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为你绾发
秦思遥去练兵场操练了一日的士兵，当她披星戴月回到营帐时，发现江望之正坐在软榻上翻着一本兵书。
“哥哥？”她唤了一声。
江望之听到声音，抬头望了一眼：“你回来了。”
“嗯。”秦思遥走到软榻另一侧坐下问，“哥哥这么晚了来我帐中有何事啊？”
江望之将今日他看过的那封密信递给了秦思遥。
她看完信后，脸色很难看：“所以，爹爹都知道了？”
“嗯。”江望之低低应了一声。
“那爹爹怎么说？”她问。
“义父说，你想做什么就放心去做吧，没必要瞒着他，他不是什么老顽固，这些事情，他看得开。”他回。
秦思遥叹息一声，道：“我知道了。”
“总之，万事小心。”他道。
——
过了大半月，谢云逸突然来了秦思遥的营帐中。
此时天色还未亮，她正点了灯穿衣裳，一个黑影突然站到了她的身后。
她目光一凛，摸到身上随身携带的短刀，拔出剑鞘就是一挥。
她的手腕被一只手抓住，身后传来清冽的声音：“秦姑娘，是我。”
秦思遥一愣，道：“静安先生？”
手腕上的力道消失了，她收回了短刀，才在微弱的烛光中看清了来人。
今日谢云逸难得没有穿红色的衣裳，而是换上了一身月牙白的长衫，头发规矩地束了起来。
比平时少了几分邪/魅，多了几分清贵。
“静安先生怎么这么早来我帐中？吓我一跳。”
“抱歉，原本想着屯田之事知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出此下策，还请秦姑娘见谅。”
秦思遥抓住了重点：“屯田之事办妥了？”
“嗯，不负所托，今日我就是来带你去看看那些荒田的。”谢云逸道。
“好呀，待我收拾好，咱们就出发。”她乐道。
“秦姑娘打算穿着这一身同我出去？”谢云逸上下打量了一番秦思遥。
“这身衣服有什么问题吗？”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衣裳。
她今日依旧是一副男子的扮相，玄色云纹的骑装，配着张扬的美貌，显得英姿飒爽。
谢云逸其实很喜欢看她穿男装的样子，比普通女子多了几分英气，像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但这这装着实不太适合今日出行。
谢云逸将背着的手伸到前面来，对她道：“秦姑娘穿这个吧。”
秦思遥抬了抬眼，望见他手中拿着的一套衣裳。
“长裙？”她有些惊讶。
谢云逸拿着的确实是一套女子穿的长裙，淡淡的粉色，颜色清雅，倒是和他现在穿的那身很般配。
“今日我是以商人的身份去看荒田，秦姑娘若想同去，又不想被人察觉，还是作女儿扮相好些。”他道。
“行吧。”秦思遥妥协。
她接过长裙，对谢云逸道：“还请静安先生回避一下。”
“好。”他转身出了营帐。
一刻过后，营帐里传来秦思遥的声音：“静安先生，可以进来了。”
他掀帘而入，就被眼前的一幕惊艳到了。
秦思遥穿着那件淡粉的长裙，刚刚合身，她将头发披散下来，虽未施粉黛，可依旧美得动人心魄。
原来她穿女儿装时是这副模样。
若是在京城里，怕是会成为很多公子的梦中情人吧。
谢云逸心想。
“静安先生？”见他直直盯着自己许久都没有动弹，秦思遥心里有些忐忑。
她已经很久没有穿过长裙了。
方才换衣裳的时候，她甚至有些手足无措，险些忘记了要怎么去穿。
“是不是有些奇怪？”她问。
“不，秦姑娘很美。”谢云逸回过神，笑道。
美到让人想要采摘回去，藏在屋子里，独自欣赏。
可他知道，她不是被圈养在深宅院落里的牡丹，而是一株盛开在寒风里的红梅。
冰川大雪，断崖绝壁才是她的归宿。
生长在逆境里，冷艳又倔强。
这才是她该有的人生。
谢云逸笑着走上前去，让她在梳妆台前坐下。
他拿了木梳，亲自为她绾发。
从秦思遥的角度，能看到他映在铜镜里的模样。
微垂着头，手上握着一缕秀发，轻柔地梳着，熟练又温柔。
秦思遥的脸又不争气地热起来，她垂下眼眸，掩去害羞的神色。
“静安先生为什么会绾发？”她问。
毕竟连身为女子的她都对这件事情不太熟练。
“幼时母亲曾教给我的，她说，男子能为自己心爱的女子绾发，是一种幸福。我父亲得空时，也会为我的母亲绾发。”他温和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秦思遥觉得自己的脸大概要着火了。
心爱的女子……
她的大脑已经无法思考，只剩下这句话不停地回旋。
“那我也不是……”她喃喃道。
