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Y]—电影院
2022-1-212：23
那一刹那整个人的毛孔全部张开，那声清脆的“砰”从耳朵里爆炸四散在身体里每个角落，她感到她身体比脑子率先做出反应，以极快的速度从地上拾起那根自制长矛然后站起来。
等她定下心神准备和怪物搏斗时，眼前的一切突然又明晰起来。
“姜清禾。”
这熟悉的声音来自自己的室友，阮妍。
姜清禾有些迷糊，并且脑子有些疼痛。她发现自己正半躺在床上，她自己的床，手里抓着的是床帘，也不是什么用晾衣杆和针还有胶带自制的长矛。
阮妍也还是那个模样白净气质姣好的美女，不是什么怪物。
她还是一贯的沉默严谨：“你睡了好久，现在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
姜清禾抓紧床帘的手始终没有放开，目光狠狠地在对方的脸上转悠几圈，随后吞吞干涩的嗓子，问，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阮妍狐疑地望着她说：“回？你说我刚刚买饭回寝室吗？就刚刚回的……”
“你不是去自习室来着……”姜清禾小声呢喃，阮妍没能听清楚。她从床上小心翼翼坐起身，查看阮妍眼里的神色，“那周琳琳……”
“去食堂吃午餐去了。”阮妍说。
“哈？”
姜清禾皱眉，“31号的晚上，不是……她不是那个……”
“啥？”
阮妍皱眉，“她咋了？”
寝室门外传来开钥匙的声音，正好周琳琳回来了。
姜清禾从床上弹起来，张牙舞爪扑向周琳琳，把周琳琳吓惨了。
“你31号晚上到底出什么事了！”姜清禾简直要急出眼泪来，抓着周琳琳的胳膊紧紧盯着她的脸，哽咽着说，“你知不知道我后来打车去409国道救你，路上遇见精神病人袭击，后来没能找到你……我和司机师傅去了公安局做笔录……”
阮妍和周琳琳面面相觑，“哈？”
周琳琳不知所措地面对眼前情绪十分激动的姜清禾，默默后退几步，“你是不是还没从梦里醒过来啊。说什么胡话呢。”
姜清禾愣了愣。
“你这是咋了，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早上一觉醒来这么激动。”周琳琳伸手摸摸她的额头，被姜清禾一只手推出去。
“我很清醒！什么是梦什么不是梦我心里有数！”
昨天所经历的那些，或许真的是梦。姜清禾自己也不能轻易接受身边的同学全部变成水肿怪物。但31号的晚上她清晰地记得自己收到周琳琳的求助消息，纠结再三最终决定出发救人。
姜清禾夺过她的手机，“打开微信！”
周琳琳忍不住叫嚷，“姜清禾你有病啊？”
“你当时发求助消息给我，求我去救救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有病啊。”姜清禾冷笑。
“你……我……我没发给你消息啊！”
“我冒着生命危险大晚上救你，和那个司机师傅差点在国道上死掉了！你就这么回应我！”
姜清禾忍住眼里汹涌的泪，指着周琳琳的手机，“打开微信！”
“看就看！”周琳琳忍无可忍，“你到底想怎样！我都说了我没发过消息！”
确实如此，周琳琳和姜清禾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2021年的29号，是姜清禾问她期末作业的。
姜清禾喃喃着：“不可能，肯定是你删了。”
周琳琳简直要被她气傻了，阮妍赶紧把她拉到一边，“小禾，你可以看看自己的微信记录。”
姜清禾赶紧拿出手机，屏幕上一晃而过时间，2022年1月2日，12：15
她打开微信，找到自己和周琳琳的聊天记录，始终没有看见31号晚上周琳琳发来的那几条求助语音和那张图片。
她忽然感到脊背发凉。
……姜清禾慢慢蹲下来，缓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拿起手机，检查通话记录：也并没有看见110的通话记录。
她又点开打车软件，也没有显示叫车记录。这说明她根本没有在31号那天晚上出学校，也没有认识那个叫陆龙虎的司机师傅。更别说去409国道救什么人。
“你还好吗？小禾。”
阮妍蹲在她身边，小声关心，“你现在这样子，有点疯疯的。是不是还没从梦里缓过来呀。”
“真的吗。”
姜清禾开始有点儿怀疑自己的意识，她站起身，环顾四周，寝室确实是老样子。
她又走到阳台上，外面的一切都是寻常又熟悉，此刻正是饭点，三食堂门口进进出出的同学，也并不是什么水肿的怪物。
这么说，她从所谓的“31号晚上”开始，后面经历的一天多的时间，都是在梦里么。
周琳琳看她那呆若木鸡的样子，忍住心里窝火，说，
“你要不要去校医院看看，你刚刚那样子真的很吓人。”
姜清禾闭上眼睛，拼命回忆那梦里经历的一切，实在是太真实了，让她不愿意轻易说服自己那就是梦。
可转念一想，如果那些都是真实的，岂不是更加恐怖？她宁可自己也变成怪物也不愿意一个人和世界抗衡，太恐怖了。
