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排解
老式居民楼里，前后走进一对男女。
幽静的楼道里，脚步声回荡，一种沉稳的，一种清脆的。
离顶楼还有半层，原本秩序紧凑的脚步声蓦然杂沓，中间夹杂着女孩的嬉笑。
没来得及掏出钥匙，叶明卉就拉着程简延胡闹，拉住他，踮起脚，圈上他的颈项，在他唇上作怪，胡乱地吻。
程简延被她吻的气息不稳，钥匙落在地上，蓝盒也落在地上，他想要推开她，可叶明卉像橡皮糖，两只手一环就是糖粉做的牢笼，让他无计可施。
他惩罚性的朝她唇上一咬，趁她吃痛，大手一合就能握住她的胳膊，掌中滑腻，白水豆腐都不遑多让。
程简延拉开她，弯腰去捡钥匙，楼道长年失修的感应灯微弱的光，让他不禁眯眼。
找到钥匙，眼前多出一个墨绿色的手拿包，叶明卉坏笑着又缠上他，白皙的手在晦暗里倒是鲜明，左手扣住右手手腕，程简延就又不能逃脱了。
叶明卉压在他背上，镶着碎钻的鞋尖磨蹭地面，修长的小腿又翘起，柔软不用解开束缚，轻而易举就能被他感受到。
程简延捞起地上的蓝盒，手伸到身后托住她，起身，朝上一颠，另一只手拿着钥匙，上楼开门。
叶明卉惊呼一声，紧搂住他，腿也缠住他，笑的没心没肺，楼下本来暗下的感应灯也被她陆续吵醒。
她像是古书里夜阑人静时，下山采精气的小妖，不顾后果，只虔诚于自己的目的。
她是自己欲望的信徒，此刻，程简延就是她意旨。
进门，灯都来不及打开，可怜的钥匙，还没离地多久又被残忍的摔落，手拿包也不知去了哪里。
叶明卉把他压在门上，吻的难舍难分，热烈胶着，她低跟鞋支撑不住，带着她差点崴脚，被程简延捞住，攻势一转，叶明卉露着的背脊被抵在白腻落粉的墙上。
缠绵之际，还要抽离些神思，剥离对方身上的阻碍。
叶明卉抚上那件宽大的衬衣，数不清有几颗纽扣，她没有耐心，直接一扯，送它们和地上的钥匙做同榻室友。
她很专心，却没注意地上的衣料多了一件。
程简延摸到那根他在便利店视作敌人的细带，扯的并不温柔，最好这次就在他手上拽断，就此报废。
即使他知道，叶明卉有太多衣裙，明日就会又换上一件，只要像现在这样同意让人握上，下一秒就可以轻易和那人‘坦诚相见’。
顶上吊着橙黄的灯，电线太长，叶明卉不由地想，以程简延的个子，会不会总是撞到灯头。
想到他摸着脑袋的样子，她笑出声，又倒吸口气，身上的人蹙着眉，对于她的走神明显不悦。
现在他们在灯下，明明谁都不会撞到，为什么灯还晃的这么厉害。
房间门没关，门外是泼墨的黑，窗口深蓝的窗帘像没有星星的夜空。
世界都是黑的，只有他们头顶一片亮光，她不喜欢做事的时候周围太清楚，但是不知为什么，对于程简延例外，她尤为爱看他红着眼，发尖垂汗，沉沦此刻。
不过
叶明卉后知后觉，胳膊肘支起身，环顾四周，周围陈列的物件一览无余，偷拍这件事情毫无可能，除非程简延有预知的本事，叶明卉松了口气，暗笑自己大惊小怪，被前男友整的草木皆兵了。
“怎么了？”看见叶明卉再次分神，程简延问她。
“没什么。”叶明卉重重地倒了下去。
汗水顺着额角流下来，她长舒一口气。
床单蜷在一起，叶明卉累的蜷在程简延的怀里。
离闹铃响没剩几个小时，程简延毫无睡意，他垂眼看着怀里睡的叶明卉，她睡的不安稳，皱着眉，呼吸也深深浅浅。
不过她睡觉倒是老实，窝着不乱动弹，一个姿势可以到天亮。
程简延把玩她的手，又回想到几个月前天台的晚上。
不知道哪个碍眼的在天台搭了个帐篷，弄些花花绿绿的装饰灯，把她骗上来和她告白，或者想引起她的注意，给她些新奇的体验，让自己能在她‘男友’名单上多存活几日。