“嗯？”谢云逸听见了她的话，眼里露出笑意，“我是不是忘了告诉秦姑娘，今日我打算让你同我假扮夫妻？”
“夫……夫妻？”她结巴道。
“是啊，这样最不容易被人怀疑。”他望着她可爱的模样，忍不住想逗逗她，“所以为你绾一次发也是应该的，对吧，夫人？”
夫人？！
虽然她知道他是在演戏，但她还是忍不住震惊了一下。
心上有个地方变得柔软，她甚至控制不住自己，开始幻想若他们真的是夫妻的话，每日清晨，他都为她绾发……
啊，停停停！
她及时打住了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羞赧地捂住了脸。
一个冰凉的东西插/入了她的头发。
秦思遥微微抬头，却愣在了原地。
她的发髻上多了一支簪子。
红梅落雪，正是除夕那日她在珠宝铺子里望见的那支梅花簪子。
“静安先生怎么会有这支簪子？”她惊讶道。
“那日见秦姑娘喜欢，又觉得这簪子确实和姑娘很配，便买了下来。”他道。
“今日秦姑娘不必再做女将军，好好做一回少女吧。”
她的眼眶突然有些湿润。
活了两世，第一次有个人对她说，做个少女吧。
抛掉身上扛着的重担，抛掉身为女将军的责任，换上喜欢的长裙，戴上心爱的簪子，做一个在这个年纪的少女。
会伤春悲秋，也会有人为她遮风挡雨。
秦思遥深吸一口气，将眼泪逼了回去，只是对谢云逸说了一句：“谢谢。”
声音里夹杂着哽咽。
他通过铜镜望见了她泛红的双眼。
可他没有点破她，只是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肩，道：“不客气。”
谢云逸为她戴好簪子，又从衣袖里摸出了两张人/皮/面具，一人戴了一张，秦思遥给江望之留了暗语，才启程去安乐镇。
此时天色尚早，街道上没什么人，两人一路骑马疾行，来到了荒田。
在荒田里等候多时的人看到他们，便走上来，恭恭敬敬地对着谢云逸行了个礼：“庄主。”
谢云逸淡淡地应了一声，问：“荒田弄得怎么样了？”
“回庄主，荒田皆已拔去野草，翻了土，等再热一些，便可施肥耕种了。”那人低垂着头，恭敬道。
秦思遥望着光秃秃的荒田，内心欢喜。
来年开春，等积雪完全融化，天气回暖，就能在这片荒田上种下粮食了。
有了军粮，秦骁军就有了与沈江筠对抗的底气。
谢云逸见她欢喜不已，微微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凑到她耳旁低声问：“不知夫人对我办的事可还满意？”
温热的气息喷在了她的耳朵上，轻轻柔柔，有些微痒。
她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一出，下意识想要挣开，余光却瞟到方才那人不知何时抬起了头，正打量着她。
为了不让那人起疑，她主动往谢云逸怀里靠了靠，学着他的模样，凑到他耳边回道：“满意。”
说完就顺势将脸埋进他的怀里。
幸好她戴着面具，别人看不见她此时羞红的脸。
秦思遥在心里想。
谢云逸望着她红透的耳朵，轻笑出声，对那人道：“我夫人比较害羞，你还是不要这么明晃晃地打量了。”
那人收回目光，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庄主和夫人挺恩爱。”
秦思遥的耳朵更红了。
看完了荒田，秦思遥心情舒畅，骑马回了军营。
此时士兵们已经开始在练兵场操练了，她和谢云逸各自回了营帐。
秦思遥发现桌上留的暗语没有被动过，看来江望之没有来她这里。
不过现在她已经回来了，这暗语也没了用处。
她将写着暗语的纸条放到烛火上烧了，刚刚换完衣裳，就有小兵急急来报：“秦副将，京城派来的钦差到军营门口了！”
秦思遥大惊，连忙跟着小兵去了军营门口。
一辆马车停在门外，马车旁站着百余个护卫。
秦思遥略微扫了一眼，目光停在了最前方的那个护卫身上。
胡覃？！
他不是沈江筠的贴身侍卫吗？
他怎么会在这？！
还未等她想清楚，马车的门帘被掀起来，一个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那人穿着玄色的长袍，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好久不见，阿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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