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投稿的人只认出了沈妄之。
也是。
一来,那晚街上人不多,最多只是远远瞧见一眼;二来,阮轻那晚的穿着明显与平时大不一样,一开始江若琪也险些没能认出;三来,自然就是她阮轻的名声远没有达到沈妄之那般大。
阮轻能想到,沈妄之这样在学校里备受瞩目的人,果然连出了校门的生活都惹人关注,她不禁庆幸万分,自己可不想有那样的一天。
不,想到哪去了。现在该庆幸的明明是——没人发现那天跟沈妄之单独待在一起的女孩是自己才对。
单独走在街上都能引起话题,如果被知晓——那晚沈妄之还在医院跟她一起待了她一夜……即便他当真是一副好心肠,舆论最后也总不会仅仅夸他乐于助人这么简单了。
而自己……不要啊,天知道她内心真的只想当一位安静的美少女。
幸好,收假的日子到了。
阮轻以及众人总要先面对本学期第一次月考的事。
当各科答案纷纷扬扬落定在每个人的桌面上,教室里的人忽然就拿出各科试卷默默对起答案,谈笑声、打闹声都渐渐淡去,每个人对答案的程度虽各不相同,但说不紧张是假的。
南城二中的在面对考试相关的一切事项时,各处的办事效率向来很高,若不是因为有个国庆假期横在中间,考完试两天之内,年级排名都已经出来了的。因此,答题卡虽然没发下来,红榜也没揭开,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班主任罗密欧手里必然已经拿到了1班的分数及排名。
阮轻先大致浏览了一下答案,感觉和自己考完之后的猜想差不多。这会儿干脆不一一勾画了。
早读是语文,课代表发完试卷之后就上讲台领读。阮轻也翻开书,念了起来,班上一开始念的人不多,声音并不大。
1班的座位都是单人单桌,仿照考试时的布局,没有同桌这回事儿,说起悄悄话确实没有这么方便。阮轻在班上的位置靠前,顾不得后面的情况,可是朗读的声音在某一个时间点之后明显大了起来。她刻板地立起课本,脑袋却偷偷后转,想瞄一下到底什么情况。
根据经验,极有可能是罗密欧来了。
在走廊的窗户外?不会是在教室后面吧?
小脑袋缓缓向右转动……
诶,没人呀!
“阮——轻——”比平时深沉了几分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妈耶,目标竟然在自己的左后方过道处!
阮轻赶紧回过头来,跟着朗读声扫到课本的具体位置,大声开口。幸好反应快,还能跟得上:“……好古文,六艺经传皆通习之,不拘于时,学于余。”天啊,怎么这么长一篇《师说》,念到哪里不好,偏偏快要念到尾了,她只好拼命发力:“余嘉其能行古道,作《师说》以贻之。”
因此,最后一句特别大声。
尤其像是杀鸡宰鹅前磨刀霍霍完毕的一刹那,不知从哪里发出的一声吆喝。
短暂的安静来临,课代表没有收到停下的指令,便继续翻页,准备领读下一篇:“请大家翻开……”
“阮轻、曾蔚良来一趟办公室。”众目睽睽之下,罗密欧挥手点了两人,而后背着手往教室前门走去。
其实听到这话,阮轻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证明自己预料的没错。她从座位中缓缓起立,眼睛盯着那人的背影。
没错,他的手里攥着的几张,其中就有1班全员的月考排名。
-
高一年级的办公室集中在b栋。这会儿早读还没结束,在沿途各班的朗朗读书声中,阮轻和曾蔚良一前一后地跟着罗密欧的步伐,但曾蔚良的步子本就大些,不一会儿就和阮轻并排了。
他侧目瞄了一眼旁边的人,淡定却不苟言笑的样子。也是,1班的头号种子就算考差也差不到哪去。
阮轻看起来,确是有临危不乱的风范。
谁也不知,她内心实则慌得不行。
倒不是因为考试成绩。
她这回虽然考得没有预期这么好,但应该也不至于差到要被叫去办公室批评教育的地步。那么,肯定还有别的事,捉急的就是——她暂时还想不到到底还能有什么事。
刚才的小插曲?那确实,她心虚。
但事情一般不会这么简单,如果她的预料依旧准确的话,此次办公室之行肯定跟这次考试不无关系。
“阮轻,你说老师叫我们去办公室是怎么?”走过两栋楼之间的小桥后,曾蔚良小声问。
“我也不懂啊……”这会儿看曾蔚良也是同为天涯沦落人。
思索片刻后,阮轻怕罗密欧忽然转过头来,便掩着嘴一本正经却又小心翼翼道:“没事的,可能就、就是考得太好了。”
曾蔚良默默扶了一下眼镜:“……”
高一年级教师办公室很宽敞,文科与理科分开来。罗密欧领着两个尖子生进了办公室,1班的化学老师正好从座位起身去饮水机打水,看到了映入眼帘的人,冲他们都笑了笑。
化学老师是位年轻的女老师,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阮轻心中本就有事,这会儿进到办公室更慌了,又想着待会要是被批评,可不得在各位熟悉的老师面前丢脸了,只匆匆回应了一个标准的微笑,而一旁的曾蔚良毕恭毕敬回了句“老师好”。
阮轻忽然就有点羡慕这哥们儿的心理素质。
亏她刚才在路上还想着帮对方缓和一下紧张的心情才搭了话,现在巴不得教训自己一番:“你怂个p,你看看人家,人家指不定考得还没你好呢?!哦不,从这点上说,你这点能耐、考得再好也是输了,知道吗?!”可能终究是她见的世面不够,这等小事就足够让自己乱了阵脚。
