗赤子之心。尽管前路漫漫,努力不一定会有收获,但是不努力一定不会有收获。你懂吗?就算在这条路上我们失败了但是我们至少走过去过,若是我们什么也没有做我相信在未来的某一天你一定会后悔的。雪涵,放下你心中的芥蒂吧,生活所给予你的就是这样的命运。你逃脱不了也摆脱不了的,因为上天注定所以你避无可避。”
郑雪涵听了这话,内心之中有些荡漾。为什么别人的人生都是那般美好?为什么他注定就要生活在黑暗之里,永远也见不得阳光。
这样的生活何止黑暗,还有无边的孤单。想着那个对她温言软语的男人,她不明白生活为什么要如此苛待她?
如果这是她无法反抗的命运,那么她是选择接受还是彻底的沦为黑暗?
郑雪涵看着角落里黑暗的一角,这里被她的影子所代替。黑色的影子一下子笼罩了这一处角落,若是细细看去,还真是有些模糊。
“我讨厌这样的生活,我也受够了这样生活,我不想再这么下去了,我想去过属于我自己的生活。那些仇恨我也不想再记得了。婆婆你知道吗?我如今正在顾星辰的心里一点一滴的消失。我害怕有一天我就会彻底不见,所以这样的生活让我担惊受怕。”
婆婆没有说些什么,此刻她背对着阳光,没有人能在她的脸上看到什么。
那张脸深沉幽暗,还带着深不见底的心思。
“雪涵,你如今还年轻,可是在一个人的生命之中不是只有爱情。如今你也嫁为人妇,你不应该整日围着一个男人转。你还有属于自己的生活,等你放下他的那一天你才会重新拾起仇恨。仇恨未必不好,它能让你的心变得坚硬,可以让你无坚不摧,也可以让生活中的任何事情都影响不到你。你想一想,你来到这顾家是为了什么?你的初衷难道不就是复仇吗?如今这一切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即使中间蹿出个柳挽挽,我们也只能遇神杀神、遇佛挡佛。你在顾星辰的心中永远也不会消失的,因为那个所谓的少夫人成不了你的威胁。若是她阻碍了你的路,那么我会替你除去的,保证不留一丁点痕迹。”
杀人?郑雪寒的心里有丝莫名的害怕。杀人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会让人的双手沾满血迹,也会让婆婆身边的她逃不开干系。
“婆婆,我们当真要变得这般冷酷无情吗?难道我们别无选择了吗?为了复仇我们就要去杀害更多的人吗?那我们跟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又或者跟杀死我爹娘的人有什么两样?那都是畜生一般的行为,我不想去做那样的事情,我相信天上的爹娘也不希望我去做那些事情的。婆婆,我们收手吧!我们真的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因为到那时我们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郑雪涵的眼神里带着绝望的呐喊,她像是看到了不久的将来她们会完全变成另一副模样,也再不复当初那般。
这一生的时光很长,她不想在她后半生的回忆中尽是她的手中沾满鲜血的模样,那样她恐怕是夜不能寐。又或者她根本就活不到那个时候,生命太过于短暂……
“杀人?你的手上如今已经沾上了鲜血,那是洗不掉的。难道你忘记了你给二奶奶肚子里的孩子下过毒,她可是吃掉了你送去的那碗燕窝汤。难道你这就不是杀人了吗?”
郑雪涵使劲摇了摇头,极力否认着:“不,你说的不对,二奶奶的孩子根本就没有死。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
郑雪涵一直重复着这句话,也不知重复了多久。那神情有些恍惚,就连话语都渐渐变得模糊。可是她还是尽量提高着声音,极力否认着。
“不,你确实杀了人,你杀了人……”
婆婆的话像一把无形的剑一直在刺着她的心口。郑雪涵的头摇的像拨浪鼓般停不下来,可是依旧失口否认着。
“你说的不对,你根本就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我没有杀了她的孩子,我真的没有杀了她的孩子。这整个院子的人都知道,我不会说谎的,而且一院子的人也都不会说谎的。老夫人更不会说谎的,少夫人也不会说谎的,就连少爷那也是不会说谎的。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不是我杀的人,你不要再说下去了……”
郑雪涵用手捂着耳朵,左右摇晃。她的心中很是纠结,那些话语句句刺痛着她的心,就连否认都变得有些模糊了起来。
婆婆站在那里像是一个坚定的胜利者一般,不住地俯视着她,就像是在看一个落魄的失败者。
“郑雪涵,你身上的使命你忘不掉的,你的命运从你出生的那一刻也早就已经写好了,你这一生都逃不掉的。复仇复仇……你的生命中就剩下了这。不论你杀没杀人,这都是你无可变更的命运,你逃避不了也无可逃避。你能做的就是紧紧依靠着我,让我来做你这一路上的指挥者。你想想天上你死去的爹娘,难道他们不是含冤而死的吗?难道你还要跟仇人的儿子在一起恩爱吗?你这么做不觉得你很自私吗?你让天上的老爷和夫人要怎么去想?要他们怎么有脸在天上待着?郑雪涵,这是你无法逃避的命运,你还是早早的捡起来吧,莫要再丢了。若是你忘了,我会时刻提醒你的。因为我不能让天上的老爷和夫人白白死去,我不能让他们的女儿跟仇人的儿子生活在一起。自从老爷和夫人走了之后,你一直都是我带大的。说起来我也算是你半个娘亲吧,总之一句话,做人不能太自私。”
婆婆说完这些话哈哈大笑,颇像一个疯子。郑雪涵有些害怕的看着婆婆,那眼里都是害怕、隐忍与绝望。
此刻郑雪涵就像是重重的摔到了悬崖底下,摔得她连爬都爬不起来,更别提此刻能说出一句话来。
她恐怕在心底里明白她此刻是认命了,她再也折腾不起来了,也再也反抗不起来了。
她抬头看看天空。湛蓝的天空中一轮大大的太阳,还有几朵漂浮的白云。天上的东西好是自由自在,此刻她却没有了选择的余地,恐怕也只能捡起复仇的信念继续向前爬进。
爹爹娘亲,如若这是你们心中所愿,那么我会在这一路上坚定前行。
郑雪涵看了看有些年老的婆婆,一双眼睛之中滑出两行清泪,有些畏惧而又无奈的看着她。
“婆婆,如果这是你想要我做的,也是天上的爹娘想要我做的,那么我会试着去做好的。”
郑雪涵将头埋低,看着脚下的一方天地。这双鞋子终是要沾些泥土的,更何况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从此以后她的鞋子再也与干净无关了,也许从今往后还有更多脏兮兮的东西,例如流不尽的鲜血。
她总要跨过这些东西,或是踏入……
这是无论如何也干净不了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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