程简延坐在栏杆上，脚底是万丈悬空，看着他忙活了一个下午，直到天黑他都没发现有个围观者，可能是他坐的太隐蔽。
也可能是单纯的蠢，要不然为什么那男的一个下午都没发现，叶明卉上来一眼就看见了他。
结果当然是叶明卉拒绝了那个蠢货，然后不知道为什么，程简延最后坐享其成，在帐篷里和她挥如雨下，度过一晚。
当他快要吻上她指上的红痣时，叶明卉得意轻哼，他对上她带着鄙夷的眼。
他愣怔片刻，叶明卉起身坐在他身上，捧着他的脸，轻蔑地笑。
叶明卉像是透过他朝另一个人讥诮：“抛弃自己的孩子，培养别人的，再费心栽培，还不是勾勾手指头就上了我的床。”
程简延吻上那颗红痣，弥补那天晚上的缺憾，然后阖眼，轻轻吐出一口气。
叶明卉是他的资助人——周黎琳的女儿，他一直知道。
他一直苦于没有理由接近，还好她给了他这个机会。
真是多谢。
————
叶明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
窗帘将光线遮个严实，房间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上了，房里黑的还像夜晚。
身边无人，腿间的酸胀记录她的昨晚。
枕边叠着她的衣裙，床头柜上放着她的手拿包，里面的手机一直在震动，她是被手机吵醒的。
拿出手机，刺眼的屏幕让叶明卉不适地眯眼，没看清来电人是谁就接通了电话，按了免提。
“明卉你没在家啊，我到你公寓没看见你人呐。”电话那头，好友乔妍声音传来。
“唔。”叶明卉嗓音沙哑，揉了揉眼，“你现在在我家？”
乔妍知道叶明卉公寓密码。
“啊，我刚到，你这是刚醒？”乔妍无语，“你也真是心大，出了这种事你也真是睡得着，你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私下拿着视频找我确认是不是你。”
“你帮我带几件换洗的衣服和电脑出来。”叶明卉自顾自地说，“过段时间再去请搬家公司。”
“咋了？你要搬家？”乔妍刚问出口就后悔了。
可不是得搬家吗，叶明卉的前男友知道她公寓的住址，之前她要分手，前男友就一直蹲守在公寓外骚扰她，这下直接送他进了局子，也只拘留五天，这下出来保不准会来报复叶明卉，毕竟她前男友公务员梦算是破灭了。
“嗯，笔记本在沙发上。”叶明卉脑子还没清醒，困到声音越来越小，交代完就挂了电话，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过了会儿，手机又响起，乔妍打来的。
“你还在睡？”那边传来关车门的声音，乔妍的声音清晰不少：“你也真是心大，你的视频都顺着网线周游全国了，你还跟没事人似的。”
叶明卉被她的大嗓门一闹清醒不少，她起身，揉揉眼，鬈发披在肩头。
“嗯。”
“你嗯啥，这闹得沸沸扬扬的，你不知道那些人说话多难听，就算让人删了视频，保存下来的大有人在，那些东西不仅找我想认识你，居然还问我说我和你玩得好，是不是能接受咱们仨一起，艹他们大爷的。”
“还有的问这视频是不是你自己发到网上让人欣赏的，简直离谱。”
“你都不知道，昨晚家庭聚餐，我表弟还偷偷问我，想要你的微信，结果被我妈听到了，当晚给我和我弟开了个家庭会议”
叶明卉双手捂着脸，声音闷闷的：“你妈和你说什么？”
“也也没什么。”
“让你离我远点？我不是什么好东西？”
“也不”
“没事儿，你听你妈的吧。”叶明卉搓了搓脸，吸吸鼻子，拿起手机准备挂电话。