罗密欧来到自己的办工桌前,把手里的纸张潇洒地放在一旁,拿起陶瓷水杯喝水。阮轻眼珠子瞥过去,放在上面的是月考数学卷子,其下能看到排名表。
但仅仅是右下方的一个小角,密密麻麻的数字而已。
“嘭。”罗密欧细细饮了几口之后,郑重地放下杯子,与桌面相碰时发出了稳重的一声。
“呀~”阮轻被着声音吓了一跳,现在这种紧绷的状态下,任何的风吹草动都有可能蕴藏着危机。她立马将视线从纸张的小角处收了回来,什么关键信息也没看到。
可、惜。
罗密欧闻声望过来,叹了口气:“不要大惊小怪。”阮轻乖巧地点点头。
“这次叫你们两个来,是想说一下这次考试的事……”罗密欧清咳了一声,立马又拿起桌面上的陶瓷水杯,润了一下喉,端着继续说道:“你俩说一下自己的情况,就是觉得自己考得怎么样——”
看见面前的两人都等着对方开口,迟迟没有回应:“曾蔚良,你先来。”
“噢,好。”曾蔚良本就比阮轻高得多,这会儿依旧挺胸抬头,阮轻倒也同样站得端正,但眼睛盯着地面,难免显得畏缩一些。
“这次考试结束后,我结合答题情况进行了比较细致的自我反思。首先,语文科目。我的背诵题丢了好几分,这几分按照老师平日里的说法其实完全不该丢,可能是由于我在考前对着一块儿的重视程度不够导致,作文方面……”阮轻就这么听着旁边的人滔滔不绝地汇报,时不时点头,眼神不是停留在地面,就是停留在桌面,看起来倒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再次……”曾蔚良欲要接着往后说,罗密欧却忽然叫停:“嗯嗯,不错。看得出来曾蔚良同学是很认真地进行了总结。”
话毕,他终于拿出了放在底部的那张纸——排名表,拿起后自顾自地看着。
“这次叫曾蔚良同学来呢,主要是想以一个班主任的身份来和你谈谈。”罗密欧再次望向曾蔚良:“你成绩是很不错了,但是老师认为你的几个文科考得都不是特别理想,在没有分班之前,老师希望你每一科都要踏踏实实地学好……”
“当然了,分班之后语文、英语也是非常重要的,那么干脆从一开始就不能落下……”罗密欧这会儿终于把排名表在桌上大大方方地摆出来,还向两人这头移了一下,示意让曾蔚良看看。
阮轻随着曾蔚良一起瞧过去。
当然,她主要是瞧自己的名字——排名表上按照此次月试的总排名由高到低排列,整个1班所有学生各科目的分数和排名以及总分和总排名都囊括其中。
于是,她看到了自己的大名——在首行!
阮轻。
年级排名11。
这下,阮轻心中松了一口气,但疑惑依旧大于其他别的什么感受。
这成绩其实也还算、可以?那今天来办公室的原因到底是……
曾蔚良在班上紧随其后,但是确实因为文科成绩不太理想——跟班上第一名阮轻之间拉了差距,在年级上已排到了27。
罗密欧这下看向阮轻,好像是要看出什么端倪来一样,偏偏阮轻自己确实没什么可以给他看出来的,于是只好清了下嗓:“阮轻,到你了。”
阮轻以为罗密欧这是让她开启像曾蔚良刚才的“首先、其次、再次”的汇报模式,正在脑海中迅速地组织语言。
谁知罗密欧反其道而行,直接来了个堪比月考大题的疑问句:“阮轻你说说,我刚才说叫曾蔚良来谈谈是以一位班主任的身份,那么叫你来是以——”
阮轻看着那个排名以及各科分数,看起来都还算不错?虽然本可以考得更好,但是名次靠前的人都知道,每个人往往都坚信自己本可以考得更好,而名次越前,考多一分就是越难的事。而根据刚才针对曾蔚良的谈话所提供的思路,任是文科还是理科她也没独独偏向哪边啊。
幸好。
年级前列的人脑子可不是钝的,关键时候反而极有可能会拿出精彩绝伦的回答:“老师,您是一位认真负责的好老师,平时对我们的关怀无微不至。”阮轻特意在此顿了一下,做足准备放大招——
“您叫我来、是以一位亲切的朋友的身份。”
阮轻回答的时候挺有底气的,字正腔圆。
没错啊。
入学时,作为班主任的罗密欧曾在讲台上说,现下最希望当好一位认真负责的班主任,但也希望多年以后能成为在座各位同学口中的一位老朋友。
此话说罢。
周围忽然安静了下来。
阮轻感觉到,本就不算嘈杂的高一年级理科办公室,此刻更是无人交谈。可自己现在正等待着未知的考验,才不敢东张西望呢。
罗密欧的表情怔住,动作明显顿了一下。
时间之河缓缓向前流淌,从不会为谁而停留,所以一切都终会有个结局——
良久。
眼前坐着的人终于开口,他的脸上半是惊讶半是尴尬,还夹杂着那微乎其微的无可奈何与远不足为外人道也的感动,最后都化成了那一句——
“阮轻啊……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考得还挺好啊。啊?!”
-
早读结束的铃声响了起来,办公室门口随之传来明晰的声音:“报告!”
抱着一摞作业站在门口的20班数学课代表沈妄之走进办公室,他在说那声报告之前听到办公室里面传来的是那一句:
——阮轻啊,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考得还挺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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