阮妍牵起她的手，安慰着说，“我陪你去食堂吃饭吧，别再胡思乱想了。”
姜清禾很少见到向来冷若冰霜的阮妍如此人性化的一面，顿时还有些感动。
姜清禾走出寝室楼，外面阳光和煦，微风清爽，一切都像是失而复得的琉璃世界，她鼻头泛酸，她担心眼前这美好又熟悉的一切又会破碎，又怪罪自己还没放下那场梦，觉得自己可笑。
“吃什么好呢？”阮妍问她，“还和昨天一样，吃螺蛳粉吗？”
“什么？”
姜清禾忽然浑身一颤，回头盯着阮妍。
阮妍被她突如其来的眼神吓得不敢说话。
“今天是、是1月……2号？”她突然觉得事情不对劲，望着食堂内墙壁上硕大的电子钟，红色的字体，显示的正是新年的第二天，1月2号。
“是啊。”阮妍大气不敢出。
“等下，你刚刚说，还和昨天一样，吃，螺丝粉，吗，”
姜清禾摁住阮妍的肩膀，一字一句分析，
“是你昨天，吃了螺蛳粉，还是我，昨天，吃了螺蛳粉？”
阮妍欲哭无泪：“咱们俩昨天一起去吃的螺狮粉啊，就这个窗口。”她伸手指了指姜清禾身后那个“柳州螺狮王八元一碗”的招牌。
姜清禾斩钉截铁地摇头，望着阮妍要被她逼疯的无奈模样，固执地回答，“不可能，我昨天没有吃。我好久没吃过螺狮粉了，什么味道都快不记得了，我心里有数。”
“你是不是失忆了？”阮妍忍住脾气。
姜清禾又陷入自我反省过程，这次她反应更快些，赶紧打开支付宝和微信的消费账单，发现自己确确实实在1月1日的中午12点38分，在“柳州螺狮王”消费了10元。
“你看吧，都有消费记录。”阮妍指着她的支付宝账单。
“为什么是十块钱。”
“因为你加了一个煎蛋。”阮妍摁住姜清禾的肩膀，认真地望着她，“你不会还没从梦里醒过来吧。”
姜清禾拼命回忆和螺狮粉有关的一切，却什么也记不起来。
“妍妍，你再和我说说，我昨天是怎么过的？”
姜清禾从别人的嘴里得知自己昨天早上睡到十点起床，在寝室追剧到中午十二点多，然后和阮妍俩人一起去吃了螺狮粉，下午和周琳琳去了超市买零食，晚上又是追剧。
平平无奇的一天。
根本不是姜清禾所经历的那些光怪陆离、牛鬼蛇神。
如果那些离奇的场景真的是梦，可谁的梦，会真实地占用自己现实生活的时间呢？梦里是一天那现实生活里就是一天？那这还叫梦吗？
姜清禾实在没胃口，心烦意乱，冲阮妍挥了挥手：“要不你自己吃吧，我、我实在没胃口。”
说完她就走出了食堂。
她在学校里漫无目的地闲逛，时而停下来摸摸绿化带里的花花草草，时而蹲下来摸摸自己的脚，时而盯着路过的同学，获得了对方看精神病人的目光。
所以眼前这一切才是真实世界吗？姜清禾反复询问自己。
最好是这样，她可不想回到之前那个末世里去。
……
姜清禾很快与自己和解，目前她给自己的解释是：昨天晚上做了一场梦，梦见自己收到周琳琳的求助消息，然后打车去409国道救人结果和司机一起遇到精神病人袭击，报警后做完笔录回到学校，第二天遇见各种各样水肿了的怪物，她一个人待在寝室做防御……
这些他妈的统统都是梦。
至于为什么想不起来昨天自己发生的事情，那就是因为梦太真实，把脑子烧坏了，一时半会儿记不起来。
是的，就是这样。
姜清禾反复深呼吸几下，抬头看见冬日里新年的阳光，心里得到些许慰藉。无论如何她现在还处于元旦假期呢，得好好享受一下这难得的惬意时光。再过几天就是考试周，她天天忙着复习就没时间放松了。
想到这里，姜清禾决定好好调整一下自己的状态，帮助自己从做梦的后遗症里走出来。
身边路过几个女孩子一直在聊元旦上映的几部电影，姜清禾灵机一动，突然想起自己一直有部电影很想去看来着，索性拿出手机开始订票，就当是治疗自己的后遗症吧。
那是一部文艺片，叫做《末日爱情》，姜清禾一直很喜欢这部电影的海报，心心念念了将近一个月终于等来了上映期。这部电影没有什么知名演员，导演也名气一般，因此排片量不大。姜清禾只好选择了最合适的下午场，4点半开始，放到6点结束。
这部电影虽说名字里有末日，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僵尸之类的末日，而是考研倒计时的那个“末日”。大概是讲一对校园情侣如何一边谈恋爱一边兼顾学业事业的故事，除了浪漫就是励志。
姜清禾一般来说是从不看这种普普通通的文艺片的，但是想着故事里的主人公经历着考研，和自己有着类似遭遇，出于读书人之间的惺惺相惜，以及海报实在好看，干脆去电影院“一掷千金”算了。
果然即便是元旦假期，冷门的片子也没什么观众。
姜清禾坐在放映厅最中间的位置上，其他几个观众离她很远。整个厅冲到顶也就十个人。
电影开始就是一段肉麻的独白，姜清禾很努力劝说自己看进去，可放映厅里二十多度的暖空调吹得她头晕眼花，加上自己本来就有些疲倦，于是很不争气地在电影十分钟之后睡了过去。
“喂。”
她听见耳朵边有人在喊。
“喂，你醒醒，你没事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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