“诶，明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想让你想想办法，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啊？”
“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人我告了，律师我也找了，视频也让人下架了，该做的我都做了，其他的我真没办法了。难道真要我去死这件事才能偃旗息鼓吗？”叶明卉本就窝着火，再加上起床气，原本自持的冷静也土崩瓦解，说话夹枪带棍。
“抱歉。”叶明卉吼出口的时候就后悔了，心口像压了千斤顶，昨晚的放纵没能让她消磨掉，今早起来不仅心累，身也累。
叶明卉听那边迟迟没有声音，心里叹了叹：“对不起，我先挂了。”
“唉，没事儿，我也知道你不舒服，我也不该给你添堵，我就是太急了。”乔妍赶忙出声，“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我发定位给你吧。”
“行。”
叶明卉发完，扔下手机，仰头盯着顶上的吊灯发了会儿呆，掀开毯子，不着片缕，赤足下床开门去往浴室。
叶明卉绑起头发，才发现水池边有干净的牙刷和叠的整齐的毛巾，眨了眨眼，开始洗漱。
她打算只冲个凉，可程简延家的花洒真是用不惯，喷出的水都能分岔，身上还没湿，头发先湿了，干脆拆发洗头。
水汽蒸腾，手间泡沫揉着发尾，她打量着浴室，墙面的白色瓷砖没几块完整的，大大小小的豁口，水池的裂纹像蜘蛛网，壁上微黄，镜子中间也有裂缝。
房间和客厅她还没来得及打量，光看着浴室就是老破小的标配了，不过程简延看起来挺爱干净的，虽然老旧，但是打理的很干净。
不是从小资助吗，周黎琳也未免太小气，钱都花了还在乎这儿一星半点的，起码得给别人安排个像样的房子，就那张木板床，睡的她腰痛。
洗澡出来，叶明卉想穿上裙子，系带的时候才发现袋子连着布料被撕破一个口，将就穿上会有走光的风险。
这裙子好像是小几万吧，这么不经穿。
她拧了拧滴水的发尾，转身打开衣橱翻找，规整的衣服被她翻得乱七八糟，她挑了件黑t，牛仔裤，黑t太过宽松，打个结露出细腰，也勉强看得上眼，运动裤又长又大，她从衣橱里摸索出一个领带，当做腰带，拖地裤折起好几节。
一小时后，一辆黑色大奔出现在一个市井街道。
乔妍按着定位，开到附近，瞧着只能容下一辆车的小巷，巷子对面的菜市场叫卖还价热火朝天，遍地菜叶和不明红黑物体，旁边是菜摊小吃摊。
她怀疑叶明卉的定位是不是发错了，原本想停车买两杯咖啡的念头也打消，低头给叶明卉发语音。
“你确定是这里？你爸是最近给你报名变形记了？”
“你发的位置是单行道，车开不进去，能开我车也进不去”
副驾驶的门被打开，一阵热气蹿了进来。
乔妍拉低墨镜，抬眼游视面前人奇异的装扮，怔了几秒：“嚯，没必要啊，你家是破产了还是怎么的，也不至于捡衣服穿吧，这还有姐们儿呢。”
叶明卉扣好安全带，白她一眼：“我像是会亏待自己的人吗？”
乔妍想想也是，从她认识叶明卉起就知道她的性子，天生爱享受，什么都要最好的，雕琢精细的金杯里的蜜糖泡出来的秉性。
乔妍的好奇压不下去，正想问她怎么出现在这么个城中村，那挨着的水泥墙红砖房，伸个晾衣杆就能搭上隔壁家的阳台，她被叶明卉一句话堵了回去。
“先吃饭去，饿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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